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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雪人嘴角輕鉤，欲言又止，久久看著因常年漏雨，而變得斑駁不堪的天花板……無奈著沉默著……瞧，她和雅兒真的不一樣，她每天疑惑和思考著的事情，雅兒竟從來沒想過。


  雅兒一心等著她繼續講，卻見她不吭聲了，催促道：“怎麽了？在想什麽？快說出來讓我聽一下嘛！”小雪人微微側過頭，用眼風掃了眼雅兒，喉嚨裏“唔？”了一聲，又把頭擺正，繼續盯著天花板看。


  “你在看什麽？未必天花板上寫了字？”雅兒順著她的眼風望向天花板，歎講，“這房子真的好破……以後等我家拆遷了，我就有自己的房子了，到時候你就跟我一起住，單獨給你一個房間，隨便你怎麽住。”


  聽了這話，小雪人又感動又高興，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再也不必擔心房租和流浪街頭的事，卻故意玩笑道：“到那時萬一你把我忘了呢。”


  “拜托，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雅兒故作生氣，又補充道，“我把你當最好的朋友，隻要你願意去住。”


  “那我到時候付你房租……”


  “拜托，等拆遷了，我還差你那點房租嗎？你就放心免費住好了。”


  “可你到時候肯定要結婚生子，我住你家不方便吧。”


  雅兒好似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似的，對答如流道：“拜托，我找個男人結婚，還要我自己出房子？那我結什麽婚。現在這社會，人都很現實，男方連房子都沒有，沒有誰願意嫁的，女方父母也不會同意。我爸媽養我這麽多年，我嫁過去就掉了身價，叫他們怎麽想，是不是？為了父母放心，我肯定要找一個家境比我家好的，書上都說了‘貧賤夫妻百事哀’，我不想過沒錢的日子……”


  小雪人尤覺得腦袋裏嗡嗡嗡地一陣響，雅兒說的這些，她從來都沒想過。原來她們想的事情一點都不一樣，並且，她對雅兒說的感到莫名難受，一種讓她無法讚同和順從的難受。也就是說，反正她才不稀罕結婚，也不稀罕什麽房子什麽金錢……她好像天生對這些都沒有興趣。反正她總感到自己和大家格格不入。她學著書上看來的觀點，說：“等你結婚了，你的上半生就結束了，你的下半輩子就是為孩子為老公活著了……有錢沒錢都得過……”


  雅兒卻不以為然道：“我才不會呢，沒錢我才不嫁，我也不想在家做家庭主婦……其實我也不想結婚，但我最後肯定會結婚的，也是為了讓我父母放心。到時候我就請保姆帶孩子，我才不會因為孩子，放棄自由什麽的，我也要過我自己的生活，對不……”


  “那……”小雪人想了想，忍住沒說。


  “你想說什麽？要說不說的，快說。”雅兒拍了她肩膀一下，笑著催促。


  “我的意思是……算了，還是不說了。”小雪人覺得不好的話，還是不說的好。


  可她越不說，雅兒就越想聽，於是她索性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萬一你不喜歡自己的孩子呢？會不會想把孩子丟掉？如果和老公關係破裂離婚，會不會選擇放棄孩子？或者因為別的原因，也就是你喜歡上別人了，想和別的男人結婚生孩子，你會放棄之前的孩子嗎？或者是因為經濟原因，你覺得孩子爸爸更有錢，就讓孩子跟著父親？反正就是你會因為某個原因，遺棄孩子嗎？

  不會，孩子是我自己生的，我怎麽可能不要，要麽我不生，要是生了，我就會帶好，再苦再累也願意。雅兒想也不想地說。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了，要保姆帶孩子麽？所以，其實你也不願意帶孩子嘛。


  如果經濟條件允許，請保姆帶當然省事啊，再說了養孩子很累，我又沒有經驗，保姆都有經驗，是不。


  可保姆又代替不了母愛，連你都不想照顧孩子，而沒有自己的生活，何況保姆呢。


  但大家不都是這樣的嗎？請得起保姆的都請保姆了。到時候我肯定也會有自己的事業要忙，我絕對不會一輩子隻做家庭主婦，我隻想著從幼兒園起，就送孩子上寄宿學校才好，學費貴點沒事，關鍵是我自己省心，有自己的時間做自己的事情。


  所以，這就是問題所在了，人們會因自己的利益，而很自然地忽視掉孩子……你知道嗎？有的父母真的會遺棄自己的孩子，覺得孩子就是累贅，就好像你開始說的，他們要即時止損，我總覺得大人愛自己比愛孩子更多，不然哪裏會有那麽多離婚的、遺棄孩子的……


  呃……雅兒啞然，想要反駁，又一時找不到語句。


  小雪人以為雅兒很讚同她的觀點，便來了興致，繼續說道：你知道剛生完孩子的母親，為什麽會產後抑鬱嗎？是因為做出了保留嬰兒決定後的情緒化表現，會在情感上疏離嬰兒，並且有傷害嬰兒的念頭。懷孕和生產，以及將孩子養大成熟，是巨大的工程，母親們需要克服巨大的心理障礙——去克服“如何養育孩子和承受艱辛付出”的恐懼。專家說，在麵對某些壓力的情況下，如果孩子有殘疾，或者生存環境過於險惡，父母就不願意浪費資源和金錢，而是控製成本及時止損，人們會自願地遺棄自己的親生後代，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事情。隻有當母親的抑鬱消失，才會覺得孩子很美好。


  雅兒聽得有點懵，問：怎麽又說產後鬱鬱上去了，你的思維太跳躍了。


  小雪人笑了笑，也覺得自己說得亂七八糟的，好像都沒有說出自己真正想表達的。其實她是想要告訴雅兒，及時止損是人的一種天性本能，不管是感情上，投資上，撫養後代上…..可，怎麽莫名其妙說到產後抑鬱上去了？於是，她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回到你開始的問題，隻有你的擔憂消失，你才會覺得愛情美好，才會覺得他愛你，才不會有要即時止損的想法而鬧分手。


  雅兒若有所思，先是點頭，繼而又搖頭，說：你說的不是廢話嘛，如果開開心心的，沒人願意分手啊。而且你說的隻是少數情況，事實上做父母的都是盡一切可能讓孩子長大成人，那麽多父母為了孩子願意受苦受累……就好像我爸爸總是上夜班，但是上夜班掙得更多，況且我們家是兩個孩子，別人家都是獨生子女……所以，我才一直想以後嫁得好一點，讓我爸媽放心……有時候我也很討厭他們，但，他們畢竟是父母，總是為我好，哪怕他們說的為我好，我不讚同，但，他們是善意的，況且不結婚我也不知道以後要怎麽活……


  小雪人一時無語，猛然被雅兒隨口說的話震撼住了，那句“做父母的都是盡一切可能讓孩子長大成人”，讓她莫名感動又感慨。如果雅兒不說，她也不能懂這一點，長久以來積壓在她心裏的怨恨和疑惑，倏然間消散開了……其實，她早就明白，如果沒有雕塑媽媽，說不定她這條命早就沒有了……她很明白，自己和雅兒的想法不同，是因為雅兒和親生父母生活在一起……如果，如果，她也能親生父母生活在一起多好啊，哪怕一天也好啊！可，這輩子根本就沒有那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