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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崩潰啊，我不知道要怎麽辦，小雪人，我到底要怎麽辦啊？”雅兒坐在小雪人的床沿，喃喃問著，一雙黑漆漆的小鹿眼隱隱泛紅。


  瞅著一大早突然造訪的可憐兮兮的雅兒，小雪人心煩意亂又手足無措，揉著惺忪睡眼，茫然又無奈地“嗯”了一聲，心裏崩潰至極：我連自己都快對付不了了，要怎麽幫你啊？為什麽想要不被人打擾都這麽難？我的生活怎麽是這樣？可我偏偏還不能攆你走，也不想讓你知道我心情比你更糟，哎，悲催！活著的感覺怎麽會是這樣子……於是，她裝出很困的樣子，打了一個誇張的哈欠，說，“我還沒睡醒，現在隻想睡覺，你要不要也再睡一會兒？”說完，就又縮進了被子裏。被子是小珠子留下的鴨絨被，輕薄柔軟，非常暖和，在寒冷的冬天，沒什麽事比呆在這被窩裏更讓她滿足的了。見雅兒麵容呆滯不回應她，她又說道，“睡一覺就好了，不開心的時候就睡覺。有什麽事，等睡醒再說吧。”


  雅兒偏著頭想了想，顯得很無奈，說：“好吧，那我睡一下，昨晚我都沒怎麽睡。”一邊脫了外套，鑽進了被窩，聲音裏立刻漾起愉悅，“好暖和，還是被子裏舒服。”


  “睡吧，不說話了，我要睡覺了。”小雪人背對雅兒，臉朝床外一側，閉著眼睛，卻根本睡不著，睡意早被雅兒剛才說的那些話給攆跑了。那些話在她腦袋裏、身體裏、房間裏不停蹦躂著，蹦得她心裏七上八下：雅兒該不會真要在她這裏住吧？她這房子雅兒怎麽住得慣呢？如果房東知道會有意見嗎？萬一哪天雅兒男朋友找過來怎麽辦？萬一……真希望雅兒快點和男朋友和好，不然她每天都會被這些想法折騰。


  一大早，雅兒來找她，原因是感覺男朋友不愛她，她想要分手，但其實他們才認識兩個月而已……而且，她現在這個男朋友是新認識的，並不是之前和小雪人說的那個。對此，小雪人很驚訝，問：怎麽可以突然就換掉喜歡的人呢？之前喜歡的人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雅兒深以為對道：喜歡那麽久都還沒在一起，累了，看不見希望了，不如找個可以馬上談戀愛的人來安慰自己，而且我又不是找不到男朋友，沒必要為了一棵樹放棄一整片森林。


  雅兒在床上翻著煎餅果子，心裏有事，怎麽都睡不著，輕聲說：“你沒有睡著吧，陪我說會兒話吧，告訴我到底要怎麽辦嘛。”


  “我睡著了。”小雪人出於禮貌一本正經地說，完全不想理會煩人的雅兒。


  可雅兒以為她是故作高冷開玩笑，噗嗤一聲笑出來，說：“睡著了還能說話嘛？你就幫我想想嘛，我到底要不要和他分手？”見小雪人沒有反應，又誇讚道，“我覺得和你在一起還開心些，一下子就被你逗笑了。”


  “你本來就很愛笑。”小雪人冷淡道。


  “才沒有，我那都是強顏歡笑，但是和你在一起，我就覺得很輕鬆，覺得你好有喜劇感。和他在一起開心一下下，就會突然不開心，一不開心就想分手。和他在一起才兩個月，但起碼有兩百次想和他分手，這次我是鐵了心要分了，但我又不舍得……”


  “為什麽？”小雪人冷淡問道。


  “我也不知道，明明感覺他好遲鈍，話好少，長得也不是那麽帥，對我也很冷淡，但我對他又有感覺……可有感覺吧，我又覺得他不喜歡我，他更喜歡他的摩托車，上次騎車超速還被抓了……他爸給他開了個公司……下個月他就滿十八歲了，我要在他生日之前和他分手，不想陪他過生日……”


  “為什麽？”小雪人假裝在思考她說的話。


  雅兒認真回答：“談戀愛的時候都不關心我，以後結婚了那還得了，不就是跑腿去買個東西，有那麽難嗎？”


  小雪人想都不想地重複道：“為什麽？”知道雅兒是在惱恨來姨媽時，男朋友沒有幫忙去給她買姨媽巾。男朋友說太難為情了，不好意思去買，還說不去買姨媽巾並不代表他不喜歡她。但雅兒覺得他完全是在狡辯，明明就是不喜歡她罷了，所以她想要分手。


  “你看別人的愛情多甜啊，女生來例假了，男生端茶送水，買好吃的，照顧伺候。我呢，連幫我買個姨媽巾都不肯。算了，不談了，反正也談不出什麽結果來。我要及時止損，等滿了二十歲再談。”雅兒平躺著，望著天花板歎氣。


  “為什麽？”小雪人也換了個平躺的姿勢，同樣望著天花板發呆。


  “沒有為什麽，反正就是覺得沒意思。小雪人，你還是沒有喜歡的男生嗎？”


  小雪人“嗯”了一聲，心裏翻江倒海，喜歡有什麽用呢？別人又不喜歡她。


  “以後你真的也不結婚嗎？”


  “結什麽婚啊，結了婚就頭昏。”小雪人淡淡道，這話是小珠子說的，依然記得小珠子當時說這話的樣子：早知道男人是這樣子，我都不會結婚，結了婚就頭昏，可有了小孩，不結婚又不成。


  “哈哈哈——”雅兒突然笑出聲來，“你講話好精辟又好好笑。”


  “有嗎？”小雪人完全不知道笑點在哪裏，表情依舊平靜。


  “關鍵是你講話好笑自己又不笑，我就覺得更好笑了。”


  “可我並沒有覺得好笑啊。”小雪人很無奈地勾起嘴角，算是微微一笑。


  雅兒止住笑，側過身來，麵朝小雪人，盯著小雪人的臉，說：“哎，我也想和你一樣，以後不結婚，但我還是想要談戀愛，想要轟轟烈烈愛一次。但是和他在一起，不是我想要的那種戀愛，我要及時止損。”


  “為什麽？”


  “你今天怎麽老說這三個字……不止損不行啊，那簡直就是在浪費我的生命，我沒必要給自己找罪受，談個戀愛，談得不開心，也沒有必要談了，對吧。”


  小雪人不讚同地說：“可生命不就是用來浪費的嗎？我們做的每件事其實都沒有意義，活著本身就沒有意義，是人們自己賦予了生命某種意義，才讓生命有意義。所以，其實你覺得生命的意義是什麽，那生命的意義就是什麽，隻是人和人不同，人們的意義會有好的意義和壞的意義。你覺得談戀愛應該開心，不能有不開心，那是你對戀愛的定義是這樣。如果你定義談戀愛，它可以有開心也可以有不開心，你就不會因為不開心就想分手，而是不開心也會繼續談戀愛。但，我並不懂談戀愛，我隻是瞎說。”她也很驚訝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從前她可想不到這些。


  雅兒先是懵了一下，然後驚訝道：“說你隻說三個字，你就一下子又說這麽多，感覺你好像個大學生，說的我都聽不懂。以前我還隻覺得那些專家的話難懂，雖然每個字我都聽得清，但就是不懂意思。小雪人，我覺得你說話就是那種味道。”


  “哪裏難懂了，我覺得不難懂啊。”小雪人嘴上不屑，但其實又偷偷沾沾自喜，繼而暗暗愧赧：我毛線大學生，我什麽都不是。


  雅兒好像沒有之前那麽悲傷了，很認真地說：“小雪人，你怎麽不繼續讀書呢？你知道我為什麽和你做朋友嗎？我一直覺得你和別人不一樣，說話很有道理。如果再多讀點書，考個文憑就好了，以後就能找個好點的工作。”


  “為什麽？”小雪人表麵波瀾不驚，但心裏猛地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