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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每次不小心碰到這根手指，就痛得要死！”小不點把疼痛的右手放左腋下用力夾緊，身子微微彎曲，叫苦不迭。


  小雪人瞧著她那表情扭曲成一顆核桃的樣子，心疼不已，關切詢問：“怎麽了？”一邊暗惱自己幫不上忙。


  小不點疼得臉色發紅，緩了半天，把右手伸出來給她看，說：“你看，我這根手指伸不直，受過傷。稍微用力，或者是鉤到衣服扯到碰到什麽的，就痛得要死！”


  受過傷？小雪人驚異打量小不點那受過傷的無名指，一起上班這麽久，竟從沒看出來！恍然明白平常小不點為什麽隻是把左手給她看，從不給她看右手，平常那右手總是四指輕攏，如果不說，根本看不出異常。隻見右手無名指從第一關節處彎曲，指尖幾乎貼著手掌。因為右手沒做美甲，小雪人看著竟感到不習慣，她早習慣了看小不點那花俏時髦的左手——看久了，竟也覺得的確好看。


  “你的手指怎麽受傷的？”小雪人原本一直羨慕小不點的手長得好看，手指又細又長，皮膚又白，好適合去做手模，更何況小不點那麽喜歡美甲，代言什麽指甲油廣告完全沒問題，隻是沒想到事實竟然和她想的不一樣。


  “斷過，這是重新接上的，但是伸不直……”小不點極富耐心地講了這根手指的受傷始末：去年冬天，她買了一把水果刀，想用來割腕，又怕不鋒利，就在家磨了一下午的刀，磨著磨著就想上廁所，就拿著刀去了廁所，結果刀子沒拿穩失手掉落之際，她用右手去接，就一把握在了刀刃上……然後，看到刀子上有血，半截手指在刀刃上搖晃，一開始並不覺得痛，過了好久，痛得不行，才捧著手指，飛快往醫院跑……第一時間把手指接上了，隻是伸不直了……


  聽小不點說過往經曆，小雪人覺得簡直在看一部精彩小說，又疼痛又撕裂卻莫名吸引人。她隱隱能感受小不點當時的斷指疼痛感，因為光是這樣聽一遍，她都覺得好痛。“想想都好痛，你怎麽那麽不小心？”她不知道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對於別人的痛處她太無能為力。


  “我也不知道，其實我磨刀磨刀，磨著磨著就不想死了，但是上廁所時不小心……反正現在後悔也沒有用了。”小不點後悔不迭。


  “你以後千萬別再做這種傻事了，好不好？不要再買刀，那些鋒利的東西不要再買了。我好害怕那些東西。”小雪人的確感到害怕，心想，小不點到底還做了多少傻事？還有多少沒有講過？反正每次聽小不點說的，都讓她感到好瘋狂好撕裂，真叫她害怕！幸好和小不點相處這麽久有了了解，不然如果是聽一個陌生人講這些，她早就嚇得跑開了，很害怕那種危險的人會像傷害自己一樣傷害她。她立刻想到的一個人是雕塑媽媽，酗酒又瘋狂的雕塑媽媽也常常傷害自己……但她現在不願回憶那些不堪，一想到雕塑媽媽就難受，恨不得直接從腦子裏抹去雕塑媽媽的記憶。


  “其實也不能怪刀，刀又沒有要傷我，是我自己傷了自己，是我自己在作，但我就是控製不住。我也不知道怎麽辦……反正應該是小時候受過心理打擊，導致心理出了問題。等我有錢了，我還是要去看心理醫生。我一直都覺得自己的心千瘡百孔了，要重新換顆心髒才好。”對於小不點說的，小雪人感同身受，因為她也一直這麽想，隻是她沒有自殘過。每次她不開心了，就哭個昏天暗地，再睡個昏天暗地，又總能振作起來。小不點看著小雪人認真聽她說話的樣子，又信任地說，“我好討厭冬天，一到冬天就不快樂，就好想死。我簡直覺得自己有病，覺得別人都活得好快樂，沒有人能懂我的這種悲傷。”


  小雪人趕緊安慰，說：“其實我也一樣，這應該是正常的。因為冬天日照少，人很容易得情緒失調症，像嚴寒地帶的人就抑鬱症高發。跟體內的激素分泌有關，好像是叫……叫多巴胺！”


  “多巴胺？多巴胺是什麽？”小不點大惑不解。


  “好像是身體裏一種讓人快樂的東西吧，據說談戀愛的人會分泌很多多巴胺，所以人們會覺得很快樂！”小雪人讀小學時就知道多巴胺了，從某本漫畫書上看的，女主把自己喜歡的那個男生叫做多巴胺王子。她還看過一本漫畫，書上說，一個人如果能用舌頭把櫻桃把子打個結，那麽接吻技術就會很高超。書上說的都是她沒有想過的知識點，但凡看到新奇的，都會深信不疑，並牢記感興趣的這些點。


  “真的嗎？說得我也好想談戀愛了，冬天就找個男朋友，夏天就分開，蠻好的。”小不點一臉天真地說，可看到自己的手指，又歎氣道，“可我的這根手指都沒辦法戴戒指了……等我有錢了，就去做個手術……但是，等我有錢，我的手指也就錯過了最佳修複機會……之前醫生說半年內要去做手術，但是我沒錢，我爸也不給……我也不想找我媽要……要是我有錢就好了，我就馬上去做手術，不然肌腱都壞死了……算了，不說了，反正都這樣了，反正也沒有錢，說了也白說……”


  呃……小雪人既驚訝又深深同情，原本以為小不點並不缺錢，還以為爸媽很愛她，原來並不是啊！原來小不點也很想變成有錢人啊！所以錢真的很重要吧，因為活著的各種事情都很需要錢啊，不是嗎？

  “做手術要多少錢啊？”小雪人問。


  “要一萬多吧……我不吃不喝攢幾年才行……算了，不說了，我都不想了，大不了不談戀愛不戴戒指。”


  “小不點，你不要這麽消極，談戀愛和手指又沒有關係。很愛你的人，不會嫌棄你的手指，他會很心疼才對。”小雪人想起要去做鼻子手術的雅兒，好久沒有見到雅兒，也不知道現在怎樣了。真不懂為什麽大家會這麽自卑，但她知道自己比她們更自卑，她連對愛情的渴求和想象都沒有……她覺得這個世界不會有人愛她，肯定不會有人愛她吧。為什麽會這麽想呢？這種想法是誰塞進她腦子裏的？她不知道……


  “我知道，道理我都知道，但我就是自卑……你說大家的手都好好的，誰會喜歡我這種手呢？”


  “那我們再去找份兼職，多一份收入，早點攢夠錢去把恢複手術做了。”小雪人迫不及待想幫小不點，恨不能把自己賣了去換一筆錢。


  小不點臉上立刻神采飛揚，讚同道：“好啊，我覺得這個計劃可以有！”想了想，又興奮道，“那我們一起合租房子，你搬我那裏去住吧？”


  之前小雪人不願答應，現在倒是爽快答應道：“好啊，這樣也好，能省則省！”


  “那今晚你就去我家住吧，先看看習不習慣，實在不習慣你就還是自己一個人住。”


  小雪人聽小不點這麽說，覺得小不點好體諒人，總是為她著想。她覺得進社會後，認識的朋友，都很為她著想，可是雕塑媽媽呢？好像雕塑媽媽對她隻有厭惡和仇恨！而她對雕塑媽媽也沒有一絲情意，雖然雕塑媽媽撫養她多年，但她就是愛不起來，她對雕塑媽媽隻有尊敬和愧疚，恨不能有一大筆錢給雕塑媽媽，從此兩不相欠！這種想法一直折磨著她，可她從來不敢跟別人說。她不像小不點那樣，可以把什麽事什麽想法都說出來，她完全不想說，反正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心事……但她很明白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自己，那就是：格格不入。對，格格不入，她很喜歡這個詞，簡直就是她的代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