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還沒有搬完嗎？”小雪人疑惑地望向牆角的大行李箱，大到可以把她整個人裝進去，真好奇裏麵都裝了些什麽。
“東西是有點多，明天再搬一次，應該就可以搬完了。”小珠子吃東西時，嘴裏發出誇張的吧嗒聲響，小雪人暗惱得微微蹙眉，因為她從小就被雕塑媽媽教導：吃東西時要閉著嘴巴嚼，不能發出聲音，不然和豬沒區別。現在聽著小珠子嘴巴吃東西發出的巨響，讓她感到吃東西也不順暢了，但她又什麽都不能說，還得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小珠子見她沉默不語，問，“怎麽了？你明天是不是有事？應該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吧，可以推到後天嗎？明天你一定要幫我帶寶寶啊，不然我那些東西就都成別人的了，明天是最後期限……哼，男人都靠不住，談戀愛的時候百般好，但凡要承擔起責任時，就變縮頭烏龜了……”一番滔滔不絕的苦水傾瀉，簡言之就是：我買了那麽多古董，憑什麽要白白給別人，該是我的東西一件都不能少！不就是因為生了個女兒嘛，如果生個兒子，估計早就找我求婚了。哼，他爸媽老思想，重男輕女，還書香門第，簡直不可理喻！早知道我就不該生，也省得受這些苦，害得寶寶一出生就跟著我受苦。有時候我想，幹脆抱著寶寶一起跳河算了，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不被祝福的孩子，肯定會比別人吃更多的苦，這輩子肯定會很不幸，哎，我真是……
小雪人聽她絮絮叨叨著，一時間思緒有些恍惚，她一直在不停地代入自己，自己當初是否也是私生子而被拋棄，而親生母親又受著怎樣的苦難呢？也是一個被男人拋棄的女人嗎？她為自己難過，更為小珠子深深難過，也不知該說什麽安慰的話才好，隻知道應該幫助小珠子，也就打消了明天去醫院的念頭。歎了口氣，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東西這麽多，你自己搬？”
“沒辦法，人都是被逼出來的，不自己搬，東西就都是別人的了。孩子他爸做得太絕，隻給三天期限搬東西。”小珠子用紙巾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那你怎麽不找搬家公司？”小雪人覺得小珠子是不差錢，也不擅長幹體力活的人，找搬家公司才是最好的方式。
“不想讓別人知道我落魄到這樣的地步，畢竟他們是去大別墅裏搬東西，再到這破房子裏來，會怎麽看我？肯定覺得我是一個被掃地出門的可憐人，以為我是不道德的壞女人，那對我來說，是傷害，是恥辱。”小珠子抹抹眼角的淚水，塞了一大塊榴蓮在口裏，咕噥著，“現在我想通了，我偏要好好活著，讓他們後悔！”
“是，要好好活著，要珍惜生命。”小雪人一臉茫然地背著書上看來的話，又冷不丁問了句，“孩子爸爸怎麽那麽冷血？他不愛你嗎？怎麽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愛？”
“他就是個沒斷奶的巨嬰，什麽都聽他媽的。他媽說我是個離過婚的女人，還比他兒子大三歲，隻有本科學曆，家境又比不上他家，說我配不上他兒子。可我還不是為了他兒子離婚的嗎？他媽勢力得很，好刻薄好刻薄，根本就看不起我。絕交也好，省得以後跟這種婆婆鬥氣。”
“是，你好想得開。”
“不這麽想也沒有辦法，我還跪著求他娶我嗎？沒意思，沒意思，我現在算是明白了，媽不是好人，兒子也不會是什麽好鳥，一個屋子裏怎麽會有兩種人，是吧？”小珠子說著，又猛地吃了一大口榴蓮，嘴裏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
“唉……所以愛情是會變質的嗎？不會有長久的愛情吧？”小雪人若有所思地問。
“不，我還是相信愛情，隻是我沒找對人，世界上不是有好多絕世伉儷嗎，他們就是找對了人。我媽說了，人年輕的時候就應該多吃苦多經曆，老來難買少年苦。這世上隻有我媽最理解我，她之前還說要幫我帶寶寶，可我現在這樣，不想讓她知道。”小珠子後悔不迭，卻又無可奈何，“我真是眼睛瞎了，才會錯得這麽離譜，但是繁.殖這種事情，其實也是女人的天性，我就當為人類的繁衍做貢獻了。什麽結婚不結婚的，我也不強求了，以後隻要我把寶寶照顧好教育好，我這輩子的任務就完成了。”
“你好想得開，要是別人肯定要鬧得雞犬不寧。”
“這是命，我認命。我媽說我太早享福了，所以才會打道吃苦。我前夫對我很好，那時他賺錢養家，我就每天在家把玩我的古董，約姐妹吃飯逛街，可我沒珍惜……還給他戴了綠帽子……這社會就是這樣，別人看不得你比他好，如果不是別人故意作祟拆散我們，我和他也不會離婚……其實他很喜歡寶寶。但是，有個暗戀他的狐狸精，偷偷調查我，跟他說：你老婆和別人的開.房紀錄真是觸目驚心啊，隻怕你是在給別人的孩子當爹。”
“這麽戲劇？感覺跟電視裏演的一樣。”小雪人錯愕不已。
“生活本來就是戲劇，誰知道下一出戲在哪裏演又怎麽演呢。”小珠子語氣漸漸平和，眼角的淚水也完全隱匿不見。
小雪人感覺她說話好精辟，暗想，大學生多讀兩年書，說話果然還是不一樣，如果她也有小珠子的精辟多好啊。
小珠子叫小雪人再多吃點兒榴蓮，一邊說：“這爛房子，我從前看都不會看一眼，沒想到現在卻不能不住，為了節約開支，沒辦法。”看了眼地上袋子裏的榴蓮殼，“其實應該買隻雞回來燉榴蓮，唉，忘了，我這記性真是一孕傻三年。”逡巡房子四周，若有所思，說，“還得買台小冰箱，明天我去商場看看，到時候送貨過來，你記得簽收一下。”
“哦。”小雪人笑著點頭，竟也跟著暗暗雀躍，就好像是她自己買冰箱似的。
“那明天就拜托你了哦，小雪人。”
“哦，好，那我回房睡覺了，明天早點起來。”小雪人說著站起身來。
“你就睡這裏唄，床這麽大，睡我們三個人沒問題。”小珠子指了指雙人大床，“你房間裏沒有空調，那麽熱，怎麽住人啊，你受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