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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珠子出門後，小雪人抱著寶寶，呆在小珠子的房間裏，這間房有一台嵌進牆壁裏的老式空調，製冷效果好，房間裏溫度適宜。而她的那間房，不僅沒有空調，連電扇也沒有，甚至會在雨天漏水，雖然房東叔叔有修補房間，但房東太太說了：要想不漏雨，估計得把房子重新修一次。好在，她已經住慣了，而且現在是夏天，漏雨反倒讓她覺得房間裏涼爽。有時也會把自己當原始人，想著祖先們都可以住山洞地穴，漏雨的房子也就不算什麽了。她的確不在乎吃穿住行，隻要保住不流浪街頭的底線，日子是可以繼續過下去的。心裏唯一的願望是：在自己生日時，吃到一個有白色奶油的生日蛋糕。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都快成年了，可是，隻要一想到自己沒有生日，沒有吃過屬於自己的生日蛋糕，還是會感到委屈和流淚。心裏的潛意識似乎是：我並不被人愛，不被人關心，我是個一出生就被拋棄的，孤獨的人，連生日都沒有的一無所有，貧窮……


  小珠子的寶寶的確很好帶，睜著一雙如黑寶石的清澈眼睛四處看，嘴裏“噢噢噢噢”說著這世界上最天然純粹的語言；當小雪人抱著她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她就格外開心，笑起來時眼睛眯成小小的月牙兒；餓的時候極其煩躁，嗷嗷待哺地叫嚷，但奶嘴入口，就立刻安靜下來，喉嚨裏蕩漾起有節奏的愉悅進食聲；吃完奶，暈暈乎乎地看了看窗外的風景，繼而嘴角上揚地睡著了。小雪人動作極輕地將寶寶放在床上，凝視著小嬰兒花朵般嬌嫩的臉，不可思議地怔了好久：我從前也是這樣小小一隻嗎？一個小小的嬰兒嗎？那時我和誰在一起？我吃的奶是？誰幫我換的尿片？為什麽我一點記憶也沒有？那麽眼前的小寶寶一定也不會記得我是誰吧……


  她這樣想著，在小寶寶的身邊躺下，一動不動，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響，隻是盯著天花板發呆，繼而又想：將來我也會有寶寶嗎？我會結婚嗎？可是生孩子多疼啊！不，我才不會結婚，也不會生孩子，我發過誓：這輩子不結婚不生孩子！除非……除非我遇到了真愛！我會遇到真愛嗎？會有人愛我勝過愛自己嗎？如果真的遇到了呢？可是那個人會愛我什麽呢？我既不漂亮，也不聰明，也沒有才能……可是，書上說了：真愛是沒有任何外在世俗條件的，是可以超越一切的，不僅是年齡，性別，甚至是生死！她覺得書上的話應該是真的吧，不然，她要如何想，又要去相信誰呢……她這樣想著，竟然睡著了，醒來時，覺得肚子餓，身邊的寶寶還沒醒。她躡手躡腳地找了個麵包和牛奶吃，盼著小珠子快回來。


  寶寶醒來後，不哭不鬧，她按照小珠子說的，定時喂水和喂奶。看著寶寶吮.吸的腮幫子，她覺得好有趣，竟忍不住笑起來，寶寶回應她一個咧嘴的笑，笑的時候兩排粉紅色的牙床一覽無遺，還手舞足蹈著。


  “你怎麽這麽可愛，簡直太好玩了！”一整天沒說話的小雪人，忍不住讚歎起來！寶寶手腳舞得更歡快了，似乎把自己當作了一個跳跳球，想要蹦起來，蹦得高高的，而暗暗發力，小雪人感覺到寶寶的大力，趕緊說，“你力氣真大，我都快抱不住你了。你還是躺床上跳比較好。”將寶寶放在床上，然後側身躺著逗寶寶玩。


  天色漸漸昏了，小雪人感覺到傍晚的腳步正從遠方趕來，而小珠子也總算在她的期待中回來了。


  “我回來了，天啊，累死我了！”小珠子進屋，好像一陣喧嘩湧進房間，放下大大的四輪行李箱和幾個袋子，就立刻去洗手，很快又回來，“我回來了，寶寶，來，媽媽抱抱！”坐下，給孩子喂奶，“怎麽樣，今天，寶寶乖嗎？”麵露倦容，笑著問小雪人。


  “很乖，真的很好帶。”小雪人笑著回答，有些拘謹不安，想要回自己房間去。


  “你餓了吧，我給你帶了好吃的，你把袋子裏的東西拿出來，喜歡吃什麽，就吃。”小珠子指了指提回來的幾個袋子。


  “哦……”小雪人猶豫著，走到袋子前，小心翼翼地打開最大的那個袋子，以為裏麵會是個西瓜，沒想到是個帶刺的家夥，立即聽到小珠子的提醒：那是個榴蓮，小心手別紮了！她趕緊縮回手，打開旁邊的另一隻袋子：雞腿，涼麵，涼皮，涼菜……


  “你先吃，我先喂寶寶。天氣熱，不想吃飯，我就買了涼麵涼菜開胃……”


  小雪人問小珠子要吃涼麵還是涼皮，小珠子說都可以，她沒有吃過涼皮，覺得涼皮應該更好吃，於是選擇了涼麵，給小珠子留了涼皮。小珠子給寶寶喂完奶，將寶寶放在床上，坐到桌前和小雪人共進晚餐。


  “你喜歡吃榴蓮嗎？等下我們開榴蓮吃。”小珠子腮幫子鼓動著。


  “我沒有吃過，榴蓮是什麽？”小雪人還是第一次聽說“榴蓮”這個詞。


  小珠子怔了一下，說：“我最愛吃的東西，真的超級好吃，每年我要吃掉幾十個榴蓮。”帶著誇耀的口氣，又說，“等下你吃吃看，喜歡吃的人會覺得它很香，不喜歡吃的人覺得它很臭，就和臭豆腐一樣，你喜歡吃臭豆腐嗎？”


  “我知道臭豆腐，但是沒吃過，黑黑的，不敢吃，聞起來不香也不臭。”小雪人認真回答。


  “好吧，我開榴蓮給你吃。”小珠子迫不及待地蹦到榴蓮前，蹲下身，打量著榴蓮，“已經熟透了，口子都開了。”拿起水果刀，動作嫻熟地打開榴蓮，驚歎，“哇！金枕榴蓮的肉好飽滿，我看到殼比較薄就買了，還真買對了！”她將幾大塊榴蓮肉裝在碟子裏，端到小雪人麵前，抓起一塊榴蓮塞口裏，坐下，“真的好好吃，熟透了，我每次可以一口氣幹掉大半個！”一邊示意小雪人吃，一邊語速飛快，“我最愛吃的就是榴蓮，天啊，太治愈了！為了榴蓮我可以放棄所有美食！”


  小雪人覺得榴蓮肉的模樣看上去怪怪的，也挺普通的，榴蓮的味道，並不難聞，隻是有點怪，初初聞好像煤氣味，可是那味道進入鼻腔，在身體裏遊弋開，再細細聞，好像又是一種很濃鬱的花香……拿起最小的那塊榴蓮，咬了一小口，甜的，細膩的口感，不需要咀嚼就在口腔裏化開……好吃！真好吃！

  “好吃吧？”小珠子問。


  “好吃。”小雪人抿嘴笑著點頭，嘴裏暈開一團榴蓮肉。


  “看來你天生就習慣榴蓮的味道，以後肯定會和我一樣對它愛得不得了。”


  “哦。”小雪人笑了，心想：應該是我吃過太多味道奇怪的食物，所以很適應榴蓮味吧，比如從前，她總得忍受食物壞掉的那種刺鼻餿味……


  “就是有點小貴，畢竟是進口水果，但人活著就得對自己好點，想吃的東西再貴都不要舍不得買，吃好吃的，活著才有意思。對了，小雪人，你明天有空嗎？再幫我帶一天寶寶吧。我還得去繼續搬東西，這些年沒想到我買的東西還不少……”小珠子聳聳肩膀，對自己表示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