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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好久都沒說這麽多話了，難怪專家說廢話多的人，生活幸福指數會高一些，看來還真是，我現在感覺渾身暢通愉快！”女博士情緒高漲，又想當然地說，“難怪你會過得比我快樂，因為你每天和很多人說很多話，說的時候，壞情緒就宣泄了。你們公司還要招人嗎，我來做個兼職吧，感覺和人聊天蠻有趣的。”


  呃……小雪人無奈到情緒定格，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事實情況和女博士說的恰恰相反，她每天一點兒也不快樂，甚至很憂鬱和痛苦，因為她跟別人說的都並非全是真話，說假話的苦折磨著她。她猛然間獲得了新的啟示般：原來自己不開心，是因為每天說著假話啊！於是，她回答：“你剛才說‘要說真話，才能疏解苦悶’，但，這種聊天的工作，不是讓人聽我說真話啊。”


  女博士頓時泄了氣般，說：“你的意思是：不存在說真話的工作，工作本身代表的就是一種：偽裝。人們因為不開心，而努力工作，假裝很充實的樣子。所以，真正快樂的人，是那些念念叨叨真話的人，比如孩子，比如囉嗦卻又快樂的老人，是吧？”


  “反正，你應該比我懂：人們並不想聽真話，隻想聽到想聽的話。”小雪人猛然想起笑笑從前對她說的這話，現在她深有體會。


  “精辟，你這話我讚同。啊，看來還真是！你看，人們不開心是因為不能說真話，可人們又不願意聽到別人說真話，那麽說假話的人也是不開心的？如果說真話的人開心的話，可是聽了真話的人又會不開心。那麽，我們什麽情況下會說真話呢？什麽情況下會說假話呢？我覺得是開心時說著假話，讓別人開心，因為開心也就不需要說真話來獲得開心；不開心時說著真話，讓別人也不開心，因為不開心而沒有心情說假話讓別人開心。對吧，啊，我怎麽這麽聰明，這都能想到！”博士在電話那端發笑，卻又立刻否定道，“啊……不對……讓我再想想……說真話才開心，說假話不開心的話，那麽不開心的時候說真話可以開心，開心的時候說假話也不會不開心，所以說真話說假話並不是決定心情好壞的原因，而是心情的好壞決定人們是說真話還是假話？那麽到底是什麽決定人們的心情好壞呢？呃，這我要好好想想……”


  麵對女博士一本正經的思考，小雪人聽得一腦袋黑線纏繞，什麽開心不開心真話假話，女博士怎麽說得那麽複雜，以至於她都聽不出重點是什麽。她在電話這端沉默，暗想：讀書人都這麽愛思考嗎？難道不累嗎？幸好她不用再讀書了，不然豈不是要被這些問題煩死。


  女博士好像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裏，繼續陳述觀點道：“我們說真話或假話，其實都是自私的行為，都是為了讓自己快樂，這可能是快樂最直接最快速獲得的方式。我們的嘴就是腦袋的閘門，當腦袋的蓄池滿了，自然需要嘴巴來傾泄……”她滔滔不絕講著，小雪人聽得昏昏欲睡，幹脆趴在桌麵上，任女博士自顧自地說。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女博士還沒有講夠一般，又興奮得尖叫起來，“我知道壞情緒的積極意義了！啊，那就是有利於人的思考！我因為憂鬱和痛苦，就思考了這麽多問題，並且有了新的想法。那麽人為什麽要思考呢，為了抉擇，對，一種自我思辨後的抉擇。那為什麽會憂鬱和痛苦呢？是因為內心弱小沒有能力解決問題，而手足無措，但其實這是自然賦予人的本能，是讓人在遇到困難和麻煩時，停下來冷靜思考，以作出最好的抉擇。”說到這裏，她停下來，似乎在反思剛才說的話是否成立。


  小雪人覺得自己太久沒有說一句話，故而強迫自己說：“可很多人憂鬱和痛苦後的抉擇，還不是放棄了生命，所以抑鬱和痛苦對於人沒有什麽積極意義吧。如果有積極意義的話，就不會抑鬱痛苦到無藥可治，就不會有那麽多人想不開。”


  “站在你的角度上看，也是對的，但，我覺得還是在於思想的力量。因為思想和思維角度，每個人的想法會不一樣，有的人在痛苦裏重振旗鼓，有的人在痛苦裏自暴自棄，其實這就是尼采說的生命意誌力。生命意誌力有積極的，有消極的，我們需要更強勁的思想和行動，來讓自己的生命意誌更強勁！要把自己當作一個強者來看待，因為我是強者，我需要最健康的身體，最好的愛人，最好的思想，最好的一切！並不是說要去巧取豪奪成為強者，而是把自己打造成強者同時獲得好的一切！也就是說在積極的狀態中與好的一切在一起，自然而然能稱為強者。人活著，誰不想成為強者呢，隻是很多人連成為強者的意識都沒有，有的人有意識也沒有行動，有的人有行動卻不能堅持……所以，這就是我們人與人之間的不同，那麽我們為什麽會有不同呢？”


  “不知道。”小雪人抱著話筒搖頭，她完全聽不懂女博士在說什麽，隻恨自己讀書少，隻巴不得女博士能一直說下去，她就這樣聽著就好。


  “人與人之間為什麽會有不同呢？我覺得還是因為教育的緣故，所以，我們要獲得好的思想，就要得到好的教育，不然隻能無知又野蠻地生長。而我們人類文明還並沒有達到理想的高度，我們需要尋找獲得新的好思想，來提升人類的精神高度，這就必須有好的教育做前提，而我們……哎……”女博士說著就慚愧到歎氣。


  “怎麽了？”小雪人問。


  “我從前立誌投身教育，現在竟為個人感情問題而忘記了理想，甚至自暴自棄，實在不該。還真是情生智隔啊，感情會讓人迷失自我，這又是為什麽呢？痛苦這麽久，今天總算是想明白了，我的使命還很艱巨，不能再因為個人生命體驗的糟糕，而放棄生命本身的高級意義。但，其實我也知道，什麽戀愛，什麽失戀，都不過是作為人自然而然的感受，我隻要默默體驗，並且以積極的方式應對就好了。對吧？”


  “唔……對吧。”小雪人隻覺得腦袋裏一團漿糊，沒有想法，也沒有想要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