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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這時，手裏拿著一條紅色褲子的雅兒，輕輕推門進來，看到小雪人，說：“我媽媽說這條褲子給你穿，是沒穿過的新褲子。”又朝媽媽走了兩步，“感覺這條褲子和小雪人絕配。”


  “是。”雅兒媽媽點頭，同時帶著絲後悔，說，“早知道我之前的衣服都不丟，就都可以給小雪人穿。”


  “媽，小雪人又不是收破爛的，再說了，你那是已婚婦女的衣服，那麽老氣。”雅兒將手裏的褲子遞給小雪人，“你要不要試一下，我覺得很適合你。”


  “哦……”小雪人抿著嘴角，收下了這條讓她一眼就喜歡的褲子。這是一條大紅色的七分長馬褲，鮮豔的紅色讓她想起小學時戴過的紅領巾，而厚實柔軟的純棉麵料，又讓她想起從前在幼兒園午睡時蓋的棉被。


  “你喜歡嗎？喜歡就拿著穿，不喜歡就算了，我覺得這種紅色很適合你。不過我不喜歡紅色，太張揚了。”雅兒說。


  “我很喜歡。謝謝。”小雪人趕緊道謝。


  “喜歡就好。那你們聊，我去給你們切西瓜吃。”雅兒媽媽說著起身出了臥室。


  “你要試一下嗎？”雅兒抓起床頭櫃上的一個空塑料袋。


  “不用，可以穿的。”小雪人小心地將褲子折好，放進雅兒遞給她的袋子裏，“謝謝你啊，雅兒。我來你家蹭飯吃，還有禮物收……”


  “你不嫌棄就好。其實我媽媽很喜歡這條褲子，但我覺得她都快四十歲了，穿個大紅色太搞笑了，所以她買回來，還一次沒有穿過。”雅兒一邊笑一邊覺得自己壞，“感覺我生下來就是和我媽媽作對的，哈哈哈。”


  “所以，你是家裏的小霸王咯？”小雪人羨慕不已。


  “還好吧，我又不是不講道理，我是有理由的。反正如果我媽媽非要穿這條褲子出門的話，我就三天不和她說話。哈哈哈！”雅兒笑得花枝亂顫時，雅兒媽媽端著一碟西瓜進屋來，放下西瓜，又出了房間。


  雅兒拿起一片西瓜，對著正中間的紅瓤咬了一口，一邊招呼小雪人吃，小雪人看著雅兒手中西瓜的那個缺口，也在自己手中那片西瓜的正中間位置咬了一口！

  甜！非常的甜！清爽的甜！恰到好處到無與倫比的純天然的甜！西瓜竟然這麽甜！在她的理解中，西瓜是淡而無味的不好吃的東西。其實，她從來沒有吃過西瓜，因為雕塑媽媽不吃西瓜，據說是腸胃不好，一吃就腹瀉，但她又總是會弄一些西瓜皮回家，涼拌著做菜吃。小雪人隻吃過涼拌西瓜皮，一直以為西瓜就是西瓜皮的味道，那時更讓她難過的是：家裏是真的很窮吧，誰會像她們家這樣吃西瓜皮呢。她隨即想起，路過垃圾堆時，無數黑色蒼蠅繞著西瓜皮飛的畫麵來。


  第一口甜蜜的瓜瓤進嘴，還來不及嚼，就迫不及待地咽了下去，又猛地咬了大大一口，才細細品味起來。又指著西瓜上大大的牙齒弧形空缺，搖頭晃腦說：“你看，我嘴巴這麽大，這麽大一口。”西瓜汁順著她的嘴角淌下來，趕緊仰頭，瞬間又感到手裏的西瓜在滴水，手掌已經濕潤……原來吃西瓜，會把手弄得濕嗒嗒的啊！再看看雅兒，吃得斯文秀氣，每一口都小小的，並沒有西瓜汁水淌到手上。


  和雅兒吃光碟子上的幾片西瓜，就翻開起雅兒家的相冊來。四本厚厚的相冊，她認真看了好久，都是雅兒和姐姐從小到大，以及他們全家去外地旅遊時拍的。她很驚訝地看著這些相片，既感到快樂又隱隱無奈，因為她從來都沒有拍過一張相片。雅兒和姐姐每一年生日，都會拍一張照片作為紀念，如果她也有生日的照片多好啊！那樣她就知道從前的自己是怎樣的了，難怪她總是想不起從前的自己是怎樣的，隻能回想起自己那個人形模糊的影子。


  看完照片，她跟雅兒說：“我該回家了。”突然很想回家一個人呆著，房門緊鎖，躲在床底下，和世界隔離。


  “回家幹嘛？晚上在我家吃飯唄。”雅兒正拿著一麵鏡子照著自己的麵容，湊近鏡子把自己的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地照了個遍。


  “中午在你家吃，晚上還在你家吃，不好吧。”小雪人說。


  “這有什麽，不就多雙筷子的事。今天我媽媽過生日，你就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嘛。”雅兒自戀地照著鏡子。


  “好吧，那我吃了晚飯再回去。”


  “晚上那麽晚就別回去了，睡我家又沒事，回去不麻煩嗎？而且你好難得來我家一回。”


  “可是……”小雪人急得撓腦袋。


  雅兒以慣常的傲嬌口氣，說：“你放心，來我家肯定不會讓你睡地鋪過夜。”她甜甜笑了一下，“晚上我們睡床上，媽媽去爸爸床上睡就是了。明天早上我們一起吃早飯，然後爸爸送我們上班。”


  小雪人知道拗不過雅兒，隻好點頭，說：“好吧。那我就不回去了。”


  晚飯，又是很豐盛的一餐，和中午一樣溫馨的氛圍。小雪人感慨得很，這是她憧憬已久的幸福家庭生活，她感受到了，也非常喜歡，但身體裏的另一個自己是想逃離的——別人家的幸福不屬於她，她隻是一個臨時參與其中的看客罷了。飯後，雅兒爸爸說出去跑幾趟車，運氣好的話，可以賺幾百塊也好，然後就出了門。看了會兒電視，小雪人和雅兒各自沐浴後，早早上床睡覺。


  睡在寬敞舒適的床上，小雪人感到振奮，仿佛自己睡在大草原上，雅兒睡在她的旁邊，倆人間距一臂寬，卻讓她覺得隔著一條河一般。


  雅兒先是平躺著，不一會兒翻身朝小雪人側躺，小聲問：“你有喜歡過男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