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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雪人又為難又著急，既不想錯失這筆大生意，又不願販賣擁抱。她並不知道真誠的擁抱是怎樣的，所以無法出售。“可我……明天再說吧。大叔再見。”她本想拒絕，卻又回答得婉轉。


  “那明天這個時間，我還在這裏等你，你一定要來！”有錢大叔朝小雪人抖了抖手裏的那疊鈔票，似乎是在說：這麽多錢，不想要嗎？

  小雪人極力將視線避開那疊錢，第一次看見這麽多錢，隻感到莫名地害怕，根本不敢再多看。深吸一口氣，回到粉店，洗完碗，吃完晚飯，笑笑送她回家。今天笑笑運氣好，遇到一個準備辦喜事的人家，把他的二十瓶藥水全買了，所以白天他有空閑時間就去看了下出租房。


  “今天我去看了房子，打算這兩天就租下來。”他飛快地踩著單車。


  “是在公司附近嗎？”小雪人問得不冷不熱，她並不關心租房子的事情，隻感覺心裏壓著塊石頭，憋慌，甚至想要哭泣。


  “離公司很近，走路五分鍾。房租也便宜，八十塊一個月，牆壁剛刷完，很幹淨。之前是茶樓，現在房東用來出租，二十四小時熱水，有個小院子，安靜。有空你跟我去看看唄……”


  笑笑說的，小雪人都有聽見，隻是並不上心，反倒是凝神去聽耳朵兩旁呼呼的風聲。呼呼呼——風的聲音，聽上去那麽熟悉又那麽奇怪，奇怪到完全聽不懂風在說什麽。風會說話嗎？風從哪裏來，又到哪裏去？它為什麽會呼呼呼的？難道不是在說話嗎？她下意識地上下左右四處看，想要找到風的身影，卻隻能聽見它的聲音——呼呼呼！


  ——呼呼呼——她把嘴巴撅成一個圈，發出“呼呼呼”的氣聲……其實，因為心裏堵得慌，莫名壓抑，想用這樣的方式排遣。笑笑囉囉嗦嗦說了好久，等著小雪人回話，想知道她的意見，可她什麽都不說。


  “你在想什麽？怎麽不說話？”笑笑問。


  小雪人想了想，支支吾吾道：“嗯，我在思考……思考人生……”很明顯，她說話的時候依然在思考人生。


  “想什麽人生啊，人生哪裏可以想得透呢？要我還不如想想明天買什麽好吃的東西。”笑笑不以為然，之前他也是有認真思考人生的，從他爸媽離婚之後就開始想，到現在已經不想了。因為想了也白想，想不出新花樣。


  “是，完全想不透。也不知道世事怎麽這麽難懂，感覺這輩子我都懂不了。”小雪人無奈喟歎，今天雖然她有賣藥水，可她不但開心不起來，反倒是心情沉重複雜。因為她猛然發現，原來世界上有這麽多不開心的人，大家都過得很痛苦的樣子，這讓她鬱悶和困惑。之前，她還以為別人都過得很好，隻有她不開心最痛苦，可現在才知道她從前的想法是錯誤的。


  “有什麽不懂的？說出來，說不定我懂得比你多一點，怎麽說我都比你多吃兩年的飯。”


  於是小雪人把有錢大叔給很多錢，想要買擁抱的事情告訴笑笑，問他這個有錢人過得開心嗎？

  笑笑並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玩笑道：“我去，給那麽多錢，叫我賣啊，每個擁抱，我隻要一半的錢，他想要多少有多少。”


  小雪人坐在單車後座上，朝笑笑的背影翻了個白眼，說：“我跟你說正經的，你能認真思考嗎？”


  笑笑繼而慢條斯理回答：“好，那我說，他當然過得開心！他那麽多錢什麽都不缺，錢多到不知道怎麽花，於是想要找點事做，而想到花錢買擁抱，有錢去做買擁抱這件事，對他來說就很開心。就好像我們有錢去買咖啡，去租房子就很開心。”


  小雪人搖搖頭，若有所思，道：“可我怎麽覺得他不開心呢，他都沒有笑，板著臉，冷冷的，酷酷的。”


  “那他裝的唄，要我也會裝高冷，他裝出那樣子讓你同情唄。”


  “我同情他？拜托，我隻想他可憐可憐我才好。”聽笑笑這麽說，小雪人這才發覺，自己竟然真的有點同情那個有錢大叔，可他那麽有錢，哪裏輪得到她去同情。


  “他不裝可憐，怎麽買擁抱呢？我看他就是個騙子，幸好你沒上當。”


  “可他給錢啊，他都把錢拿出來了。他說他不差錢，隻想買真誠的擁抱……”小雪人蹙眉思忖，難以分辨有錢大叔到底是不是騙子。


  “就算你給他一個真誠的擁抱，他也不一定給你錢啊，萬一他不給呢？萬一萬一不給呢！是吧？”


  “是。凡事總有意外。”小雪人覺得自己好笨，還是笑笑聰明，總是比她想得周全。


  笑笑想了想，又說：“我猜他肯定是搞詐騙的，你說哪個有錢人會說自己有錢？還把錢拿出來？他拿出來就是炫耀，就是跟你說：我有這麽多錢，你沒有吧。他這種人，就是顯擺炫富，拜金主義。”


  “是啊，也對。那他為什麽這樣？”小雪人追根問底。


  “因為他快樂唄，仗著自己幾個臭錢吃多了沒事做唄。什麽買擁抱，真誠的擁抱，這哪門子買賣，真是個奇葩！”


  “難怪，我就說。想想也不可能，我怎麽還信了！”小雪人惱恨無地，看來自己的眼根子還是太淺。


  笑笑一副倚老賣老的架勢，說道：“我比你多吃兩年飯，見的人比你多，以後你見多了，就知道了。”


  “是。那你說，世界上有開心的人嗎？”小雪人認真討教。


  “有啊，怎麽會沒有？這世界上什麽沒有？窮人，富人，好人，壞人，聰明的人，愚蠢的人，開心的人，不開心的人，什麽樣的人都有。”


  “有道理，笑笑，你好聰明，你怎麽知道這些的？”小雪人對笑笑傾佩不已。


  “因為你想的問題，我早就想過了。”笑笑頗為得意地笑起來，又說，“在我爸媽離婚前，我都過得很開心，所以，我想隻要父母不離婚的人，應該都過得很開心吧。”


  “對，應該是。”小雪人想當然地點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和笑笑說說話，小雪人覺得心裏的巨石輕了一些，倆人一路說個不停，比往常早一些回來。在樓下時，小雪人看見一輛麵包車，有人從樓上搬東西下來，往麵包車裏塞。看來是有人搬家，而且，好像是林老師？林老師要搬走？為什麽？如果她搬走，那就太好了，小雪人莫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