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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雪人覺得時間在此刻停住了，身體也好像凝結了般無法動彈，緊張羞愧至極，以至於感到每一秒鍾都好似一萬年般漫長！不敢呼吸，也不敢去看烏鴉，隻是低著頭，發怵，失神……四周安靜到仿佛置身於空曠的荒漠上。她後悔不迭，不該說出這種令人羞恥的話，烏鴉聽了也一定會感到很羞恥吧。真想給自己兩耳光，怎麽說出這種蠢話！她既希望得到烏鴉的擁抱，體會到擁抱是什麽感覺，又希望被烏鴉拒絕，因為擁抱對她來講太陌生，陌生到讓她畏懼。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是幾秒鍾，還是幾分鍾，她才聽到烏鴉毫無溫度地回答：“不行。”


  眼淚立刻上湧，盈盈欲墜，她咬緊牙槽，不讓眼淚落下，哽咽道：“姐姐是因為不願意收下這錢，才拒絕的吧？”雖然有被拒絕的心理準備，但依然心痛難忍。


  “不是。”不冷不熱的兩個字。烏鴉說完點燃一根香煙，悠然抽起來。


  小雪人抬起頭，眼淚頃刻間滑落，委屈地望著烏鴉，咕噥道：“那姐姐是討厭我吧？”


  烏鴉搖搖頭，走到小雪人麵前，想用紙巾幫她擦眼淚，也不說話，嘴裏叼著燃燒的香煙。小雪人本能地往後退，不讓烏鴉給她擦眼淚，並冷睨著決絕道：“那就如你所願，我不會再來了！”當她這樣說時，心裏渴求的是烏鴉能心疼地將她一把抱住！

  可，烏鴉隻是悠然地抽著香煙，似乎很無奈地歎講：“我不能抱你，永遠都不能。”


  我不能抱你，永遠都不能！這句話好似一道驚雷閃電霹在小雪人的心上，她痛哭流涕，連連往後退步，仿佛受了重傷般，整個身子往後傾斜，直挺挺地倒在地板上。後腦勺和整個後身與地板相撞，身體幾乎要被震碎！

  我不能抱你，永遠都不能……我不能抱你，永遠都不能……小雪人在心裏反複默念著這句話，從睡夢中掙紮著醒過來，心上好像壓了一塊巨石，呼吸困難。定定地望著還很黑的天空，望了很久很久，才漸漸呼吸順暢，心裏的那股委屈散去，一股惱恨又湧上心頭，哀歎：我不會再去看你，永遠都不會！因為她覺得羞恥，無法麵對的羞恥，不如不麵對。摸了摸口袋，那一卷錢沒了，又長長舒了一口氣，還好把錢給烏鴉了，希望它能去醫院看看吧。也不知道三百塊夠不夠……哎！


  她想要再睡一會兒，卻又心煩意亂到睡不著……笑笑來接她時，帶著責備的口吻：“你一晚沒睡嗎？天天晚上幹嘛呢，不用睡覺嗎？你再這樣，會變成熊貓哦！走吧，我請你喝咖啡！”


  小雪人打著哈欠，揉著眼睛，說：“好困啊。走吧，我要喝兩杯咖啡。”坐上單車後座，笑笑賣力蹬車，她則一直哈欠連連，也意識到每天這樣奔波確實辛苦，於是說道，“笑笑，你說得對，我們應該在公司附近合租個房子，方便一些。”


  “你終於想明白了？本來就要搬嘛，那樣你至少睡得好一些。”


  “是。那等你找到房子，我就搬咯。”小雪人突然想要迫不及待地搬家，換一個住處，應該就不會再見到烏鴉了吧。她害怕見它，難以麵對，不如逃避。


  “可以的，那你對房子有什麽要求嗎？”笑笑問。


  “能住就行，別人能住，我也能住。”


  “那好說，這兩天應該就可以找到合適的房子。”


  倆人一起來到咖啡店，小雪人點了兩杯咖啡，一杯香蕉味，一杯向日葵味，兩種口味都比她之前喝的牛奶味好喝。她一手端著一杯，左一口右一口，連喝幾口，心情就好了起來，精神也好起來。


  “咖啡真是好東西，我一喝就開心了，也不困了。我要把每一種口味的咖啡都喝一遍！”她樂陶陶地說著。


  “沒問題，我請你喝。”笑笑拍拍胸脯，也喝了一口咖啡，他喝的是薄荷味。


  “有錢真好，笑笑，將來我們有錢了，也開個咖啡館吧！”小雪人突然感到熱血澎湃，如果自己可以做咖啡喝，那多美好啊！

  “可以，一切皆有可能！”笑笑讚同地點頭，目光堅定，嘴角抿著笑。


  倆人一起來到喝喝公司，老板激動地告訴他們一個好消息，說他買的拖貨行李箱，明天或者後天就能用上了。這消息讓小雪人和笑笑也同樣激動，那就意味著每天帶的貨多，掙的錢也會更多。一想到錢，倆人就動力十足，硬是強行帶貨四十瓶出去賣，今天他們的任務是各自賣二十瓶。


  小雪人在粉店吃了早餐，洗完碗，就帶著十瓶藥水開工了。她一路走一路叫賣：“賣藥水咯，賣藥水咯，神經藥水很神奇，做飯炒菜都可以，煮肉燉湯幫到你，美容養顏好身體，延年益壽好福氣，你不喝它沒道理。原價二百七，現價二十一，不要再猶疑，喝了喝喝就有好運氣！”


  第一個上前來買藥水的，是一個失戀的女人，她說自己早上剛失戀，心痛如刀絞，問喝喝能否止痛。小雪人說可以，這個失戀的女人就立刻買了一瓶。


  第二個上前來買藥水的，是一個生意失敗的男人，他說自己的公司剛才垮了，頭痛欲裂，問喝喝能否止痛。小雪人說可以，這個破產男人就立刻買了一瓶。


  第三個上前來買藥水的，是一個膽小鬼，他說自己喜歡一個不能在一起的人，卻沒有勇氣說出來，問喝喝能否給他勇氣。小雪人說可以，這個膽小的人就立刻買了一瓶。


  第四個上前來買藥水的人，是一個失眠患者，他說自己失眠一個星期了，原因是中年危機，上有老下有小，要還房貸車貸，問喝喝能否讓他睡個好覺。小雪人說可以，這個失眠的人就立刻買了一瓶。


  第五個人是個醉鬼，每天醒來就要喝藥水；第六個人是一個悲傷的男人；第七個人是一個悲傷的女人；第八個人是一個悲傷的老人；第九個人是一個悲傷的年輕人。


  第十個來買藥水的是一個悲傷的快樂人，他抑揚頓挫地說：“小妹妹，你不知道我有多不幸，我的人生簡直糟透了，太不幸了！你不知道我是怎麽活下來的，我簡直是拚盡全力，差點命都沒有了，才活到今天！你不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太難了，誰都沒有我活得這麽艱難！所以，我要買藥水喝來獎勵自己堅強地活著，不然真的活不下去了。”


  小雪人眨巴著眼睛聽他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感覺他是個很快樂的人，可他為什麽說自己很慘呢？於是，好奇問道：“你說自己很不幸，可你看上去比誰都快樂呢，為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