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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洗完碗，小雪人就歪在粉店雜屋的舊沙發墊子上，睡了幾個小時，醒來感到精神抖擻。精神好心情好，也就不在乎全身肌肉的酸痛和眼睛的浮腫，歡歡喜喜地幹完活，等著笑笑回來一起吃晚飯。大概八點時，笑笑推著單車慢慢悠悠地回來了，小雪人趕緊上前迎接，看著單車後座上的花，詫異道：“哪裏來的花？”隻見一個藍色花盆裏開著十幾朵嬌豔的花兒，花瓣是香檳色，非常漂亮。


  “買的。喜歡嗎？送給你。”笑笑一手抱著花盆，一手扶著單車，先把花盆放地上，再將單車停好。


  “你又亂花錢！買花太浪費了！”小雪人嘴上這樣說，心裏卻暗暗高興，因為這盆花確實很漂亮。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想，所以買的帶花盆的，不是那種放幾天就要丟掉的。這種一直養著，就不算浪費錢。”笑笑說著又去拎單車籃子裏的塑料袋子。


  “你還買什麽了？”小雪人看他提著一袋東西，目測是吃的。


  “給你買了巧克力，麵包，糖果。”笑笑抿嘴笑著將袋子遞給她。


  小雪人當然不接，故作生氣，扭頭走到餐桌前，拿起筷子來，說：“快吃粉，都要糊了！”


  笑笑將手中的袋子放在餐桌上，看見碗裏的粉多了一個煎雞蛋，說：“怎麽還有蛋？”一雙胡椒眼瞪得溜圓，看看小雪人又看看煎蛋，看看煎蛋又看看小雪人，笑著坐下，又拿起筷子。


  “叔叔阿姨是大好人，他說我們還在長身體，需要營養，就加了蛋。快吃吧。”小雪人如實回答，一邊問笑笑今天賣藥水的情況。


  笑笑便眉飛色舞地跟小雪人匯報了一遍，原來他今天去了一個錄像放映廳，那裏麵全是談戀愛的人，他就說神經藥水可以提高愛情的純度和甜度，讓人更有幸福感，然後就一下子把藥水全賣了出去。說著一邊把那兩百塊錢拿出來看了看，確定還在，放回口袋，繼續低頭吃粉。他又問小雪人今天的情況，小雪人也是臉上洋溢著驚喜地匯報了一遍。他對她豎起大拇指，說她高明實在太高明，還說她簡直很適合去做傳銷。小雪人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說，還不是你跟我說傳銷裏的那些事，我就稀裏糊塗地學會了。然後倆人默契地一起大笑。


  笑笑手裏的筷子，攪動著碗裏吃了一半的米粉，一副思索的表情，偏著頭對小雪人說：“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這樣有點不劃算……”眉頭深鎖，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怎麽了？”小雪人似乎猜到他要說什麽。


  笑笑便毫不掩飾地把小九九講了出來：他覺得他們每天賣藥水很辛苦，卻要交一半的錢上去，這樣很不劃算。如果不上交，他們就可以拿這筆錢去單幹，自己創業，賺更多的錢，事半功倍。


  小雪人聽他這麽說，並不驚訝，這種苗頭之前她也有，不過被她的理智扼殺在搖籃裏了。她沒有鄙視笑笑的思想不正，隻是講道理的口吻，說：“我們這樣不誠信。”


  “我們昨天交上去的錢，抵上今天的藥水成本還有多，老板也不虧，再說他又不差這點錢。可我們需要錢，我們應該單幹，才能賺更多。”臉上洋溢著不成熟的男人才有的那種，覺得自己深謀遠慮又英明果斷的神情。


  小雪人表情嚴肅，一字一頓地說：“做人要講信用，不能因為錢而違背良心。老板是很好的人，有老板我們才有收入，我們要知恩圖報。他那麽信任我們，就像你說的，我們才上兩天班，他為什麽要給我們一百瓶藥水呢，但他還是破例給了我們三十瓶。他這麽信任我們，我們不能背信棄義。錢是很重要，可錢是賺不完的……”


  笑笑被說得啞口無言，認錯說自己想法太自私自利，還不如小雪人懂事。


  吃完飯，笑笑送小雪人回家，因為單車後座要放那盆不輕的花，倆人隻能步行。小雪人看著那盆花無奈得很，她自己都養不活，哪裏還有心情養花？比起花她更喜歡可以直接吃的麵包和牛奶。路過一家蛋糕店時，她沒能忍住，進去看了看，好多蛋糕，大的小的圓的方的。看著那種好幾層高的大蛋糕，最便宜的標價是50元，還有80元，100元的……雖然她現在的錢可以買一個，可她覺得沒有必要買，重要的是掙錢和省錢。


  笑笑看著她眼巴巴的樣子，問：“要吃嗎？我請你吃。你想吃哪個？”


  小雪人連連搖頭，怎麽都說不要，說，走吧走吧，不看了不看了。可笑笑最後還是買了兩個小杯子裝的慕斯蛋糕，一個芒果味，一個草莓味。“一個你今晚做宵夜吃，一個明天你做早餐吃。”他將打包好的蛋糕放進單車的籃子裏。


  “你幹嘛亂花錢，我說了不要買，你幹嘛非要買？”小雪人是真的生氣了，因為她本想自己掏錢買個蛋糕給惠惠吃的，卻被笑笑搶先付了錢。


  “我的錢本來就是你分給我的啊，這又沒什麽。你對自己那麽小氣幹嘛？掙的錢不就是花的。”笑笑覺得自己理由充分，可是見她氣呼呼的樣子，趕緊道歉，承諾，說，“我錯了，我錯了！真的不會有下次，再也沒有下次！再不亂買了！別生氣了，好嗎？”


  不過小雪人也知道，笑笑是一番好心，她應該感謝才對，不該生氣，於是說：“你要說到做到，不然我們就不能再做朋友了。”


  “哎呀，有那麽嚴重嗎？我就從沒把錢當回事，掙錢花錢，花錢掙錢，不花錢又掙錢幹什麽呢？”笑笑連連搖頭，表示對小雪人不能理解。


  小雪人也懶得和他再糾結這件事，反正錢都已經花了，而且她也不是一個吝嗇鬼，該花的錢也就不會去省。


  他們經過一條有餐館的街道時，小雪人望著玻璃餐廳裏麵吃飯的人們，感慨：“笑笑，你說他們快樂嗎？在高級餐廳裏喝高級的神經藥水，會很快樂吧。”


  “肯定啊，他們不快樂，那世界上就沒有快樂的人了，有錢的人都快樂。”笑笑想當然地回答。


  “是啊，快樂的人都在高級餐廳裏吃高級的飯菜，喝高級的藥水，談論高級的事情，好羨慕啊！”小雪人喟然長歎。


  “以後我們有錢，也可以啊。”笑笑信心滿滿，“等我有錢了，請你去最貴的餐廳，吃最貴的菜，喝最貴的神經藥水，做最快樂的人！”


  “真的！那我等你發財！”小雪人雙眼放光，期待不已。


  笑笑想了想，問：“你那裏的房子還有多久到期？要不我租個房子，你搬過來一起住，合租也行，隨你。”他生怕小雪人不同意免費住，才說的合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