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人上島
不過今日注定有那麽一點不同。
島上來人了。
男人有半分好奇,半分不情願的從搖椅上消失。
海島北方,一位中年模樣的男子安靜的佇立在海邊,他沒有去打量,在來之前有人跟他說了活得幾率幾乎為零,所以打量就顯得沒有意義。
而且他也看不到多遠,別無他由,因為他隻是個普通人,沒有修為的普通人。
所以他隻需等著那人即可。
其實他心裏十分忐忑,他怕那人不來,畢竟送他來的人都不敢保證能不能見到那人。
但好在有人出現在他麵前。
盡管來人的相貌看不清,但男子知道來人就是他要等的人,畢竟有人告訴他島上隻有一人。
“容我說一句話。隻說一句話。”男子率先開口,語氣顯得極為平靜。
那正想著處置男子的島上男人,眼裏有了好奇。從他被囚禁在海島上開始,總共了來了四人。
一個叫花的女人,來了海島奚落了他一番,隨後瀟灑離去。
一個叫葉無雙的男人,來了海島就與他鬥了一場,隨後踉蹌離去。
一個叫安倀鬼的女子,來了海島朝他討要一件東西,隨後平靜離去。
一個不知姓名的年輕人,來了海島一聲不吭的住下來,至此還在另一邊“手舞足蹈”。
而無不例外,前麵來的四個都是修者而且都身懷特殊的本事。
而像這眼前的男子隻是普通人,就算他有獨特的技巧來到海島,但他仍是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那男子還怎敢率先開口,是因為無知嗎?還是心有溝壑?
海島上的男人決定聽一聽,便道:“什麽話,盡管說。”
“我是來放你出去的,我是死士,我並不怕死,你殺我……”男子口中的“沒用”二字還沒說出來,他便消失。
海島的男人有些意興闌珊的踢著沙土去掩蓋男子化成的血渣。
“原來是來講笑話的。”男人似乎嗤笑了一聲,待海灘上的痕跡被掩埋。
男人覺得自己有被冒犯,眼裏再次升騰起怒意,他消失在北方的海邊,他再次出現在野人跟前。
這次他掄起了一根粗壯的木頭狠狠朝野人腹部砸去。
男人本以為會在片刻之間泄憤,卻沒料到那從不還手的野人突然探出了大手朝木頭抓去。
“哢嚓”一聲。
那粗壯的木頭在兩人的手力下化成了屑沫。
男人眼裏的怒氣更甚,他抓起一片稍大的木屑朝野人的左眼刺去。
野人的眼眸依舊清澈,麵對這看似慢到極致,卻實際上劃破虛空的木屑沒有任何波瀾,他微微偏了下頭。
木屑便從他左耳擦過。
這短暫的交鋒沒有任何聲音,卻見得那空氣兀自顫抖個不停。
男人眼裏湧出奇光,但怒意仍未消退。他開始反握木屑,這是最平常握匕首的動作,他像野人耳朵紮去。
似乎暗光閃了一下。
那本該在野人左耳的木屑突兀的出現在了野人右耳。
而在野人左耳,那木屑仍就存在。
這顯然不是幻覺。
野人的反應很尋常,就是簡單的彎了下膝蓋,以及縮了下脖子。
如此分在左右耳的木屑就落了空,而且撞在了一起。
不過並沒出現木屑寸斷,反倒是兩木屑竟在瞬間融合在一起,攝人心魄的氣息開始綻放。仿若凝聚成了一柄無形的利箭懸在了野人頭頂。
野人似乎無法躲避,於是他選擇不去躲避,而是開口。
“你應該聽他多說說。”野人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顯然是很久沒說話所致,不過卻極其的平穩。
而這裏的他應該是指方才來島上的人。
男人眼裏的怒氣開始翻滾,他心想:自己做事豈要別人指手畫腳。他的手腕輕輕一翻,不僅將野人的話語擊碎,且把野人從頭至腳撕成了兩半。
沒有鮮血橫飛的場間。
野人被撕碎後化作了兩團白雲。
男人看著又融合之勢的兩團白雲,眼裏閃過厭惡。他厭惡的不是白雲或者說野人,他厭惡自己拿這白雲沒轍。
不對,嚴格意義上講男人有一千萬個辦法徹底殺死白雲,隻是這白雲之中有著男人自己的東西,殺白雲等於殺自己。
不過今個人不對這白雲做些什麽,他無法壓製心中的惡氣。於是他選擇了探手去抓白雲。
男人的手開始變得晶瑩剔透,卻在靠近白雲是吃嗤嗤作響,仿佛受到了刀山火海的煎熬。
但男人不在乎,那怕他已經聽到整個海島響起了“沙沙”的聲音,那怕他已經看到在海島的上空懸浮起了若隱若現的匕首。
男人的手很堅決。當他攪碎了那兩朵白雲時。
海島上的“沙沙”聲仿若化作了無數利刃,從虛空中穿越而來,刺穿了男人的身軀。
男人身上開始流血。
他仍不在乎,他勢要將白雲徹底湮滅在虛空中。
海島上空的匕首不再虛晃,而是變成了實質。
不僅紋路清晰,且氣息都那麽明顯的匕首從上方墜落。
猶如神罰一般砸像男人。
男人想奪,卻奪不開。
那白雲未被徹底湮滅,而男子卻重重跪在了地上。
……
與此同時,紫煙閣。
公孫玄看著案桌的書紙,半分憂容半分喜悅。
身旁的少女看不明自家公子這矛盾的神色:“怎麽了,莫非找到了辦法,但這個辦法實際做起來很難?”
公孫玄起身看著外邊的陽春怔怔出了會神後,搖頭道:“不是。”
“那是什麽?”少女眨著明亮的眼睛。
公孫玄道:“從那人見到陌影開始到死去中間有短暫的幾個呼吸,這意味著陌影並未立即下手,也就是說那人至少說了一句話。我開心的是這個,至少陌影找準方向就可以從陌影口中套話。”
“套他為何會被一直囚禁在陌影島嗎?”少女問。
公孫玄道:“對,隻要他親口說出來,我就能知道,我就有辦法救他出來。”
“公子是怕寧願被困著也不說?所以才有憂容?”少女好奇道。
“不是擔心這個,隻要方向對了,陌影遲早會說出來。”公孫玄走到小院裏信手摘了一朵話,仔細的聞了聞:“我是擔憂還有很多事我不知道。”
“公子,小書不懂。”少女輕輕朝那空檔的枝頭撫去,登時那枝頭又重新長了一朵花起來,少女見此好不開心,咯咯直笑。
公孫玄對這沒心沒肺的舉動頗為無奈,卻還是耐心解釋道:“從第一個進陌影島反饋的情報來看不是齊遠俠留的手段囚禁了陌影。”
“咦?”少女側頭。
公孫玄道:“世間最不願意陌影出來的是十人和齊遠俠。而十人已死得差不多,如今剩下的四人沒有能力能困住陌影。”
小書打斷:“十人中不是還有個神秘人一直沒怎麽現世嗎?”
“他那裏神秘。他隻是一個普通的修者而已。”公孫玄敲了還在嬉耍的少女的腦袋,輕輕歎了口氣後繼續說道:“而齊遠俠又沒留手段,我就很難猜測誰那些人留手段囚禁陌影,我就不知道還藏了什麽秘密。而且齊遠俠敢出來,還敢不管陌影,意味著齊遠俠知道陌影被囚禁的秘密。這意味著齊遠俠知道的事情比我多。”
“齊遠俠既是書生又是武夫,如果他知道的比我多,我根本不是他對手。”公孫玄又露從容。
少女收起了玩耍的心思,正經安穩道:“這才是第一次試探,公子不必著急,日後機會多的很哩。這樣,三天後我們再次嚐試如何?”
公孫玄苦笑:“那有這麽容易。”
“哪裏不容易了?”少女叉腰。
公孫玄氣勢一弱,卻還是昂起了頭:“送人進陌影島不容易。猜測誰留了手段不容易,然後去這人的功法不容易,然後將功法封進書界更不容易。最後還要將情報從陌影島通過書界帶出來更不容易。小書,你可知道,我就為了收集齊遠俠的功法就足足耗了一年,而為了整件事足足準備了五年之久。”
少女啞口無言。
公孫玄占理,聲音不覺高了起來,盡管有理不在聲高:“所以進陌影島這事在日後也隻能一年一次,多了我實在吃不消。我想小書也不願見公子少年白頭。”
“那是。”少女溫和笑道,頓了頓:“公子我提個建議。”
“小書你說。”公孫玄道。
“下次你不要派普通人了,你派個高手去。就算問不出話,也能靠實力拚一些蛛絲馬跡出來。”少女嚴肅道。
“那是當然。”公孫玄咳嗽兩聲:“不過一下子就派很高的高手去,得循循漸進。”
“為何?”少女問。
公孫玄道:“萬一那高手與陌影一交手就是數月之久,就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萬一那些人又查到高手是我派去的,種種猜疑就會落到我頭上。屆時我成了眾敵之矢就不好了。畢竟世間我能想得到,除了我意外,沒人希望陌影出來。因為陌影的變數是在太大了,誰都控製不了。”
“好像是這個理兒。”少女沉吟。
公孫玄道:“所以我得漸漸摸清陌影的具體實力。倒時候派一個恰好能獲得情報又不會被發現的高手去。當然期間陌影能自己說出來是最好的。”
“兩手準備,總不會錯。”少女附和,不過見自己公子有些意興闌珊,便想著怎麽提起自家公子的士氣,眼咕嚕一轉道:“對了,公子,可否有明動和古柔的消息了,對了,對了,還有軒轅長歌,公子可是將軒轅長歌常掛嘴邊哩。”
公孫玄愣了下,隨後笑罵:“我確實佩服軒轅公子,卻還沒到惦念的程度。而我之所以把軒轅公子掛在嘴邊,是我至今都沒想明白明風是怎麽讓軒轅公子消失的,或者換個說法,當時白水湖那麽亂,以軒轅公子的實力是怎麽活下來的。”
“與之同行的那個劍客好理解,被馮雪血中意。可我實在想不到世間有那一位高人會看中多嘴多舌的軒轅公子。”
“萬一真有高手與軒轅長歌臭味相投呢?”少女撇嘴,這話她自己都不信。
公孫玄知道少女的心思,笑著續道:“而關於明動,就像世間的猜測一樣,有九成可能在青雲,但那青雲上不去,這事隻能擱到一邊。”
“聽公子的意思,不是很在意明動。”少女小聲道。
公孫玄道:“武夫一個。若實力達不到觸不可及的位置,終究是武夫一個。而從目前來看,他沒有機會到那個位置,對他虎視眈眈的人太多了。隻要有人將青雲提上了日程,明動的下場就與十人一樣。”
“萬一,小書說萬一明動不在青雲呢?”小書小心翼翼:“萬一就在世間藏著呢?就像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
“前者稍有可能,後者完全不可能。”公孫玄篤定道:“十人花那麽大的力氣送明動走,而且不讓他入沂州城,就是怕明動衝動自投羅網。再者在找人方麵可以永遠相信微生家。如今隻有五個地方微生家還伸不進去手。一紫煙閣,二池家,三風沙不留痕,四陌影島,五青雲。前兩者都想要明動,第三者巴不得明動死。而陌影島隻要陌影還在,任何人進去不死也要脫層皮,而以明動的實力進去則必死。而我說的還有一成可能就是池家或風沙不留痕故意將明動藏起了,以備不時之需。”
其實在世間的猜測中還有個可能,就是明動被送去了至今還未現身的雲遠那裏。但這位少年書生清楚,以當時雪中花的狀況不可能將明動送去還不引起異兆。
少女見自家公子又開始意氣風發,咯咯直笑。
公孫玄一下子麵露古怪之色:“你怎麽不問古柔了。”
“小書怕公子難堪。”少女掩嘴。
公孫幹咳兩聲:“對了,小書你去通知六管事於瑟,說我要見他。”
“見他做什麽?”少女不解,卻還是提了提褲腳準備踩著有些濕潤的泥土離去。
“當然是問問那個暗中幫助四國的人,他查得怎麽樣了?”
“查那人做什麽。”
“因為那人很有可能就是古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