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感覺是把刀

  明動和雷蕪一後一前所過無痕來到南海之邊，入眼是明媚遼闊的蔚藍，比起黑沉沉的西海自是讓人愉悅無比。


  不過明動無暇品膩這愉悅，眉頭微皺的看著波光粼粼的海麵：“你倒是小心。”


  “既然知道，那就請吧。”雷蕪指向海麵：“你我都是煉體者，應該清楚怎麽走。正前方五萬裏有座海島，去那裏即可。”


  明動毫不猶豫往前一躍紮入海水之中，雷蕪笑了笑隨後跟上。


  海水不僅可以抹去氣味，還可掩藏聲音，更不會留下痕跡，用來擺脫或者抹去行蹤是絕佳的選擇。


  明動曾在漁村生活了五年，自是常年在海中摸滾打爬，此番以這種方式重回海中，盡管沒有了最初破浪的衝勁，但熟悉的感覺讓他心神寧靜下來。漸漸他有了念想，此時在海水中若用意體雙休的本事，是否能與雷蕪鬥上一鬥？

  不過經過苦思，他否定了這個想法，隻要速度上不占優勢，麵對雷蕪就毫無勝算。明動自認也能一擊將昏迷的白水湖修者打成血霧，卻做不到雷蕪的極光掠影以及絲毫不差。


  而當明動歎氣動作有些不自然，那雷蕪似乎看了去，似乎也猜到明動的想法，聚音成線穿過海水灌入明動耳力：“你是不是認為可以在這裏與我鬥上一鬥？”


  明動心下驟沉再不敢隨意亂動，那怕一個細小的動作。


  “你是不是認為隻要與我接觸，就可以與我同事陷入昏迷。而你能憑借獨特的本事率先醒來，然後將我擊殺？”雷蕪的聲音又起。


  而此話咋聽之下沒什麽特別，但仔細想想，話中的關鍵內容不管交手與否到最後都會發生，為何雷蕪要特地說出來。當然也可能是雷蕪隨口罷了。


  明動若有所思順其話道：“倒是什麽都瞞不住你。不過好像你也很怕。”


  雷蕪道：“怕什麽？怕你真能與我接觸。說句難聽的話，你再練百年，都不可能破開我的招。簡單來說，就算你與我接觸，你也不可能有功夫施展你想要的招式，你是煉體者，我的話你應該聽得懂。所以我勸你，少動歪心思。”跟著語氣一轉，輕笑續道：“還記得我與你說的第一句話嗎？”


  明動凝目：“什麽話？”


  雷蕪不溫不火道：“你裝不明白，接下來可就得耗著了。我耗的氣，但據我所知，你好像耗不起。”


  話裏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我知道你接下來要做什麽，或者說我知道接下來你要去見什麽人？


  明動強忍著心火，回道：“你可以明說，不必拐外抹角。”


  雷蕪道：“這可不行。你想殺我，而我也想殺你。關乎性命的事兒還是得遮遮掩掩好。你說是不是呢？”


  “受教了。”明動一語雙關。


  雷蕪輕咦間，明動口不停歇：“與其討論隨時可能發生的變故，不如說說已經發生的事情。”


  雷蕪道：“可別問我，我隻是跑腿的，一概不知。”


  這明顯是假話，明動不由暗啐，卻找不到任何話來接。


  “少把心思放在其他地方。多想想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兒。”雷蕪說完這句話便超在了前麵。


  接下來便隻有海水滾動的聲音。


  半柱香後，兩人落在了鬆軟的泥土之上。明動無暇周圍的景致，隻是簡單的回頭看了眼完全沒影子大陸。


  雷蕪顯得老馬識途，幾乎沒有破壞海島上的任何一樣東西便帶著明動繞進了一個山洞。幽暗的小徑是往下，明動估摸了一番位置和距離後，便知這條小徑可能會通向海底。


  半個時辰後，兩人停在一處洞窟，這裏沒有任何去路，顯然到了盡頭。而此時明動已然感覺到胸悶，好在是煉體者不至於斷氣。


  “休息一會兒。我們在談別的事情。”雷蕪靠在了洞窟牆上。


  洞窟內無光，但明動用惡鬼之術看得清楚雷蕪眼裏的精光，沉思片刻道：“我不打算休息。”


  “哦？你又猜到了什麽？”雷蕪輕笑。


  明動不動聲色道：“如果沒猜錯，你在等其他的人來。等人齊，讓我一個一個替你們接觸體內的魔障，而過程中被解除魔障的人會恢複。如此你們至少有一人是清醒的。最後我肯定會落得個卸磨殺驢的結局。”


  雷蕪道：“但你好像一點都不慌。”


  明動平靜道：“畢竟主動權握在手中。我若不幹，你們也沒轍。”


  “年輕人，可別把大話說滿了。你是最好的選擇，卻不是唯一的選擇。還有.……”雷蕪抬起頭，兩隻眼睛宛如利箭衝入明動心脈：“俗話說得不到的東西一定得毀掉，方能高枕無憂。”


  “其實.……”明動敲了敲手指頭，卻是戛然止聲。


  “你又猜到了什麽？”雷蕪饒有興致。


  “這次可不是猜。不僅親眼所見了，還親眼所聞了。”明動咧嘴一笑：“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雷蕪道：“說來則聽。”


  “我看到了那劍客，不對木原似乎打不過劍一。”明動在雷蕪幽亮的雙眸中豎起了兩個手指：“至於我聽到了，可大有名堂了。”


  “名堂，那你可否說說到底有多大的名堂？”雷蕪薄唇如刀，一張一合切裂了空氣，卻絲毫濺射至洞窟牆壁上，這力道的拿捏顯然是臻至巔峰。


  “有人告訴我，世間死了很多人，雖是無名之輩，卻個個實力通天。”這話來自大富，明動隻是含糊其辭：“我一直在想，實力通天的人怎會默默死去……”


  雷蕪道：“倒是有些名堂。你是想說那些人都是被我們殺了吧。”


  “不敢定論，隻是隱有猜測。而”明動語氣一轉，話帶鋒芒：“我又在想作為與你們一路的金鱗都會死，你們似乎並不能隻手遮天。如果閣下不懂，我可以解釋一下。”


  “你說。”雷蕪彬彬有禮，卻與其相貌格格不入。


  明動輕嗬一口氣，笑道：“簡單來說，你們的處境與我一樣，被人追著打。”


  “被追著打？”雷蕪抿了下薄唇。


  “可不是嗎？”明動不急不慢：“金鱗的確很厲害，卻死得很容易。承認要殺你們的確得費一些功法，但有些人就是閑著無事，寧願費那些功法。不知道閣下可否聽明白了？”


  雷蕪道：“一想就明白的事兒倒沒什麽稀奇。”


  “是啊。連我都能想明白，你們何嚐不是呢？”明動眯起雙眼：“你們想找我的確不難，花些時間即可。但如此短時間，不是我低看你們，而是你們根本辦不到。”


  雷蕪道：“你怎知道是短時間？”


  明動打斷道：“我在雲海國呆了那麽久都相安無事，偏偏在亂世出世後不久遇到了你們，你說是不是太巧了？”


  雷蕪發出咯咯的笑聲：“很聰明，真的聰明。看來你已經猜得七七八八。那你覺得我會怎麽做。”


  “不要著急。”明動慢條斯理：“容我慢慢說完。如果沒猜錯，亂世出世對你們來說是一個楔子，一個可以暫時脫身的楔子。而你們肯定會抓住這個楔子來解決體內的魔障，如此你們就會來找我，而你們又很快找到了我。這前後捋一捋，又何嚐不是有人故意製造這個楔子，故意引導你們來找我。既然如此，那是不是意味著有人在布局，布一個殺了你們的局。”


  “還沒說完？”雷蕪撓了撓耳朵。


  明動會心一笑：“故事長著哩，豈是一言半語就能說完。”頓了頓：“我對你們的身份有過很多猜測，其中拿捏的比較準的就是你們曾是將軍。那腦子自是好使，那理應想得到能想到的東西。所以你們知道有這麽一個殺局……”


  “等等，你分明一知半解，為何說的如此篤定。”雷蕪道：“我之前說過要教教你。你也說受教了。那我就再教你一次，對修者而言感覺是一把無形的架在自個兒脖子上的刀，往往你認為刀越不會傷你，那死在的刀下的速度就越快。”


  明動沉默片刻，灑然笑道：“說的很有道理，卻不盡然。”


  雷蕪輕咦，顯然對明動敢反駁或者能反駁有些吃驚：“你說說看，我說的話有那些不盡然之處。”


  明動哈了一口氣，慢悠悠道：“如果我連一把刀都沒有，豈不是會讓別人當作軟柿子。”


  雷蕪動容。


  明動敲了敲手指：“又或者說，我如果連刀都沒有怎敢去殺人？你說說看這感覺是不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