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相見卻不能言
天地間的力量在明動眼裏無比清晰。青色的生氣從大地升騰沒入九天,灰色的死氣從九天落入大地。元氣如精靈或靜止或靈動流竄,元力藏在萬物之中透著若隱若現的熒光。
明動默默數著時間,因為專注所以未時來的很快。某個瞬間,天地間的元氣像氣流一樣亂躥。
今日第二場比試開始了,明動凝目,他看的不是元氣,而是死氣,隻要天地間的死氣有所波動,意味著他的猜測對了一半。
而此時他能感知的比武台有五分之一,這是很小的幾率,而他抱著能看到最好,看不到就坦然接受的心理,所以他沒有瞻前顧後,心情極其沉靜便能看得更清楚。
稍事,明動微微皺眉。
沒有死氣的波動,是沒打起來,還是不在這裏,或者說猜測是錯的。
明動轉瞬恢複平靜,默默等了一會兒,便起身掠去。此番他用了風旅,而風旅的速度乃他目前所有功法中最快。
因為雲海國的街道修得極其整齊,風旅無法轉彎的弊端就少了大半 。唯一要顧慮的就是避免撞到巡邏的將士以及行人。
想當初他第一次施展風旅,難以控製的慣勢直接將一座極其了得的符陣撞了個大窩。若此時修為不高的人被他碰到,恐怕直接會粉碎。
好在此時路上的行人並不多,近乎空曠。又好在他死氣擰成了一根線,加上萬千個小鬼。他已能控製風旅的距離。隻要見得要撞上人,他就立即止身再繞開路人,繼續奔掠。而在荒漠,明動就有猜想,風旅更偏向身法,因為若是純粹的趕路功法,那石棺上就不必刻那麽多複雜的經脈圖案。
而因很多緣由,明動一直沒嚐試去深練風旅,而在雲海內雖已滿足了修煉的條件,但環境苛刻,修煉風旅隻是事倍功半。而苛刻的環境用來打根基則是事半功倍。所以明動選了後者。
而此時的情況,恰好可以嚐試著修煉一番風旅,因為緊迫才會逼出幹勁。九道元力在煉體的經脈不斷變換穴道,明動一邊默默記著元力流轉不同穴道所帶來腳力的變化。一邊觀看著元力經過不同穴道,那又元力化出的小人的動作。
他開始模仿小人的動作,慢慢的他察覺到自己速度有了微妙的變化,奔現方向也是如此。他細細記住這等感覺,他開始讓遊走穴道的元力變得雄厚。如此,速度與方向的變化越來越明顯。
漸漸的明動從橫衝直撞變成了脫兔,擾亂了雲海國的光影。不過他心裏清楚這才是琢磨到風旅的門檻,因為他感覺自己的動作很滯澀,有種自亂了陣腳的感覺。若是拿來對敵,定是破綻百出。
不過此時隻是掠路,倒不傷大雅。
不多時明動已奔掠了大半個雲海國,不過在猜猜中,今蘭生幾乎都是速戰速決,已經過一段時間,那今蘭生想必已經結束了戰鬥。畢竟今蘭生排名第六,遇到不會有多厲害。
而正當明動決定下一場繼續的時候,虎軀猛是一怔,急忙停身朝庚五比武台看去。那裏的生死二氣都有些不暢。
惶惶不安的過了一上午,此時明動終於露出了笑容,幾個躍身躥至比武台外,默默等著,他已經知道今蘭生的模樣,直接眼聚死氣朝符陣內看去。
上千個比武台,明動一覽無餘。而在約莫五千個參賽者中,他看見了正在盤腿打坐的今蘭生,而其對手則沒有任何傷的手舞足蹈,要麽是陷入符陣,要麽是被傷了意識,要麽就是.……
明動思忖間,今蘭生側起了頭,那是一張俊俏且秀氣的臉,看不出是男的還是女的,而的目光則透過層層符陣,飄向明動。
明動手指輕顫,想了想慢慢收回眼裏的死氣,繼而今蘭生幹淨的雙眸露出一絲疑惑,人怎麽不在了。
明動見此鬆了口氣,看來今蘭生不會惡鬼之術,可能是察覺到了死氣。沉思片刻,他再次眼聚死氣,今蘭生的雙眸恢複了亮色。明動咧嘴一笑,便在聚散死氣間重複。
而今蘭生的眼裏的疑惑越來越濃。
明動咧嘴一笑,不再繼續試探,默默等著比試結果。
因心情愉悅時間就過得很快,晃眼第四場比武結束。在符陣消失的瞬間,明動先用死氣捕捉到今蘭生的蹤影。
而今蘭生果真如聽聞的一般,沒有任何停留。
明動立即施展天盤之術,鎖定金蘭生的生氣,跟著慢悠悠離開了比武台。
然而並未追多久,池牛出現在他身旁,急衝衝道:“我找到軒轅長歌了。快跟我來。”
明動心想:既然能找到今蘭生第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沒有猶豫立即隨池牛掠去。而還未到現場,就見前方元氣肆虐,且聽到軒轅長歌張狂的嘲笑聲。
“昨日沒將你們腿打折,是本公子好心。今個兒本公子心情變了,你們統統都給本宮留下一臂一腿,軍府來了也沒用。”
話中帶著元氣,明動都覺得耳膜刺痛,定了定,問道池牛:“軒轅長歌說昨日?池兄,你可打聽到昨日發生的事兒?”
池牛知道明動要問什麽,道:“鄭家的人。”
明動挑眉道:“鄭家的人怎麽會找上軒轅長歌?他們應該沒有仇恨。莫不是在比武中結下的仇怨。還是說鄭家的人覺得軒轅長歌是個軟柿子?”
池牛搖頭道:“不是後兩者。他們就是有仇。”
說話間,明動和池牛掠至現場,那軒轅長歌冷笑連連,帶著元氣的叫罵聲不斷朝攻向他的四人淹沒而去。
而周遭沒有任何普通人和實力不高的修者,留下來的都是能有辦法化解軒轅長歌聲浪的實力高強者。
而正當明動要去出手相助軒轅長歌時,五道閃雷從天而降直壓明動。
若非明動反應了得,定將挨結實了,他看了眼地上深不及底的裂縫,怒目朝上空掃去。隻見上方站著五位衣著華貴的年輕人,而且這五個年輕人長大一模一樣。
“黃家的無水盡成歡,五位公子。”池牛在胖快速解釋。
而明動抬頭間,這五位年輕人再次出手,此次五道水桶粗的雷柱圍城一座囚籠朝明動罩去。
明動心想:自己與黃家無冤無仇,又不是比武的參賽者,何故引得黃家動手,莫非是伶倌在搞鬼?
當下來不及細想,明動感覺到五道雷柱中的危險氣息,不敢硬接,由腳一踏,大地龜裂。
明動直接朝軒轅長歌掠去,速度快到極致。
然而不僅雷柱如影隨影隨行,一道令明動討厭的銀鈴小聲響起:“公子,好巧,我們又見麵了。”
明動感知到前方被莫名出現的九彩之光堵住,不由冷斥立在軒轅長歌上麵的伶倌:“姑娘,你就不怕?”
話落,明動驀然轉身,直接元力凝雨,一個鵝蛋大的水球在明動掌間凝聚,他像丟石頭一樣把水球朝上方的五人擲去。
恰時伶倌嗤笑道:“怕,倒是公子不敢與我交手哩。”
而上飛的水球怎是修者的對手,一道雷柱回掠登時將水球擊成漫天水五。
明動怎麽妄想憑水球就能逼退那個五個年輕人呢?他隻是想引走一道雷,並拿此道雷作誘餌。故在他丟出水球的瞬間,他已微微屈膝,而待一道雷被引走的瞬間,他猛然躍起。
不僅恰好避開了跟來的四道雷,且恰好踏在那道雷上。
明動雖做不到像青山一樣可以踏著空氣中暫時安靜的元氣騰空,但踏修者的元氣是搓搓有餘。
那五位年輕人見明動一氣嗬成,絲毫沒有滯澀,便知道下方帶著蓑笠的修者是個好手,單打獨鬥五人皆是他的對手。
不過是來五人,豈會一點都不知情。五人隻當明動是朝他們攻來,就像商量好的一樣,分朝五方掠去。而所停的位置,正好讓明動位於他們正下方。
五道雷蛇在空中咆哮肆虐,肉眼難見其蹤影。但池牛看得明白,不由一驚。他眼裏,那五道雷蛇會撞在一起在分開,但沒有任何聲響,仿佛就是兩條小溪在某個地方匯合,然後又再次分開。
隻不過雷蛇比起小溪威勢更勝剛才。
下方有見識的修者已輕輕念叨:“黃家的五雷之陣,雖不是陣法,卻遠勝於陣法。五人不同的元氣融合,並不排斥,反而水乳,交融。如此行進中,每一道元氣皆有五人的氣息。而五人同父同母,生來就心有靈犀。五人的氣息融合在一起更是相得益彰,如此每一道元氣便是五人的合力。而眼下有五道元氣,便是二十五人同時出手。”
這個賬算得極其合力,明動亦有此感覺,但與他無關。判陰陽在腳下流淌,不差分毫與腳下的雷柱融合,如此雷柱便成了他的跳板。
狂風起,似旅行一般朝伶倌撞去。
伶倌連眨眼都不及,明動已欺至她身前,滾滾雷音直往她耳朵裏灌:“我會怕你。”
如此近距離修意者豈會是煉體者的對手。而自荒漠以後,伶倌一直未與明動交手,隻當後者實力還停在荒漠的水平,故就以為明動躲不開黃家五人的攻勢,便料不到會陷入這等場麵。
伶倌連思索都不及,隻是憑借著本能捏了下右手,因為下意識裏,明動能掠至她跟前,拿她出什麽招都沒有。而
她右手中有一朵紅花。當然並給真的長了一朵花,這朵花由鮮血凝聚。
沒有花香,卻有花意。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風卷殘顏中的戀戀不舍卻透露著誓死不休的殺意。
明動忽感神情一陣恍惚,而後胸口傳來陣陣刺痛,直衝天靈,以至於他本落下的大手硬生生停著空中。
伶倌見此,立即遠遁,因為小覷險些丟了小命。
而明動回神也沒要多久,他看著遠方似笑非笑的伶倌,目露驚疑。莫非剛才是著了紅塵的道兒?
因為他不知道那多紅花,他就隻認為在方才的情況下,伶倌根本逃不掉,隻會賭一賭紅塵?
為何會說賭,因為明動曾吞下樓石的劍破了伶倌的紅塵。
而伶倌知道此事。
而因為方才的停頓,明動已經失力,隻能向下墜去。
若此時伶倌出手,他必定要使出修意的本事。
恰時一刀一劍從遠方斬來,攝人心魄的劍氣和刀氣刮起的氣浪,直接掀翻了一層地皮。
劍斬伶倌,刀斬鄭家四人。
伶倌本打算捉弄一番明動,見此隻能飄然後退。
而明動則在自己的輕咦聲中,手聚判陰陽,朝五道雷蛇抓去。他的動作極其之快,絕對能在瞬間一一觸碰到五道雷蛇。
但觸碰歸觸碰,能不能抓住才是重中之重。
明動與第一道雷蛇接觸瞬間,他便感覺不到了不尋常,五道不同的元氣在雷蛇中交織,而因為是不同的元氣,那元氣流轉的方式就不同。簡而言之,他要以元力化解雷蛇的攻勢,就要連出五招,如果雷蛇沒想象中厲害,五招便可相同,反之則是不同的五招。便要多耽擱一點功夫。
再簡單點,就是要破符。
而如今連半點時間都耽擱不得,對此不用修意者的功夫,明動毫無辦法,隻能硬著頭皮硬接。
他左手各抓一條雷蛇,同時張開血盆大口又吞下一條。而剩餘兩條則防不住的朝他撕咬而去。
所幸他在雲海中被青山親自傳授了判陰陽,所以他有元力護體。又索性,池牛化作雨滴凝聚在他腳下,讓他借了一分力。
如此他就憑著強韌的身軀和元力的合力,硬生生接住了兩道雷蛇。
而因此他就赤著上身,因為他懷中揣著麵具,所以招式盡後,他擔心的不是自己有沒有恙,而是麵具有沒有損傷,或者被人看見沒有。
而細細回想一番,不由鬆了口氣。那雷蛇極其淩厲,麵具和衣衫應該在瞬間就化作了飛灰。
而有如餘勁,但蓑笠仍在,全然是池牛在暗中幫了慢。他不可想讓明動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
而明動則有些心疼麵具,因為之後又必須去找好不容易讓其消失的李元同。
而此因為莫輕的加入,軒轅長歌就占盡了上風。而伶倌因為忌憚晏心夢,一直笑盈盈的當個看客。
晏心夢一直橫劍再胸,冷眼看著伶倌,他認為伶倌在此,是在找軒轅長歌的麻煩,所以他之前對伶倌就是這個心思。
而鄭家那四人見黃家五人並未在明動身上討得便宜,心知不能再留,便邊打邊退,朝遠方退去。他們之所以敢在比武剛剛結束就動手,自然是有人授意可以動手。而他們也知道有人會來相助軒轅長歌。所以黃家五人在場。
而軒轅長歌三人不知道是明動,又不想理會伶倌,加之方才打出火氣,便直接朝鄭家四人追去。
明動感知到此,正欲急呼,耳邊就響起池牛的聲音:“不可。你隻能暗中見軒轅長歌,此時不合時機。”
明動心凜回神,趕忙住口。而他比池牛想得更多。最初猜測軒轅長歌是因為他被軟禁在軍府。
若此時有軍府的人的看著,他這麽一叫,若被軍府看出端倪,隻會讓他和軒轅長歌見麵更加困難。
黃家五人見鄭家四人離去,便沒必須繼續留在這裏。五人怕明動追擊,便朝五個方向掠去。
此下便隻剩伶倌和明動,伶倌肯定不會與明動單打獨鬥,加之方才她用了紅花,受了些不重但致命的傷,亦幾個掠身便消失。
當然她還有個心思,就是去與擎蒼通通氣。看能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請動擎蒼,借個刀,給明動找些麻煩。她對此是樂此不疲。
如此僅剩的明動也不會讓眾人當猴子看,聚音成線招呼明動,便消失在破爛不堪的街道上。
至此明動和軒轅長歌終相見,但種種緣由說不上話。
萬事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