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第二層
明動拳腳並用,但壯漢仿若牛皮糖,招式不斷變換,加之明動有淩空的優勢,卻始終久攻不下,不由心生煩躁。
好在隨著交手,壯漢的動作愈發遲緩,是受不住明動強韌身子的衝撞。而壯漢逐漸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慌亂與頹然,就算知道不久後便擋不住明動。
池參從始至終也未出手幫助,而蟲八緊鎖的眉頭也未半分。
再都幾招,明動抓住破綻,探手朝壯漢大開的胸膛抓去;“你是在拖池畢回來嗎?”
壯漢手臂擋在胸前,然而因為是倉皇之舉,哢嚓一聲,手臂被明動活生生擰斷。壯漢了得,借勢朝後急退三步,堪堪躲過明動呼嘯而來的大手。
“沒了那劍客,你不是我們對手。”壯漢垂臂,但身姿依然挺拔。
明動悶聲一聲,懶得廢話,攻勢再起。若非符陣中兩道生氣一直在,他可能撐不住,說不擔心樓兄,那是不可能。
壯漢咧嘴吐出口裏的學沫,身子一晃,仿若與黃沙融在一起,借天時地利,再次周旋。
砰砰聲與骨裂聲交響,給清晨的安靜平添了生氣。
突然明動瞳孔一顫,天盤之術的感知範圍內,兩道元氣在急速翻滾,攜著兩陣罡風,其中一道元氣十分熟悉,乃樓兄的劍氣。
這時他右掌聚著濃鬱的元力,而掌心之下乃壯漢手肘,而肘間亦凝聚著厚實的元力。似乎要在這一招分出勝負。
而在這一瞬間,明動眼皮輕顫,忽生古怪的感覺。那裏怪,僅憑電光石火根本琢磨不透。壯漢清晰的看到明動眼裏及手上的猶豫,爆喝一聲,明知不敵,卻不退反進,把手肘往前一送。
而這個動作攪起的動靜,自然瞞不過明動,一縷輕微的風聲灌入明動靈耳中。
明動虎軀一震,那黝黑的臉扭曲到極致。他終於察覺到那裏不對,掠來的罡風兩道,意思說隻有兩人。
其中一人是樓石,那另外一人要麽是一直未曾見過的池角,要麽就是池畢。在退一步講,如果上述猜測是錯誤的,樓兄活著乃鐵定的事實,因為那道劍氣太熟悉,畢竟池畢能冒充明動,就能冒充樓石,而判斷樓石真假就是用天盤之術看劍氣。
而樓石活著的原因很多,其中一條即是,壯漢說了謊,池畢根本沒去樓石那邊。
短短瞬間,明動不可能想這麽多,自然就不會想為什麽說謊。而與池家交手過往經驗來看,在池參不受威脅且場間有樓兄時,萬不可對池家的人下殺手。
明動猛提一口氣,逆轉氣血收勢。壯漢眼裏閃過一絲失望,往前送的手肘沒有停下,穿過明動撇開的手臂,擊在明動的胸口上。
猝不及防下明動胸口骨裂,好在他身子堪比蠻獸,僅斷了一根胸骨,無傷大雅,他咬牙皆力往後急退。
高手過招,但凡露出一絲破綻,接下來便是無窮無盡的破綻。
壯漢踏步朝明動身前欺去,同時滾滾元氣彌漫場間。明動想踏神行騰空,暫時避過鋒芒更甚的壯漢,卻發現聚在腳上的元氣莫名消失。而他一直施展天盤之術,比誰都看得明白,並非元氣消失,而是被另外的元氣扭的不成招式。而再細細看之,另外的元氣赫然是一個又一個小小的人兒。像極了曾經在那方世界看到的元氣人兒。
而這些人得模樣不是池角,還會是誰。
池角朝池參輕輕點頭,傀身在化,擋在已經提劍的樓石前:“你的對手可是我。”
樓石知道池角跟來,但惦記著師傅的交代,便沒去管,而此刻他看的很明白,周遭的元氣又陷入那詭異的狀態,想幫落於下風的師傅都難,何況斬殺池參。
這是一種有力使不出的感覺,心裏堵得慌。咬咬牙,不管怎樣都不能坐以待斃,劍氣橫嘯,周遭的元氣開始沸騰。
猶如火與水的交鋒。
得此,明動看到腳下那些元氣人兒有些恢複了原本模樣,心念一動,再聚神行,留下一道道殘影,出現在空中,跟著見壯漢撲空,不由鬆了口氣。
而壯漢微微一怔後,抬頭輕笑:“沒想到你還能在池角的功法下用處元氣,了得,確是了得,可惜了。”
明動皺眉,而再次掃過樓石的身影,眉頭舒展,心下無比清明:“閣下說的可惜是指什麽。不對,應該是池畢兄說的可惜是什麽。”他沒注意道,此話一落,蟲八眉頭皺得更緊了。
“既然你道出我的身份,那你應該知道可惜是什麽。”壯漢目光恢複平淡:“不需要明說。”
明動看了眼鬥起來的池角和樓石,笑道:“何不說來聽聽。”
壯漢直接點破其心思:“你想拖延時間,思忖如何應對池角的功法嗎?”
明動沒有否認:“你已重傷,今個兒就算明某不能達到目的。也能占得一些便宜。”
壯漢看向池參,後者會意帶著欲言又止的蟲八離去。壯漢負手,不見有分毫落於下風的姿態:“你們不見得能留住我和池角。”
明動沒有追去,若有所思道:“意思說,你與池角配合勝過你與池參聯手的功法。”頓了頓,笑道:“說實話,我不信。我覺得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壯漢反笑道:“如果你能說出,我洗耳恭聽。”
明動聳肩,表示自己說不出來:“池參已經走了,可以說了嗎?”
壯漢反問道:“明大將,我不清楚,我已經隱藏的如此深了,也裝得如此像了,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明動歎道:“其實我並沒看出來,隻是樓兄出現的太奇怪了。最重要的是,在池參,你,樓兄同時在場,我永遠不會對你出手。”
壯漢一怔,亦歎道:“原來是明大將誤打誤撞了。”
繞了半天仍未到重點,明動有些許不耐煩:“如果我沒猜錯,池角決意要攔住樓兄,樓兄是來不了的。”
壯漢避重就輕:“明大將是在打聽池角的實力嗎?”
“差不多這個意思。”明動瞥嘴:“你,池畢兄假意扮成這個樣子,然後騙明某,說你,有些繞口,池畢兄,還是你來說。”
壯漢道:“我那麽引,讓你相信真正的我已經離開,都功虧一簣,失敗的計策沒有什麽好說的。”
聽到池畢的承認,明動舒服的吐了口氣:“所以從始至終你都是在算計樓兄,而明麵上對付我。”
壯漢沒有否認:“隻要能殺了劍客,你不會是我們的對手。那怕你的實力淩駕在我們之上。”說著眼裏有了不甘:“如果,方才你拍了下去,此時你已經被我提著在回池家的路上。”
明動微微一怔:“池畢兄,你越這麽說,我越覺得有詐。”
壯漢語默,半晌抬頭:“當時你是不是真信了,所謂的池畢去找劍客了。”
明動坦言:“的確信了,直到樓兄出現的前一瞬間,我都被蒙在鼓裏。不過就算我拍了下去,你們一樣沒有勝算。”
似乎聽到了氣話,壯漢嘴角溢出鮮血,神色頹然的看向池角:“差不多了,你去殿後。”
漢子的傀身散,微微躬身行禮,消失在原地。
樓石收劍看向明動,麵露愧色。
明動回以笑容,似在說,池家突然來人又設下如此多局,我們沒死已是萬幸。
壯漢抬頭:“接下來你會怎麽辦,殺了我這個已經沒用的廢人,還是?”
明動落在壯漢跟前,目光灼灼:“以你的心思,肯定已留好後路。”頓了頓:“你們當中還有一個人沒有出手吧。”
壯漢雙眸閃過精光,道:“是有如何?”
明動陷入沉思,良久抬眼道:“你的確厲害,每一步我猜不到,都是見招拆招。運氣好,能保全性命,運氣不好,萬劫不複。所以我不知道,該不該殺你了。”
殺字咬得很重,但整句話又很輕。
壯漢麵無表情:“在過半柱香,你再也找不到齊尊者。”
明動神色不變:“那就按你的意思辦,我倒要看看,你到底還有什麽花招。”如果蟲八一直沒變心,倒不存在跟丟的問題。
壯漢沉默片刻,道:“我很好奇,你到底是冷血之徒,還是.……”
明動知其意,道:“這不,你們想方設法都要抓走我。”
“不一樣。”壯漢道:“齊尊者與你的關係,和我們與你的關係,不一樣。”
明動不想就此問題糾纏,道:“你覺得,用你換齊眉尊者是虧了,還是賺了。對你們而言,不是我。”
壯漢沉聲道:“我們永遠不會作虧本的買賣。”
明動凝眉:“既然如此,就拭目以待。我真想看看,接下來你到底會怎麽脫身。”
“辦法有很多。但你一無所知。”壯漢彈去身上的黃沙,率先起步,絲毫不覺自己是人質。
明動微微一笑,招呼起樓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