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七把火
不待古柔回話,突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盡管氣氛微妙,兩人仍是與以往一樣相視一眼,詢問對方的意思。
而這一眼又令連根略微尷尬。
明動側過去投去,假意看向房門鎮定道:“誰?”
“是我,天南垣。”外麵響起了少年胖子憨厚的聲音:“快出來,著火了。”
著火?且不談有大陣的天南家會不會著火,就算著火何必驚慌。
而天南垣下一句,令明動虎軀一震。
“好像是有人攻進來,才著火的。莫兄,莫姐姐,快和師妹出來,火勢蔓延的很快。這裏不準用修為,小心被大火燒傷了。”
前半句還可理解,後半句就匪夷所思,那有被人攻打,還不能施展的修為的理兒。不待明動提醒,古柔已至床邊,蔥指搭在天南垣的手腕上,讓小圓用生氣祛除酒氣。
生氣那暖洋洋的感覺令古柔微微怔住。
不消一會兒,天南垣悠悠醒來,而第一句話便是:“我沒醉,我還要喝。”
明動莞爾:“看來杏小姐清醒的很哩,那不快起來,聽垣兄說有人攻進來了。”
天南杏得意笑道:“可不是嗎?我清醒的很。”頓了頓,愣道:“師兄說有人攻進來了,怎麽可能?”
“起來看看不就知道了。”明動催促著。
天南杏動作極其麻利,溜煙起床便往外麵跑,錯過明動時,一把被後者拉住。
明動笑著提醒道:“杏小姐,現在外麵肯定會有很多人。我和家妹會不會太惹眼。若是惹眼,我和家妹就不出去了。”
這時天南垣急切的聲音再次響起:“師妹快出來,大火馬上要燒來了。”話落屋內的溫度陡然升了幾分。
已可明顯感覺灼燒感。明動和古柔同時皺眉,這種灼熱感似乎是有元氣摻雜其中。不過謹記忠告,兩人都沒出手查探。
“莫兄莫姐姐必須出來。”這下天南杏徹底清醒,跟著朝酒壇躥去:“好東西可不能浪費了,這事待會與你們解釋。”
待抱起輕飄飄的酒壇,天南杏愣道:“空了。”
“可不是嗎?杏小姐酒量好的很哩。”明動一邊揶揄,一邊隨天南杏出了門。
三人前腳方出,那土屋便被大火吞噬,猩紅的火苗朝三人躥來。
這時天南杏仍不忘喋喋不休:“我真有那麽厲害嗎?我記得隻喝了三杯半便昏迷過去。”
那天南垣瞧著這節骨眼還笑嘻嘻的天南杏,忍不住埋怨:“師妹差點成為一堆焦炭了。”
天南垣額頭的細汗被天南杏收入眼底,心裏有絲歉疚,卻是瞪眼回視。
天南垣嘴唇一哆嗦不再說話。
明動看著周遭熊熊燃燒的火海,心下不由一鬆,沒看著幾個人,也意味著沒有人幾個人看到他們。
古柔則細細琢磨火焰蔓延的走勢。
灼熱的溫度令四人心情都有些煩躁。
天南杏嘀咕問道:“師兄,怎麽說有人攻來,就攻來,一點征兆都沒有。”
天南垣急道:“那沒征兆,我這不是來告訴你了嗎。”
天南杏啞然:“這算什麽征兆。”
天南垣解釋道:“闖進來布下數十人,但出手僅幾人。還有闖入者在暗中伺機而動。”
明動倒不驚奇,沒聽到一點響動。畢竟在這裏不用修為,連幾丈外都聽不清楚,能有征兆,那才有鬼。
多虧天南垣提醒,不然猝不及防下必定要用修為保命。
“闖入?垣兄你且細細說下,這怎麽回事。”明動定了定心神問道。
天南垣道:“從昨夜開始就不斷有人闖入後山。”
“這不跟前夜一樣嗎?”天南杏嘀咕道。
“不一樣。昨夜闖入的修者很多,前夜隻是零星三兩人。”天南垣憨厚的解釋道:“這樣是我從一直待在刀域的長輩口中聽到的。”
“抱著讓年輕人磨練的心思,長輩們並未下死手。豈想在正午時分,這些修者知道了天南家修者在後山的具體分布。用初師兄的話說,上等馬對下等馬,下登馬牽製上等馬。不多時就有高手從下等馬手中突圍,闖入了天南家。”說著天南垣露出慚愧之色:“我就是初師兄口中的下等馬。初師兄讓我立即回來將闖入之勢告訴在家裏的人。而我從後山剛回來,就看到大火已起,便急忙過來通知師妹。”
天南杏皺眉道:“你可別光顧著我,其他人呢?”
天南垣憨笑道:“師妹放心,一傳十,十傳百很快的。天南家很大,火勢蔓延的速度不及傳播的速度。”
這時古柔問道:“垣兄,有幾把火。”
天南垣愣了愣,支吾道:“好像有五把火。”
古柔不好口出厲語,則看向天南杏。後者會意,齜牙道:“到底幾把火。”
天南垣挺起胸膛,流利道:“這邊有五把火,應是源頭。天南家地處丘陵,山背還有一片,不知那邊有沒有起火。”
天南杏瞪了眼後,朝古柔問道:“莫姐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古柔笑道:“不好說。”跟著猶豫的看向明動,欲言又止。
“說吧,有何事。”明動餘光瞧得這一幕,輕聲道。
古柔歎道:“我家有個打鐵人,他想將秀刀重鑄使其完整。目前他已出古家,便是為這事。”
不用想打鐵人應是古河,卻不知如何計劃,明動無言緊閉雙唇。
天南杏瞧出了一絲不尋常,而秀刀一詞讓她想起了曾有過對話。眼波流轉道:“莫姐姐,莫非莫兄答應了?”
話落,明動投去讚許的目光,同時笑呼道:“答應了。”
“豈不是,你拿不回秀刀了。”天南杏瞥嘴:“沒了武器還這麽高興,倒是頭一次見。”
古柔心一緊。
明動咧嘴笑著轉話道:“對了杏小姐,為何都火燒眉毛還不能用修為,豈不是白白等死。”
天南杏道:“那有讓人白白等死這個說法。隻是師兄在催我。不過呢,若無性命之憂,的確不能用修為,隻有命懸一線的時候才能。”
明動皺眉道:“杏小姐這話有些不明不白。”
“莫兄,你想凡遇險事,在這裏就用修為,解釋你一刀,我一刀,元氣散亂下,連祖爺爺都分不清敵我,更何況這裏還有沒有修為的普通天南家人,元氣散亂下率先遭殃的就是他們。”
明動想起軍府保護普通人的手段,給百姓的房屋布下符陣,若遇入侵,百姓躲在裏麵即可。
“這麽說倒好理解。”明動嚴肅續道:“那天南家如何處理這種事情。”
天南杏胸有成竹的豎起一根手指:“一人。”
“一人?”明動低聲重複。
天南杏道:“不錯。不管有多少人闖入,都隻有一位天南家的人出手。屆時會根據闖入者的功法,讓一位最克製這些人的修者出手,將他們逼入後山。在那裏,天南家的修者會傾巢而動,將這些人盡數斬殺幹淨。”
明動疑道:“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嗎?”
天南杏搖頭道:“這些事,雖沒實際發生,卻也演習了多次。”
明動一歎:“了得。”
天南杏得意道:“所以兩位也不必擔心惹人注目。這個時候不會有人看你。再者在這樣的大火看到你,並不容易。莫兄就放寬心,等著看是誰會出手,這比問我誰厲害,更直接。”
明動讚同的點點頭,心下期待起來,倘若能看到了玄妙的東西,也給平靜舔了些味道。
“恐怕沒這麽簡單。”古柔突兀說道。
明動疑惑看去,隻見古柔一邊摸著小圓化成的掛墜,一邊說道:“你先看看。很奇怪,都闖入了這裏,為何要用這不痛不癢的火攻。”
明動身子驟然一緊,還未細想,那天南杏就已嘀咕道:“說起來也是,連我都能防住這火。用來進攻,未免太不中用了。”
明動使出天盤之術,登時方圓百裏的生氣與元氣盡落心頭。生氣仍是青光湛湛,而元氣中七團滾滾湧動的火紅極為刺眼,宛如七個太陽,這應是天南垣口中的源頭。而意料之外,這七團火並未移動,而火勢之所以蔓延,好像是源頭借助了元氣流轉的軌跡自然蔓延。
明動心念一動,將軍府記載天南家地勢的書卷與生氣看到的畫麵的重疊。一瞬間,他無比震驚。
源頭不僅借助了元氣的流轉,亦借助了因地勢而生的風勢,而且縱觀七團火的位置,簡直妙的毫厘,恰好能將整個天南家覆蓋。
起初他以為是有人用火元氣展開攻勢,但以此看來卻非盡然。首先尋常修者進攻,必定是操控元氣肆虐,想這種借助天時地利,讓元氣自然蔓延並不可取,畢竟沒了殺伐之力。
回到之前古柔那句話,都闖入了這裏,為何還用這不痛不癢的火攻。
“的確不尋常。”明動嚴肅沉聲道:“不僅火攻奇怪,連放火的手段也十分奇怪。”
古柔問道:“你發現了什麽?”
見兩人如此嚴肅,天南杏識趣的沒有插嘴。
明動道:“至少我不會以這樣的手段放火,也想不到這樣的手段放火。放火之人不僅借助了元氣的走勢,也借了天時地利,僅用七把火,便燒遍了整個天南家。很奇怪,但是說不出來。”
“是不是認為他不是修者,更像軍事家。”
經古柔這麽一提醒,明動登時醍醐灌頂,凝目看去。
這時火勢已徹底蔓延。
“他應該在找人。”隨著古柔話落。兩縷不大不小的火苗急速朝明動和古柔的麵紗躥去。
“莫姐姐,莫兄小心。”天南杏急呼。
明動,古柔同時反映,不用修為,隻能避讓。
而那火苗竟有靈智般,見沒有得逞,立即化作青煙消失不見。但稍事,火焰驟然洶湧舞動。轉瞬之間,兩位麵相相同卻極為陌生,由火化成的修者從火中躍出,分別無聲攻向古柔和明動。
遠處山澗,一位與火人麵向一樣的男子,舞動著仿佛在拉皮影戲的手指,輕語呢喃:“被稱莫兄,應該不是天南家的人。我記得明動也自稱過莫某,會是他們嗎?”
男子皺眉抬頭看著刀氣突然翻滾的清空。
“果不其然隻有一人出手,會是誰呢?他們能擋得住嗎?”
男子輕輕舒了一口氣,麵露笑容,卻是呢喃:“太早了,難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