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狠著鬥
天瀾城正門外一裏處。一位壯碩的漢子半蹲於地,不斷查看著地上的殘枝斷葉,似乎在尋找什麽。他已蹲了半個時辰,但他臉上沒有半點急躁,反而一直掛著淺淺的笑意。
他的身旁站著位高大的中年男子,麵色冷酷不怒自威。他雙手環胸抱著把長劍,若有所思的看著天瀾城。
漢子有些疑惑的起身,他並沒有身子麻木的感覺,卻還是伸了個懶腰:“阿叔,小夕往東南方去了,同去的應是明動,腳程快,興許還能看小夕一眼。”雖是這般說,卻走的並不快。
男子皺了下眉頭,輕步跟上:“蘭宇,這麽久才來,那玉公子與你說了什麽?”
漢子隨手摘了跟野草含在口中:“沒說什麽。就是有人要與小侄鬥上一鬥。”
“嶽一?”男子懷裏的劍有了一絲輕吟。
漢子瞥頭看了看那劍,笑道:“那小子太嫩了。”
男子神如止水:“他的年齡可比你大。”
“那老頭太老了。”漢子換了個說法。
男子道:“十幾年未見,倒變了許多。”
漢子不可置否:“可不是嗎?整日聽著青裏青那臭小子嘮叨,耳濡目染總得學點什麽。”
男子笑道:“你小時候可不是這樣,別人的話盡當耳邊風。”
“這不,小侄從軍府回了池家嗎?阿叔,有時候耳邊風聽多了,便成了耳中刺。對小侄這樣的煉體者可不好,拔了痛,不拔也痛。阿叔是不是這個理兒。”漢子似乎真感覺到痛,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男子細細品味這番話:“那你拔還是不拔?”
漢子笑道:“若他們繼續吹著耳邊風,這刺越近越深,當然得拔。若不吹了,這刺他就自己掉出來了。耳清目明,便求個逍遙自在。”
男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話怎麽不對池曉說?”
“那些個老屁蟲,還沒走近,就烏煙瘴氣,臭屁熏天。”漢子頓了頓,竟陪笑道:“阿叔,當然沒說你,也沒說你們那一脈。池家向來就是武人世家,你們那一脈還算幹淨。阿叔,你看看爺爺,手上有繭肚中無墨,非要把手中的繭扣了扔到肚子攪一點墨水出來。好了,不文不武不像樣。”
男子悠悠一歎:“其實怪不得你爺爺。”
漢子擺手打斷道:“阿叔,少扯這些感情賬,不說池姨,至少小侄還知道個池天叔,一天樂嗬嗬的練著功夫。”
男子笑著搖搖頭:“那你的父親,池破呢”
漢子沉默了會兒,罕見的平聲道:“給他一個安穩的晚年。他作為武人,理該如此。”頓了頓:“池棟叔,小侄勸你一句。”
首次被叫全名,男子身子一顫,輕笑道:“蘭宇,請說。”
漢子道:“詩音山別去了。”
男子微怔,沉靜的搖搖頭:“池秀才已容不下阿叔。與其苟延殘喘,不如將此劍送出去。”
“給他嗎?”
“給他。”
漢子點點頭:“心狠,談不上光明,卻也磊落。阿叔,你有沒有告訴他,千萬別撞在了小侄手中。”
男子笑道:“還沒說。”
漢子笑道:“說了也沒用。”
兩人想視一眼,微微一笑後沒了身影。
……
明動一口氣連掠百裏,見無人跟來,起了心念,又折返而去,尋了個視野開闊的地兒,令小圓變成草皮的樣子,披在身上,靜靜匍匐。
生氣與死氣一樣可以躲過元氣的感知,但前提對方不會地毯式掃蕩。否則小圓會承受不住元氣的勁力。
這招曾用過幾次,有失敗,也有成功。
他不敢確定燕三及三位男子是否會追來,不過多潛藏一會兒,那些人定會離開,屆時再回沙漠查探。
時間隨風走,明動一動不動,心如止水,傾聽著一切。卻在這時,耳旁想起了微風聲,這聲來的很突兀。
明動心生警兆,下意識彈地而起。然而身子隻起了一半,腰間遭受雷霆一擊。劇痛令他險些氣滯,急忙側眼,隻見一位麵色黝黑的漢子笑吟吟的收掌。
這人正是燕三,他是如何來的?
明動難言心緒間,燕三環胸咧嘴:“明大將,你似乎不太了解煉體者。”
這人似乎不打動手,明動有些摸不著頭腦,沉思片息,笑道:“燕兄何不講講。”
“說個價錢。”燕三市儈的笑了笑。
明動啞然失笑道:“此話怎講?”
燕三道:“很簡單,燕某完成了一樁生意。自是該接下一單。”
“那燕兄想要什麽?”明動眯眼道。
“有人懸賞了好價錢讓燕某活著把你抓回去。”燕三笑盈盈走來,手中的輪盤滴落旋轉。
果然有沒了元氣,明動心呼小圓,讓藍大壯隨時準備出來。
“不過呢,燕某出了軍府,便沒了信義一說。若明大將能出個比你命值錢的東西,燕某或許會改變心意。”燕三越走越近。
“燕兄既然如此爽快,便爽快到底,報個價如何?”明動手攀秀刀。
“明大將心不誠哩。”燕三對攀刀的動作努了努嘴。
“燕兄說笑了。明某已讓燕兄說個價錢,怎麽就心不誠了。”明動沒有收手。
“明大將似乎有個好東西,竟能裝下那麽大頭藍狼。”燕三眼裏閃過精光,突然暴起。草屑橫飛,可見那蹬腳的力道有多大。
燕三動,藍大壯從胸口竄出,依然是袖珍的模樣。同時明動箭步一踏,手起刀落。燕三之前吃過虧,早有防備。而且他方才行走那幾步已把距離算的十分精準。
抬腳甩出鞭腿,爆氣聲帶著攻勢直奔藍大壯,速度不算快。而藍大壯可以躲,卻不想躲,直接變得三丈高,他自己有小算盤,若能擋住這麵黑漢子一息給叫明動的光頭漢子製造點機會,定能得到賞識。屆時吃香喝辣樣樣都可以。
然而狼眸還未滴溜溜轉到一圈便突然一滯,緊跟身如紙片被踹飛,痛得嗷嗷直叫。好在明動欺身刀落直奔燕三頭頂。他方才看到燕三腳上泛起了熒光,那應是元力,藍大壯擋不住合情合理,卻也爭取了一點功夫。
此時燕三掌勢未起,除了躲閃比無他法,可以他單腳撐地的姿勢如何躲閃。
秀刀壓迫,毫無死角。
“明大將,你上單哩。”燕三根本不躲,踹藍大壯的鞭腿,殘影錯錯,絲毫不停直奔明動腦袋。
原來拚著兩敗俱傷在賭。明動突然咧嘴:“可不見得。”他有小圓,隻要腦袋不被一腳踢爆,便有得救。
明動亦未躲,還抬起另一隻手,手有判陰陽,他知道擋不住,不過又如何,隻要擋住片息,燕三可沒命了。
而這一笑落在燕三眼裏,令他心生不妙,趕忙仰頭。刀卷起青絲,腳震斷手骨。
乍看之下,明動吃了小虧,可燕三單腳撐地,身體平仰可是破綻大出。明動翻腕,平劃的刀刃瞬間朝下直劈燕三麵門。
一步落了下風,便步步落下風。
燕三抬起另一腳直踹明動胸口。想借力後退,明動亦蹬腳,騰空躍起,一記後空翻從燕三上方躍過。
恰時刀落。
恰時熒光起,不過熒光隻在胸口那一塊。麵上無防,登現血紅。
明動趁勢再壓,刀在沒入血肉小半寸,似碰到了骨頭,在難進三分。
這時燕三總算緩過氣來。元力聚在左手朝明動握刀的手腕抓去。
又是這招,明動笑著手脫刀。燕三登時抓了空,但他非常人,當即反應抓向刀柄。明動豈會如他意,手使判陰陽朝燕三手掌拍去。
豈料燕三僅是徐晃,手掌驀然變向抓向明動如此。後者不敢硬接,隻能收手。
燕三再次變掌竟是握向刀柄。明動瞳孔一縮,好細膩的心思,這一連竄的變化竟是為此。正當刀柄要落手中時,燕三的身軀突然從明動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藍大壯憨厚的笑容。
至此還未落地,可見方才的打鬥多麽急促。
明動心舒長氣,握刀站定,好整以暇的看著從遠處慢慢走來的燕三,笑道:“燕兄,你似乎又要失信了。”此時他那隻受傷的手在小圓生氣的治療下,好了一半,至少能活動了。
“可不見得。”燕三步履輕盈,若非臉上猙獰的刀痕,好似方才的事兒完全沒發生一樣:“明大將,燕某說過,你不太懂何為煉體者。你也不知道燕某有何本事。對,一時間燕某不會是你與那畜生的對手。可一月後,嘖嘖,說不定。”
明動莞爾:“燕兄小心風大閃了舌。方才你連那一腳都不敢賭,怎還敢賭一個月。你認為你撐得過一個月?”
“明大將說的在理,這令燕某更加篤定你有個好東西。”燕三笑意盎然:“正麵交手非燕某所擅長的。這一個月,明大將可得隨時睜大了眼睛,當心燕某隨時而至的偷襲。”
明動笑道:“還是那句話,燕兄撐不過一個月。”
燕三也笑:“還是那句話,明大將不懂煉體者。”
“興許可以試試?”
“可以試試。”
話落兩人同時發難。卻在這時,一道人影越過燕三,轉瞬便至明動跟前,探掌直欺。此人來的毫無征兆,而且速度竟比燕三還快。
明動晃眼一瞧,心生三字:池蘭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