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來了
仍是這片山。
山林中手持武器的彪形大漢不斷穿梭,好不匆忙。
其中有兩人成了其中的異類。一人頭頂三根毛,小號毛三,一人則頭頂四根毛,自然便叫毛四。兩人均身姿消瘦,其貌不揚,賊眉鼠眼。比起他人的橫行無忌,兩人則小心翼翼許多,行為舉止盡顯謹慎。
附近的山裏,大大小小有百來個山寨。山寨間實力參差不齊,厲害的足可和一鎮軍府相匹,最弱的也不過是尋常百姓受夠了欺壓,自己立山為寨。
兩人來自實力靠中間山寨。三個時辰前,兩人接到命令,寨裏有兩兄弟徹夜未歸,叫他們調查下具體情況。
他們山寨比不上大山寨,雖說兩人消失不足以傷筋動骨,但對人手不多的山寨,還是舉足輕重的。
兩人對於上頭為何安排他們,心知肚明。兩人本是毛賊,話說兵荒馬亂之際,有幾個毛賊不足為奇,丟在人群中倒也不紮眼。若與他人產生誤會,實力不濟的情況下,頂多被暴打一頓,不會危及性命,在山寨中充當斥候的便是毛賊。
隻是毛賊也會被惦記,大家都清楚,毛賊要去的地兒,定是金山銀山。
好在兩人機靈,不斷繞路。明明三個時辰的腳程,硬是走了八個時辰。
毛三見人影漸少,擦了擦額頭的細汗,輕聲問道:“嚇死個人,還有多久哩。”
“三炷香。”毛四聲如蚊蠅,四處打望。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前方大吉大利。”毛三合掌,表情虔誠。
毛四亦有模有樣做到。
三炷香並不長。
當兩人行至目的地時,均瞠目結舌,冷汗直流。
他們眼前有一處大坑,坑中趴著一個人,此人身著白衣,白衣周遭凝固著黑色的血液。而大坑在往東延伸,是寸草不在平地。
那人自然是昏迷一天一夜的明動。
毛三咽了煙喉嚨,朝毛四打了個眼色詢問,這下如何是好。
這裏很空曠,空曠得隻有明動趴著,很難見到第二人。
毛四也不知怎麽辦,寨主給的位置就是這裏,他方才還刻意核對過,無奈隻有說出心中所想:“他們不在,難道?”
“應該是死了。這等景象明顯是高手所為,能有此造詣的高手,斷不會擄走他們。
”毛三往後退了幾步,看樣子是要離開。
毛四亦往後退:“是了。好好編個故事,回去答複寨主即可。”
兩人果然膽小謹慎,連去查探都欠逢。又稍微商量了會兒,打算離開。那知剛轉身,就看到五個麵目猙獰的大漢。
五人呈品字站立,為首大漢滿臉刀疤,暴露的身體黝黑發亮,青筋暴起,身姿卓越,想必是個練家子。
隻聽他冷笑道:“你這兩個小毛賊,讓老子好追。”跟著瞥了眼大坑,譏諷道:“怎的,死人財不敢拿了?”
原來五人在五個時辰前,見兩人鬼鬼祟祟,便心下了然。如今見明動的衣衫竟不染一絲塵埃,篤定白衣衫價值連城,暗忖跟著毛賊走,果然有油。
毛三眼咕嚕一轉,也清楚大概,順勢道:“先見先得那是愚見,後來居上才是這個理兒。況且我倆隻是來打個秋風,啥也沒看到,就看到了這裏景色宜人,一時間流連往返。”說著碰了碰傻愣愣的毛四。
毛四會意,哈哈笑道:“既然幾位大爺有如此雅興,小的個兒也不做良辰美景的耗子屎。”說完低著頭,和毛三繞過五人,向外走去。
本來刀疤漢子是想扣住毛三毛四追尋更多,但見兩人這般識時務,便算了。再說,土匪就是搶,與小毛賊同流合汙,做些偷雞摸狗的事兒,讓同行人知曉,豈不令人笑掉大牙,故懶得理會兩人,貪婪的朝坑中奔去。
毛三毛四話說得如此圓潤,人豈有不機靈的道理。兩人稍微轉了一圈,便又折返,賊不走空,心裏想貪個便宜,做回黃雀。
這時,五人也至明動跟前。刀疤漢子進距離看著光滑如綢,漂亮得要緊的衣衫,心想送給那貌美如花的寡婦,嘖嘖.……心頭懷火的朝衣衫摸去。
在他眼裏,高人都是跪著死的,像明動這般窩囊趴著,斷不會是高手。況且,他之前已確定明動沒了呼吸,故心裏隻有火熱。
然而事情往往不如人願。
一聲慘叫,驚得毛三毛四汗毛炸起。在他們眼裏,刀疤漢子僅是摸了下衣衫,手臂便莫名其妙斷開。
刀疤漢子身後四人看得更加清晰。斷臂處,切口平整光滑,更加詭異的是,經脈是經脈,肉是肉,骨是骨,沒有一塊肉往外翻,沒有一滴血往外流。
五人急退,秩序分明。沒有離開,也沒立馬再上,而是靜觀其變。顯然曾經遇到過此事,又或者說是老手。
七竅流血不並非意味著死。
天南意那刀並不是要命,而是讓明動假死。為何如此,很多人知道,但明動不知。
之前封住明動生命氣息的刀意,自成循環。可自被刀疤男子觸摸後,循環亂,刀意傾瀉。
登時五人從明動身上感知的生命的氣息。
明動迷糊睜眼,六識回體,他隻感覺痛。身如刀割,心如刀刺,腦如刀劈。顫顫巍巍起身,欲定睛查看周遭情形,可劇烈的疼痛蔓延至雙眼。無法細看,無法深呼吸,無力感難受感油然心生。
這比死還可怕。
刀意不僅“侵蝕”著身軀,還有莫名的牽引力,本能驅使的明動分明想往風動山走,可刀意卻偏偏帶著他往另一個方向踱步。
刀疤男子趁隙簡單包紮傷口,長年舔刀子的他並不在意失去了一支手臂,更別說疼痛,反而更關心明動。經過起初的一幕,刀疤漢子想到更多。
這小子或許是那位高手的徒弟,高手在徒弟身上留保命之物正常不過。而徒弟顯然身受重傷,師傅卻不在,要麽師傅趕不來,要麽師傅壓根不想管這個徒弟。不管那種情況,對於刀疤漢子來講,都是好消息。
刀疤漢子的寨主就曾伏擊過高手的徒弟,得到了一支毛筆,才有他如今的地位。
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刀疤漢子以及身後四人都有如此想法,且越想越火熱。
當下之急,便是試探明動的深淺。
刀疤漢子朝左一的漢子打了個眼色。
寶貝再好,得有命享用才是。麵對金山銀山,盡管眼饞,但都不願做出頭鳥。左一漢子一臉苦相。
但能在荒亂中能生存的,絕不是泛泛之輩。
左一漢子眉毛一皺,便又了辦法。先拾起拳頭大的石頭投擲。
“砰”
石頭應聲落地,完好如初。
跟著再把刀扔過去,仍完好如初。
五人心裏均暗叫邪乎。
向來有句古話,餓死膽小的。
刀疤漢子見無異常,假意低語道:“那人在如此大動靜下沒死,想來是有寶物救了他一命,方才割斷我手臂,算是又救了他一命。而扔過去的刀竟刺不傳衣衫。看來他有兩件寶物,一件使用起來有時辰間隔,一件便是衣衫。”
其他四人均聽懂了這席話的意思,暗想老大不愧是老大。
刀疤漢子朝四人打個眼色,四人會意。
五人挪步,呈合攏之勢朝明動包圍。刀疤漢子見距離合適,對左一漢子道:“你就別去拿刀,稍時,你去鎖住他的頭,使其露出脖頸便可。”深呼吸一口,頓道:“一,二,三。上。”
登時五人如虎如狼,朝明動撲去。
除了左一漢子,其他四人刀尖均已沾到明動暴露的軀體。
然而古話還有下半句,撐死膽大的。
隻見明動周遭風起。
看不見,摸不著的刀意肆虐。
無聲無息,持刀四人均被斬得七零八落,拚不出完整的屍體。倒是左一漢子因短了刀的距離,逃過一劫。
跌跌撞撞,失心瘋的逃跑。
毛三毛四雖驚得毛骨悚然,但相視一笑。一笑終於可以向寨主完美交代了,二笑那幾人落得如此下場,算是出了半口惡氣。
見明動仍步履闌珊的挪動著。毛三毛四心生荒唐的念頭,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就一定是窩囊廢?不見得。
……
在明動舉步維艱,日夜兼程的朝某方向走時。
一個少年有兩個驚世駭俗寶貝的消息,瘋一樣的席卷鄰近大山。
不少寨主或實力高深者均紛紛前來奪寶。
其中得到毛筆的寨主,試探明動,發現其根本沒元氣波動,放言明動隻是普通人,引得更多修者前來。
不過都是一個結局,有去無回,身首異處。
後來奪寶者采取各種奇異方法,火燒,滾石,箭雨,毒煙,陷阱……隻要不靠近明動,都試了個遍。然而僅是讓明動停下腳步,不能傷其分毫。
其中“出類拔萃”者,想用釣魚的方式順走寶物,可明動渾身隻有褲子,草鞋和衣衫。
其間,明動清醒了半分,十分不耐煩的拿起一根枝丫,隨手一扔。枝丫所到之處,萬物盡數撕裂。
此次之後,奪寶者退去了大半。這等神力,他們隻能望而興歎。
倒是退去的奪寶者,大部分都是土匪,之間的恩怨比大海更深。這次機緣巧合聚在一起,所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瞬間便打得不可開交,足足持續一月之久。成了山中不可多得的景觀。
他笑他哭任天看,我行我素我心知。
五日後,在還未放棄奪寶修者的注目下,明動走著走著便消失在茫然大山中。
山中有個破爛不堪的茅草屋,屋下有一位精神奕奕的黑老頭,裂開紅唇,露出白牙,愛憐的撫著跪倒昏迷的明動,眉開眼笑道:“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