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南有刀名為意
明動呆若木雞。
少年不言,表情仍波瀾不驚,僅是左眼由亮變濁。
“意郎來此地,原來就是找的他呢!”是一道女聲,應是是那位身影模糊的人,隻見她挨近負刀男子:“聽聞荒漠出了個奇異少年,從西邊一路殺到東邊,手下亡魂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咯咯,不,不是亡魂,那些人都魂飛魄散哩。”說著模糊的身影逐漸清晰:“知道瞞不過你的眼睛。咯咯.……”
美,美得妙不可言。一襲彩衣,眉目如畫,瓊鼻玲瓏嘴,白裏透紅的臉頰吹彈可破,青絲傾斜而下,語笑嫣然,容貌可謂是傾國傾城。尤其是那雙滿含春水秋波的雙眸,不知鎖住了多少男人的靈魂。
明動被女子的容顏驚得回過神,卻立馬又丟了魂。三言兩語間,心裏已亂成解不開的結。
貌美女子連看一眼明動均欠逢,朝著少年問道:“少俠來此,莫非是為了那個傳說?”話畢,秋波明送的望向負刀男子,心想不知這麽問,是否是意郎的意思呢?誰叫自己的意郎不苟言語呢。想法剛過,立馬就被刺了小腳。
隻見負刀男子抽出大刀道:“在下天南意,望與少俠切磋刀法?”不問姓名,也不問出處。
少年見天南意炯炯有神的雙眸充滿戰意,明亮的右眼閃過稍縱即逝的訝然。默然的橫起手中的鐵塊,看來是默認了天南意的一說一問,的確用刀,並且要戰。
可在常人眼中,鐵塊與刀相去甚遠。至少貌美女子這般認為。
而明動無暇其他,反而是被天南意三字震得回神。
天南意,明風常提,一個為情所困的叛逆小子。明動住在風動山時,天南意曾來過幾次,隻是明動一次未見過。緣由則是,天南意控製不了自己的氣息,怕傷及到正在養傷的明動。
此時的明動心底充滿了他鄉遇故人的欣喜。盡管他未見過天南意,但明風曾說過,他(明風)的朋友或師兄弟都見過明動。
明動心懷不知天南意還認得自己的忐忑,剛欲詢問,就被動聽的女聲打斷:“意郎,奴家的容顏可隻許你看呢!其他看到的,咯咯……在西方極樂世界好不快活哩。”
話意有三。
明動不能活。
少年亦如此。
第三呢,則是赤裸裸表達愛意。
明動聽出了第一種,心裏再亂。那少年眨眼間令匪徒消散在世間,這女子能追少年在此,想來也不遑多讓。
少年聽出了前二,擋在了明動身前。
天南意聽出了全部,刀眉皺。一三不接受,二做不到,心思流轉。
這時,少年左眼再次明亮,率先進攻。腳踩虛空,鐵塊平靜的在空中滑動,毫無花哨的朝天南意砸去。
天南意把女子拉在身後,右手翻動,大刀由下朝上輕勾,刀尖指向紅日,動作一氣嗬成,此景宛如日出大江。
少年手腕一抖,鐵塊脫手。黑色的鐵塊圍繞明亮的大刀旋轉一圈,刮起的刀風直卷天南意的額發。
天南意絲毫不在意,側腕,側刀,左右橫劈。
登時,少年隻覺大刀從四麵八方砍來,虛虛實實,分不清真偽。
少年心讚,換手接住旋轉完的鐵塊,往胸口一拉,同時另一隻手抵住鐵塊的另一端。此時就像雙手抬起鐵塊,跟著雙臂輪轉,鐵塊由橫變豎,畫了半個圓。
一張黑色半圓球的大網朝大刀罩去。
天南意料到如此,他亦雙手握刀,雙手均在刀柄上,隨即大刀豎劈。
在外人看起簡單的一式,在少年感知裏卻複雜到極致。
四麵八方而來的大刀,每刀都成實質,但每刀快與慢,輕與重均不一致。
簡單兩式,刀活了。
宛如死物的黑色圓網,瞬間被切割得七零八落。
“叮叮”幾聲。
少年急退幾步。黑色的鐵塊被砍掉幾塊鐵屑,看起來消瘦許多。
兩人均不想傷害明動,故方才過招均未動用元氣,有各自的理由,僅拚的刀意。
此時此刻的明動那看得懂神“仙人”打架,在他眼裏還不及村裏的老漢切磋來得精彩。心亂,又覺索然無味,想走,又想留下詢問天南意,可謂是矛盾至極。
天南意此時心境則剔透無比,略微盤算,攻勢再起,不給少年品味的時間。
一刀辟出。
天地間在少年眼中失了色,惟剩一刀。
笑容首次在少年冰冷的臉上綻放,隻見他毫不畏懼,筆直的一砸。
兵戎相接。
貌美女子驚呼。
這一對碰竟旗鼓相當。少年的鐵塊在掉了鐵屑後,盡管力道輕了幾分,但刀意卻濃重許多。
少年的鐵塊僅在輕顫和又掉了些許鐵屑,但本人牢牢紮在原處。
見此景,天南意喜上眉梢,自虎嘯山後,太久沒遇到能接過他一刀的修者了。突而,又神情一變,落寞放刀,再提刀,軟綿綿的斜上劃過天際。
深秋的蕭索與冷漠,瞬間彌漫在夏日的午後。
有一把刀,無人陪,想走過冷秋,進入寒冬,然後把自己深深埋葬。
有一個人,在落葉紛飛的秋林,歇斯底裏的咆哮,最後癱軟在地。
那把刀是天南意的刀。
這個人,是被天南意刀意侵染的少年。
無望與絕望是少年此刻的心境,莫言不是無言。
內心深處,少年想反抗,卻突然發覺,自己該如何安放。
“叮”
頹然的少年後退三步,鐵屑再落。
其實少年可以避開,奈何他有意見識天南意的刀法,不經意或者陡然便進入天南意的刀勢中。
天南意一招盡,神情再變,和煦的笑容,輕輕抬刀,慢慢橫劃。
天地間刮起一陣溫暖輕柔的風。
風裏有刀,刀裏有笑。
是誰在嘲笑,是誰?
少年問道。
抬頭,隻有絲絲入骨的風,很暖。
原來是自己在嘲笑自己。
我很可笑?
四周無人,真的很可笑。
少年再退五步,鐵屑再落。
風過,鐵塊已有了刀的模型。
貌美女子對這般摧拉枯朽之勢習以為常,僅是望著少年若有所思,明動則疑惑不解,怎麽好端端的人,又哭又笑呢。
又一刀起。這刀很簡單,僅是重重插在地上。
天南意呢喃:舞祭。
秋天的風,冬天的雪,潮水般湧來的黑夜。
風雪夜歸人。
少年心想,我該回家了。
可哪裏是終點。
興許也是墳墓。
少年後退十步,鐵塊脫手,落在跟前。
此時的鐵塊已然成了一把刀。
古樸無華的刀。
漆黑褪去,刀身漸明。不多時,一把晶瑩透亮的刀熠熠生輝。
刀光彌漫,朝少年籠罩而去。
少年雙目均渾濁不堪,起身,提刀,唇角泛笑。
舞刀。刀影錯錯,光華四射。
刺刀。長河落日,刀影成禮,朝天南意掠去。
劈刀。不甘,憤恨,刀似年華,落向西北荒漠。
且不談第二刀。麵對第一刀,天南意神情肅穆,健腕翻飛,刀元氣滾動,轟隆隆的雷聲不絕如縷。
天南意也劈出兩刀,兩刀均帶元氣。
一刀回禮少年。
強勁的元氣在空中湧動,翻滾,似乎被捆住了手腳。元氣中湧出刀茫,斬斷了無形的繩索。沒了束縛,刀元氣虎嘯龍吟的朝少年轟去。
少年退走,方圓五裏,崎嶇的山道被砍的一馬平川。
另一刀則斬向滿臉不可思議的明動。很簡單的小刀瞬間沒入明動體內,登時明動七竅流血的昏死過去。
“呼。”天南意長舒一口氣收刀道:“如你所願。”
貌美女子一臉崇拜,嘴上卻不依不饒道:“那少年還沒死哩。”
天南意不耐煩道:“現在的我殺不死現在的他,往後更不可能。”
女子撓了撓天南意的胳膊好奇道:“什麽意思哩?”
“若少年雙目清明,用那把晶瑩透亮的刀,世間無人能敵。”天南意瞥了眼明動續道:“此趟來此,應正了這個想法。”說完一個閃身,消失在原地,女子跟隨,嘀咕著:“意郎話不多呢,今個兒竟耐心解釋,看來意郎愈來愈歡喜奴家哩。”
不多話的男人多話了,事出反常必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