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七月,正值夏季,沈清前往工地視察,回家有些不適,還不待第二日,夜間便多次前往廁所,彼時,陸景行尚且還在書房辦公。
沈清拉肚子拉倒虛脫,在衛生間高喊陸景行,陸景行聞言,急忙奔至衛生間。
卻見沈清面色寡白坐在馬桶上捂著肚子。「怎麼了?」他問,話語焦急。
「拉肚子,」她答,伸手勾上陸景行的脖子,蹭的跟沒人要的小貓似的。
陸先生心疼,抱著人往卧室去。
按了內線讓醫生過來,端起杯子給人喂水。
隨後醫生上來下定論,「中暑、導致拉肚子。」聞言、陸景行是又好氣又好笑,六月三伏天的,若說在外面勞作的人會中暑也就罷了,可她堂堂一國總統夫人,陸氏集團懂事長也會中暑?這要是說出去,不是打臉?
醫生走後,陸景行虎著一張臉給人喂葯。
那苦苦的中成藥啊!實在是難以入口。
她隨不願,可也不敢拒絕。
喝了兩口,實在是哭。
「不要了。」
他看了眼杯子。
「還有一半,喝完,」陸景行這日可是沒有半分好語氣,就冷邦邦的話語。
沈清抬眸,略顯委屈。
清明的目光冒著水汽,瞅的陸景行心頭髮軟。
「明知天熱,還去外面跑?有什麼事情交給旁人做不行?非要你一個董事長下去?公司上萬人,就沒一個能用的?」陸景行一連四個問題下來,一個比一個面色冷寒。
冷颼颼的目光望著沈清,就那麼瞅著她。沈清望著他的目光慢慢低垂,委屈的神色盡顯無疑。
目光落在米白色的被面上,這年,她髮絲微長,以致肩下,低垂著頭顱散落下來時,陸景行既有些看不清她的面色。
伸手,想將人髮絲撩至一邊卻被人躲開。
沈清躲開陸景行的手,掀開被子躺了下去。本就拉肚子拉的渾身無力,此時更甚是沒有半分心情去聽他講什麼道理。
身後一聲微嘆傳來,陸景行伸手將被對著自己賭氣的人從床上撈起來,坐在自己膝蓋上。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怕你不長記性要說你兩句嗎?」
沈清依舊不語。「乖、把葯喝了,喝完我們睡覺,恩?」他說著,又重新端起被放在床頭柜上的杯子。
遞至沈清嘴邊,後者躲閃著不願喝。「苦雖苦點,但藥效是好的,你總不願夜半還起來跑廁所吧?」他耐著性子安撫著。
沈清張口,一飲而盡,那擰緊的眉頭啊在陸景行看來竟然有種視死如歸的味道。
他笑了笑。
一杯葯喝完,沈清伸手去夠床頭柜上的水,但手終究是不及陸景行長。
溫水到嘴邊,灌了好幾口才作罷。
「小傻子,」他笑著。而後在道;「來、老公嘗嘗那葯是不是真這麼苦。」
話語罷,沈清的薄唇被人掀開,隨之而來的是陸景行菲薄的唇壓下來一番肆虐。
二人在此之前,因陸景行出差一周並未有過夫妻生活。
此時、坐在卧室床沿,又正值氣氛恰好,難免會有一番耳鬢廝磨。
陸景行對於沈清的要求越來越高。
他想聽她嬌軟的聲響,便一遍一遍磨搓著人家要聽到才罷休。
他想讓沈清肝腸寸斷,便使勁方法讓她肝腸寸斷,讓她求饒。
她伸手,勾著她的脖子,猶如漂浮在海面上的浮萍,起起沉沉,而這一切都是陸景行的功勞。高潮退去,只剩一身汗水。
他攬著自家愛人親吻著她的面龐,溫聲道;「這一周,想不想我?」
「想,」沈清點頭。
「我倒是看不出來,」陸景行說著陰陽怪氣的氣話。
沈清笑了,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陸景行復又欺身而上。
引著她一遍一遍的說著吳儂軟語才罷休。
期間,他勞作之時,咬著沈清的耳畔道;「往後不許帶孩子們一起睡了,忍得我難受。」「那你怎不說?」沈清氣喘吁吁問。
每每帶孩子睡覺,他可是表現的一副沒意見的模樣。
「哼、」這小家子氣的模樣啊!若說出去是一國總統,只怕是無人信。
這夜間,沈清睡夢中,只覺有一寬厚溫暖的大掌落在自己腹部來來回回的淺按著。
這種感覺,足以緩解她的不適。
這年七月,陸景行的工作從國外轉到國內扶貧建設。
他時常忙的各個城市顛簸。
沈清每日公司家裡來回。
好在孩子們大了,不需要她在過多看管。
蘇幕與陸琛也因著孩子們大了,時常出門旅遊散心。
七月十七,陸景行生日,這是蘇幕第一次提醒沈清陸景行的生日,她心中欣喜過往,提前一周就安排了秘書辦將這一日行程空出來。
陸景行臨出門前,她磨搓著,撒嬌著讓陸景行一定要在這日回家。
陸景行應允了。
臨出門前,沈清心中不舍,抱著人不願鬆手。
一旁的余桓與徐涵看了,面色微紅。
難得一見的,婚後多年,二人感情依舊很好。
陸景行小聲寬慰著愛人,話語輕柔,帶著濃情蜜語。
越是如此,沈清越是不想他出門。
抱著人的手更是緊了緊。
「怎麼這是?」男人笑問,話語溫吞;「這麼粘人。」沈清埋在他脖子見默不作聲,每每這種時候,陸景行是怕的。
按常理來說,極大部分,沈清只有在生病時才會如此粘人。他抬手,摸了摸人額頭,觸及是常溫。
鬆了口氣。「十七號你一定要回來,」她淚眼汪汪的望著某人。
「好、我一定回來,你從昨晚一直給我念叨到現在,我不趕不回來,寶貝兒。」「好了、來、親一口,我就要出門了,」陸景行將人落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扒拉下來,吻了吻她唇角。
將人送進屋內,轉身出門。十七日,家裡三個孩子只覺今日母親異常好看,一身收腰氣質款白色蕾絲裙在身,那落在肩后的長發被編製起來,額前散落這幾許碎發。
白色中袖蕾絲長裙在她身上,襯托的她整個人高貴優雅。
她們從未見過自家母親在家穿的這麼正式,亦或是這麼優雅美麗。
思溫坐在餐桌前問;「媽媽、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怎麼了?」正在給孩子們弄飯菜的人抬頭不明所以問了下。「你今天格外好看,」懷卿補充了依舊。
桑榆點頭,;「媽媽今天比電視里的新娘子還好看。」她心中一喜,俯身在桑榆面龐上落下一吻,面容嫻靜優雅中帶著一許許的淺笑,以及那消瘦的身子,帶著些許絕塵的氣質。
這日,沈清拉著南茜張羅。
陸景行的原定計劃是在晚餐前到家。
她要在外餐之前準備好一切才行。
這一切,是她學了許久的幾道簡單菜品,不濃重,不出色,但卻充滿情誼。
傍晚六點半,孩子們陸陸續續下樓,等著時間吃飯,而沈清也在等。
她在等她的丈夫。七點,晚餐時間過去半小時,陸景行依舊是未曾歸來。
懷卿與思溫正坐在沙發上看著手中一本不知從哪裡來的詩詞。
桑榆也被他們拉著一起。
七點過五分,沈清電話響起,她匆忙接起,見是陸景行,心頭一跳。「回了嗎?」「寶貝兒,對不起,飛機檢查出了些許問題,半路返航了,我坐民航回來,可能要晚些。」沈清心裡一咯噔;「你人有沒有事?」「乖、我沒事,你聽話,吃飯了沒有?」「你大概幾點到家?」她在問,話語依舊是焦急。
沈清聽聞那句飛機故障半路返航心頭是焦急的,前不久國外一場飛機事故死傷慘重,她難免會擔心。「十一點半落地,到家,估計要凌晨轉點了,」陸景行話語溫和,盡量讓自己嗓音聽不出其他思緒。
「寶貝兒,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陸景行岔開話題,避免她的擔憂。
「還沒,在等你,」她答,語氣中夾著些許失落。「不能回家陪你了,我很抱歉,原諒我。」這是一句及其自責的稱述句。
「乖、聽話、先吃飯,睡前待我親吻孩子們,不用擔心,恩?」不擔心?她擔心的要命。
九點、孩子們自己洗澡,回到了卧室,沈清從兒童房出來,已經是臨近十點的光景。
她喊了劉飛,送她去機場。
總統府到機場在不堵車的情況下走高速也要一小時,劉飛將車停在出口時,十一點過十分。
她依舊是白日那身得體美感的長裙。
踩著舒適的平跟鞋,顯得整個人有種宜室宜家的小女子味道。
劉飛坐在車裡,看著她推門而下,看著她匆匆進了機場。
將車停好,也跟了進去。
十一點半,機場播報有飛機落地,沈清目光開始流連在機場的出口。一直迫切的觀望著。
想發現陸景行,很好找。他那身非凡的氣質無論走在哪裡都是鶴立雞群。
隨著人群的驚嘆聲望過去必然能找到她的愛人。
這是沈清多年來總結下來的經驗。
這日晚間,她因擔憂未吃多少。
此時、即便是飢腸轆轆,也要打足了精神才行。
十一點四十,機場人群開始有了變化。
明明是深夜,卻還有那麼多人來來往往,來往奔波。
更甚是有那麼多人拿著手機對著他丈夫一通亂拍。
沈清發現人時。
提著裙擺朝他奔過去。
陸景行被警衛圍在中間,起先是沒看見的。
直至警衛倒抽了口涼氣,他才將視線移過去。
這一看,不得了。
本是該睡覺的人此時著一身白色長裙提著裙擺朝他跑來。
陸景行心都顫了。他跨大步過去伸手將人接近懷裡。
軟香的身子落在自己身前時,他心都是顫的。「怎麼了這是?」他問。
回應他的卻是濕漉漉的面龐蹭著自己脖頸。
哭了?
他將人抱的更緊了。
「怎麼了?怎麼了?」他一連兩個怎麼了,問的是越來越顫慄了。
她哽咽著,抽搐著,將布滿淚痕的臉從陸景行懷裡抬起來,抽搐道;「我想在今日見到你,就一定要是在今日,晚一秒都不行。」如此平凡而又霸道的一句話,卻是撞進了陸景行的心窩子。
那是一種欣喜過忘而又迫切的想將人抱得更緊的情感。
他心都顫了。
捧著沈清的面頰低頭落下一吻;「怪我,怪我。」那滿是自責的話語。
帶著些許心疼,饒是在場的人都聽出了先生語氣中那細微的變化。
當多年之後,秘書長余桓退休,在自己的回憶錄上寫到了如此場景。【因為破碎家庭原因,我本人從不信這世間有貞潔不渝的愛情,因為出入在權貴之間原因,我更甚是不信這世間有完美無瑕又恩愛如初的婚姻,在我看來,那些恩愛如初完美無瑕不過都是有所求罷了,可當我見到我的領導與其妻子的那日常瑣碎的一幕幕時,我的心都是震撼的,只怪我,活在頂端,卻太過狹隘。】【這輩子,我見過無數各國各界權貴,但迄今為止,無一人的感情能超越這二人,若說與之想聘比的,z國徐家倒是有一人能與其比肩,除此之外,再無他人,】【那是一個盛夏的天氣,我們從南城扶貧回來,臨去前,這位太太抱著自家先生不鬆手,一定讓他在十七號回來,而飛機上,先生也給我們定下了行程,十七號晚餐前一定要到家,而後返程時,機場檢查飛機,卻發現有一些小小的問題,先生部隊出身,這些問題在他眼中看來都不是問題,可我極力反對,用那年國外一場飛機事故來警醒他,讓他一定要以安全為主,他決意,更甚是說;我答應過妻子要晚餐之前回家,內閣成員機組成員幾十人都不能讓他回心轉意,飛機只好啟程,只是沒想到,那日,南城上空有暴風,為了安全起見,機場要求半路返航,他雖心繫自家愛人,但在國家法律面前,也是個平常人。我們隨後轉民航回首都,機場上內,我看見他與自家愛人通電話,面上都是自責的神情,他單手插兜,一通電話的功夫抽了四五根煙,他不是一個喜歡抽煙的人,平常可抽可不抽,他不常帶煙,可民眾都說他抽煙厲害,只因見到他出境時,時常指尖會夾著根煙,在此、我要澄清一番,你有見過哪個喜抽煙的人不帶煙嗎?他抽煙,只是在勞累需要提神或是心煩意亂之事來一根。
這日、整個飛行過程中他都未曾怎麼講話,也未曾像往常一樣翻看些許國家報告,只是坐在座椅上閉目養神,外人或許不知為何,但我和徐涵知曉,他心裡,肯定不好受,畢竟,他那麼愛他妻子,那麼言出必行的一個人,期間,他起身上了一趟衛生間,回來,指尖滴著濕漉漉的水漬,我與他朝昔相伴,知曉他的一些小習慣,這小習慣包括凈手後會立馬將手擦乾,而今日,卻沒有,我遞了兩張紙巾過去,他接過,沉聲詢問我還有多久,我說:還有一個半小時,他嘆息了聲,回到位置上,繼續閉目養神,我與徐涵極有默契的對視了一眼,這個過程中,我們二人誰也未曾言語,他閉目養神,但並不踏實,飛行的顛簸都未能讓他有些許情緒的變化,直至飛機廣播說著行程將至,他才倏然睜開眼帘,那是一眾欣喜過往而又迫切想見到自家愛人的神情,我見到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許是時間尚晚,他嘆息了聲,而後抬手抹了把臉面,似是在緩解自己這緊張而又自責的情緒。我見先生如此,詢問了句;您在擔心?他恩了一聲,說怕妻子憂心,飛機落地,開始在跑道上滑行時,我見他拿出手機,點開了通訊錄,落在自家愛人的號碼上,此時,十一點二十分,他拿著手機許久,許是在糾結,該不該打這通電話,直至最後他將電話改成了簡訊,這日、我像是一個偷窺者,偷看了簡訊內容,他問:睡了嗎?我快到家了,寶貝兒對不起。隨後,出了飛機,他並未等坐在經濟艙的警衛,而是急切的跨大步而去,好似如此,才能快點回到愛人身旁,那日,我在機場見到相擁的二人,優雅嫻靜的總統夫人臉面上掛著淚痕,後者滿面自責與心疼,他輕吻著自家愛人面龐上的淚水,就好似對待稀世珍寶似的,那感覺,我此生再未從旁人身上見到過第二次】
余桓望著相擁一起的二人,周遭太多民眾拿著手機對著他們拍照,陸景行伸手捏了捏自家愛人的臂彎,笑道:「先回去。」後者點了點頭,夏季的深夜,有絲絲涼風吹來。
他伸手,欲要脫了自己身上外套,卻被沈清拒絕。
「熱。」
陸景行笑了笑,伸手將人攬的更緊;「瞎跑,能不熱嗎?」這夜間,他們回到總統府,陸景行晚餐在飛機上吃了些,守夜傭人見這二人回來欲要起身伺候,被路進行抬手阻止。
卧室內,沈清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禮物,不多不少,剛好九分。
28歲,陸景行娶她為妻。
直至三十七歲,她才知曉他的生日。
於是,這年,她花了極大的心思補上了往前的那九年光景。
起居室內,禮物推在茶几上,她從背後貼上自家愛人的後背,話語輕柔溫婉;「母親說,今日是你生日,我本想等你一起吃晚餐,但此時已晚。」「雖已遲到,但我還是想說,老公、生日快樂。」那一刻,卧室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微風,但路進行卻絕眼眶酸澀,似是有淚水馬上就要溢出來。
他紅了眼,緩緩牽開自家愛人的手腕,微微轉身,將人兒攬進懷裡。
低頭,一滴清淚砸到沈清面龐上。
他捧著她的臉面,親吻了番,而後埋首與她的頸窩「嗬」的一聲哭了出來。
如同桑榆摔倒之後的放聲大哭。
她抱著他,纖長的指尖在他的黑色髮絲上來來回回。這年,按照時間上來說應該是七月十八日了,陸景行站在卧室里抱著自家愛人放聲大哭。
細數過往二十載,他從未覺得幸福是會讓人掉眼淚的。
直至,他與妻子的婚姻在塵埃落定中漸漸行走時,他才知道,原來平淡的幸福竟是如此的扣人心弦。那些驚天動地的爭吵不及平淡過後的一個輕笑,一個淺吻來的讓人心頭動蕩。
那夜、沈清在疲倦中睡去后。
陸景行親吻她一番,起身去了趟書房。
卻不想進去,赫然看見書桌上擺著一副手寫毛筆小楷。
【若有來生、願為江水、與君重逢】黑夜的書房裡,陸景行留下了今日第二次淚水。
他此生,何德何能,得有此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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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章。倒計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