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說書人
阿酒這兩日尤其貪睡，睡多了也不覺得累。
她再睜眼的時候，見景嶸羽笑眯眯地端了藥膳過來，煩悶得慌。
“不想喝了。”阿酒擺擺手，用過藥膳沒多久就開始犯困。
景嶸羽總拿同一套說辭來堵她，“你大病初愈，藥膳總比那些苦得倒胃口的藥要好些。”
“我自己就是大夫，”阿酒努努嘴，也不知道明翠用了什麽特殊的法子，她完全嚐不出來裏麵放了哪幾味中藥，但她就覺得貪睡的源頭就是這碗湯藥上。
景嶸羽笑著勸道：“醫者不自醫，脾氣越發像小孩子了。”
“那就先晾著，我晚點再喝。”阿酒朝內拱了拱，拒絕之意分外明顯。
“半個時辰，再晚明翠就要重新熬了。”
阿酒點點頭。
她往被子裏縮了縮，杏眸滴溜溜轉了幾圈落在他身上，嗡聲嗡氣地道：“我想聽話本。”
景嶸羽清了兩聲嗓子，“院裏進了隻野貓，把話本都撓了。”
“嗯？”阿酒眼睛裏寫著‘你誆我’。
野貓不進廚房已經很奇怪了，再說話本上放魚了？
景嶸羽語氣無奈：“早些年我聽過不少有趣的故事，揀兩個來說予你聽可好？”
聞言，阿酒猛地從被窩裏鑽出腦袋，連連點頭。
話本確實不是貓撓的，而是他翻看的時候，裏頭的詞寫得過於香豔，一本兩本都如此，他便扔到一邊去了。
耐不住阿酒想聽，他隻能臨時編個故事出來。
連著看了幾本話本，他隨口就扯出個采藥女和書生的故事。
……
“後來呢，書生找到草藥救采藥女了嗎？”
阿酒趕忙追問，故事聽一半就沒了，如抓心撓肝一樣的難受。
“采藥女是不是京都的貴女？”
“書生金榜題名了沒？”
連著問了好幾個問題，麵前的說書人愣是一句都不答，隻是眉眼含笑的看她。
阿酒急了，“世子爺！”
“先把藥膳喝了，我再告訴你後麵的故事。”景嶸羽把盛湯的盅從特製的食盒中拿出來，“溫溫熱熱，正好喝。”
阿酒不憤地看了他幾眼，而後一股腦從被子裏鑽出來，豪氣地接過碗，‘咕嘟咕嘟’，眨眼功夫就把空碗還回去。
“世子爺不許食言。”
景嶸羽拿巾帕擦拭她的嘴角，“絕不食言，你快躺好。”
屋裏再度響起清潤的嗓音。
“金榜題名之日，書生騎著高頭大馬去已是貴門小姐的采藥女府上提親……”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榻上的人滿臉紅撲撲的，眼皮徹底耷拉下來前，道：“有情人終成眷屬。”
話落，人已熟睡過去。
景嶸羽淺笑幾聲，收拾好食盒將其帶出去。
“晚些時候我不在，鬆苑由你做主。”他睨眼明翠，語氣仿若寒冰，“隻一樣，這間屋子，不許任何人進來。”
“奴婢明白，”明翠跪下來，“奴婢定會好生守在屋外，除非奴婢死，不然誰都別想越過奴婢攪了姑娘清靜。”
景嶸羽眼神示意她起來，“若是顧大夫過來把脈，就讓他進去，他若沒來，不用特意去找。”
“奴婢謹記。”
今日是約定闖大理寺的日子。
風遊和青城來得早，暗衛留守在府外，但他二人頻繁出入府中，臉色又都如臨大敵，很快就招來了永安侯的‘關心’。
三人正在議事時，青泉在外求見。
“侯爺差屬下來問問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青泉的功夫比青城還要高上一籌，有他在的話，勝算更大了。
風遊剛要說‘好’，就被景嶸羽的‘不用’堵得死死的。
“鬆苑沒什麽大事，你回去複命吧。”
打發走青泉，風遊不解地看向表兄，“表兄當真知道今日所行之事有多凶險？”
兩句話就打發走這麽好的幫手，暴殄天物！
“正是因為知道今日危險才不能拉他下水，他是青城的兄長，怎好叫他們二人.……”
風遊睜大雙眼，哈著嘴望向身側的青城，“兄長？我怎麽不知道？”
不止他不知道，就是侯府內，除了幾位老人知道他們的關係，其餘人通通不知。
“青城、青泉.……”風遊念念有詞，恍然想起什麽，“那青衣……”
“是舍妹。”青城回道。
風遊就像破了案一樣高興，而後極快地消沉下去，悶悶地哼出個‘嗯’。
“亥時一刻，青城率暗衛從大理寺正門攻進去，不計死傷，也不用放輕手腳，能吸引住大理寺絕大部分兵力最好。
趁混戰之際，我和風遊換上大理寺獄卒的衣服潛入監牢救人。”
風遊點頭。
青城略顯遲疑地問：“天字房的機關，世子爺預備如何？”
“啞奴不就在監牢？我和表兄拿下他不成問題，拿到了通關鑰匙還怕救不出來人？”風遊接過話。
“為何不先拿鑰匙？一擊若不中，可就錯失良機了。”
風遊輕蔑的視線上上下下掃過他，“你怕了？”
“要不你我換換，我在外引敵，你陪表兄入監牢？”
“屬下不敢！”青城抱拳垂首，“屬下是擔心此事不成，想再闖大理寺會難上加難，是以才考慮了些。”
“起來吧。”景嶸羽語氣淡淡，“多慮是好的，但想成大事最憶多思多慮，機會轉瞬即逝，哪容人細細籌劃。
啞奴數十年如一日地看守天字房，和牢犯無異，一個自由的機會擺在麵前，保不齊他不會動心。
此事最難的還是江府和信王的人馬。”
“亥時前，務必把他們安插在大理寺周圍的暗樁拔個幹淨，這樣才算無後顧之憂。”
青城複又站起來，“屬下明白。”
語畢，他就要往外走，景嶸羽叫住他，“讓風遊陪你去，兩個人動手要快些，記得手腳利索些別讓外人看出破綻。”
“是。”
風遊悠哉悠哉地和他一道出去，信王和江府的暗樁有幾人，分別在何處，他們早已摸清。
說起來，信王和江府可真夠明目張膽的，緊臨大理的街巷上就有十個散戶，四家店鋪。
散戶無心吆喝，店鋪不關心生意，還真是……就差在額頭上寫‘暗樁’二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