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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你先說

  老者的話倒叫她不知所措起來,一下就把天聊死了,讓她如何接。


  “我幫先生搭個脈。”阿酒硬著頭皮上前。


  老者並沒有為難她,伸出手,半闔上眼,語氣很是敷衍:“隨便。”


  聽他聲音中氣十足,便知他身體無礙,脈相也確實如此。


  阿酒收回手,“先生身體康健。”


  說罷,她側首望向牢房外的蘇少卿,眸中映了一句:我什麽時候才能去見師兄。


  “這麽快你能診出什麽,再仔細瞧瞧啊。”


  老者不滿地嚷嚷。


  阿酒再次看向牢房外,但蘇少卿並未多作解釋,“勞煩姑娘了。”


  她硬著頭皮上前再次為老者搭脈,確實無異。


  “先生.……”


  話說一半,老者倏然掀開眼皮,眼神突變得銳利,“一日來看老身三回,怎麽,生怕錯過我咽氣?”


  阿酒愣了一瞬後朝外看去,牢房外多了一個身穿官差製服的男人,很瘦,佝僂著背,那張臉浮著病態的白。


  相較之下,他才是需要大夫的人。


  他像是沒聽到老者譏諷的話,一雙灰目一寸一寸丈量過牢內才緩步離開,其間一聲未發,如鬼似魅,有幾分駭人。


  “還不走?”老者語氣不善。


  阿酒一頭霧水地望向麵前的怪老頭,脾氣說來就來,這兒是她想走就走,想來就來的地兒嗎!

  “最裏間的人病了,你去瞧。”老者發號施令道。


  她更不懂了,他都被人關進來了,哪兒來的膽量支使她去見師兄?

  “姑娘,且隨本官來。”


  很顯然,蘇少卿的想法和她不一樣。


  阿酒就這麽帶著滿肚子疑問離開,走出牢房後向老者投去的眼神一個都沒得到回應。


  行在前頭的蘇少卿更不會與她解釋了。


  她甩掉腦中一堆胡想,跟上去,不多時蘇少卿再次停下。


  阿酒快步上前,左側的牢房內,被鐵鏈縛住手腳低垂著腦袋的人,隻一個側臉她已將其認出來,“師兄!”


  話落,南星偏頭看向她,愣了一瞬後,喊道:“誰讓你到這兒來的!”


  “我……”


  我怕你會死……

  後麵的話阿酒沒敢說出來,轉而道:“有沒有什麽是我做的?”


  阿酒蹲下來,兩手扒在牢房外的鐵棍上,“師兄,害你們的人到底是誰?”


  “我不是你師兄,你趕緊走!”南星咳著嗓子吼道。


  “不!”阿酒急道:“我好容易托人進來的,師兄有事隻管吩咐。”


  南星惡狠狠瞪了她一眼,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惡劣,“快回去!問問世子爺,可有想好我之前同他說的事。”


  什麽意思?世子爺和師兄……

  不等她細想,蘇少卿催促道:“既然無礙,姑娘且先離開吧。”


  虛浮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像生了鏽的鐵門吱呀吱呀作響,聽得人心裏一陣發毛。


  阿酒偏頭就見先前見著的瘦男人,他離自己不足一丈,湊近了才發現,他灰目渾濁,分明是失明者,但他對周遭事物敏銳異常,好比眼下,他正對著自己。


  “大、大人。”阿酒支吾著開口。


  蘇少卿示意她起身,“姑娘不用怕,內監大人不會說話。”


  既瞎又啞,還能在大理寺監牢當差?

  阿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慢慢直起身子。


  “姑娘,走吧。”


  蘇少卿的一再催促下,阿酒戀戀不舍地離開大理寺監牢。


  待到無人之處,她突然跪下來,“大人,師兄所犯之罪可有生還的可能?”


  “姑娘這是做什麽!”蘇少卿欲扶她起來,手剛伸出去又縮了回來,“來時本官與姑娘說的話,姑娘忘了嗎?”


  “姑娘是給牢裏的重犯瞧病,裏頭關著的人與你沒有關係。”


  阿酒搖頭否認,師兄被鎖成那樣,她是真的怕,他會死。


  “大人,師兄他不是壞人,也沒做過壞事,就算他以前在陵王府裏,可自打我記事,師兄就在原州了。”


  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大人,饒師兄一次吧,他就是一個醉心醫術的大夫,他過去的身份難道也是罪嗎?”


  蘇少卿見腳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姑娘,一時語塞。


  他長歎口氣,“姑娘就是哭死在大理寺,裏麵的人也出不來。”


  “此案牽連甚廣,陛下明旨至今仍未下來,也不能說他全無生機,姑娘耐心等消息吧。”


  阿酒仍舊是跪著,“求大人開恩,允準民女留在大理寺,我會醫術,可以幫大人和官爺調理身體。”


  “胡鬧!”蘇少卿喝斥道:“府衙豈是女子能待的地方!”


  阿酒還欲求情時,鼻間嗅到沉光香的氣味,不等她回頭,胳膊忽地一緊,整個人被提起來。


  “有勞蘇少卿了。”清潤的嗓音同時響起。


  “本官還有公務在身,世子爺帶人自行離去吧。”


  蘇少卿作揖離開。


  景嶸羽強硬地掰過她的肩膀,食指輕抬她的下巴,一雙杏眼通紅,眼角的淚一顆顆全砸在他的心裏,連著呼吸都是痛的。


  他擁緊她,“會沒事的,阿酒。”


  阿酒緊攥了一路的手突然鬆開,揪起他胸前的衣襟抽抽噎噎地哭起來,心口悶得厲害,但是任憑眼淚怎麽流,那種沉悶到快喘不過氣的感覺依舊沒有緩解。


  良久,懷裏的哭聲漸漸沒了,景嶸羽才牽著她的手往外走。


  回去的路上,兩人一句話都沒說,阿酒是腦子亂糟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從剛知道世子爺瞞著她的時候,心裏是有些埋怨的,但在大理寺見著師兄的情形,隱隱明白因何要瞞她了。


  師兄的事是她根本無計可施的事情,好比現在,她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


  她既不可能勸說陛下放人,又不可能去大理寺劫獄,能做的也隻有哭一哭罷了。


  著實軟弱無能得緊。


  景嶸羽滿想的卻是給楚晚棠遞信的人,侯府內用慣的人出了問題,此事非同小可!必得想個法子把這些人一並揪出來才能安心。


  “我……”


  “我……”


  二人異口同聲,說話時視線交匯到一處,而後又齊齊噤聲。


  片刻後道:“你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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