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不舒服
楚晚傑到的時候恰好聽到陵王力保父親那段,在門外站了許久才進去。
“母親。”
阿酒沒見過他,但晚棠的五官與他很是相似,不同的是他的眉眼沉靜如山,給人一種穩重的感覺。
“你來得正好。”楚夫人向他招手,“你與蘇少卿相熟,托他帶個人進大理寺,今夜就去辦。”
“母親,”楚晚傑作揖道:“今日著實太晚了,待明早我與雲瀟商量過再.……”
“混賬!”楚夫人拿起手邊的茶盞朝他腳邊扔過去,“陵王於楚家有大恩,別說是進大理寺見個人,就算要以舉家之力闖大理寺,楚家也不得推拒!”
頭一次見她發這麽大的火,在場其他人愣了一瞬後才回過神,葉蘭上前安撫:“母親別氣,夫君行事自有他的道理。”
楚夫人胸口起伏不定,指著下首站的人罵道:“若你父親知曉此事,他必會不計代價,隻求能報答陵王的一點點恩情。
你想保楚氏榮光不願趟渾水,好啊,你不願意辦,我去同你父親、祖母說!”
“母親!”楚晚傑跪下來,“如果大理寺內關的是陵王,於公於私,兒子都不會推托,可陵王已死,舊事理應隨風飄散。陵王一案與陛下……母親三思!”
聞言,楚夫人臉色漲紅,手捂住胸口直喘粗氣。
見狀,阿酒上前搭脈,一瞬後指腹摁住她的人中穴,“慢慢地吸氣吐氣。”
葉蘭和楚晚棠一個倒茶一個幫她順氣,哄勸道:“母親別急,事總能辦成的。”
過了半晌,楚夫人的臉色才算好看些,但神情懨懨,幾度張口緩緩道出一句:“請你父親來。”
葉蘭和楚晚棠相視一眼後一齊跪下。
父親為官數十載還隻混到兵部尚書,終其緣由就是他性子太過執拗,腦中一根弦崩得緊緊的,一點兒不懂打彎。
要讓他知道救命恩人與大理寺的陵王舊人有關係,他哪能坐得下去。
怕會真要去劫大理寺!
“阿酒不敢領受夫人如此照拂,”阿酒曲膝行禮,“我自知身份微薄,從沒妄想過能把師兄從大理寺劫出來,我隻是想去大理寺見師兄一麵。”
她轉身麵向楚晚傑,語氣誠懇,“楚公子的話句句在理,我並非挾恩圖報之人,因為事態緊急才會貿然過府打擾。”
阿酒低下頭,咬住唇瓣將請求的話咽回去,良久才抬起頭,笑道:“這個點出來,侯府定急壞了,還請楚府派人去個口信,明早我再回去。”
語罷,楚晚傑的臉青紅交接,像被人狠狠掌摑過,心底的那點私念跟石子似的硌得人生疼。
“姑娘放心。”
他道出一句後離開。
楚夫人被葉蘭和晚棠半勸半逼著扶回屋去,待晚棠再回來已是兩盞茶之後。
阿酒坐在椅內,腳底的熱意早就涼下來,慢慢襲卷全身,偏偏腦子清醒得很。
在原州的日子,一天一天,一遍一遍,如走馬觀花閃過她的腦海。
晚棠回來的時候,見她人在這裏,卻又不像在這裏似的,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才發現那是一塊寒冰,“手怎麽這麽涼,你先去睡一覺,別多想。”
“好。”阿酒輕聲道。
“兄長那裏,自有嫂嫂去規勸,他一向對嫂嫂的唯命是從,肯定能被說動。”
“侯府那裏,也已經派人去了。”
“今夜,你且與我睡在一處,說起來,你可是頭一個與我同床共枕的人。”
……
晚棠碎碎念一路,時不時打量她的臉色,冷靜得有些嚇人。
但她把腦海中安慰人的話搜刮一遍也沒找到合適的,隻能悻悻地閉上嘴。
翌日一早
‘咚,咚,咚’
阿酒被一陣清脆的聲音吵醒,那聲兒倒是不大,但她睡得不熟,所以很快睜眼,怕驚擾了睡得正香的晚棠,她躡手躡腳地起床,穿好外衣出去。
“姑娘請隨奴婢來,”說話的人是葉蘭嫂嫂身邊的丫頭,她壓著嗓子,“少爺已經安排好了。”
阿酒愣了一瞬後忙跟上去。
府門外停了一輛馬車,除了車夫並無其他人在,阿酒小聲問道:“是去大理寺嗎?”
“是的,姑娘。”
阿酒懸了一放的心終於落下來,“改日一定登門拜謝。”
“姑娘客氣了。”
阿酒一坐上馬車,車夫就驅車離開。
天雖未大亮,但街頭已有人流湧動,叫喝聲和紛亂的腳步聲此起彼伏,經過鬧市後,耳邊逐漸靜下來。
不多時,阿酒已站在大理寺外,它坐擁整條街巷,進出隻有一條路,而且一直有配刀的兵士巡邏。
巷道內回蕩著整齊的腳步聲,聽得人汗毛根根豎起,阿酒四下瞧了瞧,楚府的馬車已經走了,車夫也並未交代其他,她就這麽進去?
阿酒試著挪動腳步才發現,腳早就麻了,她咬咬牙繼續朝前走,剛上石階,從裏頭迎出一位著深藍朝服的年輕男子。
聽守衛的喚他‘蘇少卿’,阿酒的眼神頓時亮了。
“你就是新來的大夫吧,快隨本官來。”
阿酒應聲跟上。
“多謝大人。”她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
“先不必謝,有幾句話本官要單獨囑咐姑娘,姑娘此行來是因為牢內有重犯患病,至於最裏麵的那位,姑娘匆匆見一麵即可,陛下雖然還未下發旨意,但他牽扯的絕非小事,姑娘好自為之。”
“民女明白。”
能來一趟不容易,她不會讓楚府和侯府為難。
穿過九曲回廊,阿酒被帶進牢獄,這裏比京兆府的靜很多。
除此之外,血腥味也很濃重。
但卻鮮少聽到有人呻吟,喊冤之類的。
“姑娘,到了。”
蘇少卿的話當即讓她回過神,抬眸往牢房內一瞧,是一個頭發花白但精神尚佳的老者。
“程太傅。”
蘇少卿對老者恭恭敬敬地作揖,老者撚把胡須微微點頭,好像他們現在身處學堂,並不是畫地為牢的監牢。
牢房的大門打開,阿酒走進去,迎上老者炯炯有神的雙眼,“先生可有哪裏不舒服?”
“無酒無肉,哪裏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