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去水牢
直到阿酒回到玉落院,她的腦袋仍然是懵的。
師父……他們不見了……
景嶸羽見她呆坐在椅內,眼神一片茫然,像失了魂魄一般,心口驀地被人狠狠揪了一把。
想揉揉她的發頂,告訴她別擔心,伸出去的手橫在半空中,停頓良久,終是沒落下去。
明翠聽說了大門口的事,驚覺後怕。
跟著世子爺到院外,曲膝行禮道:“奴婢一時不察,請世子爺責罰。”
“我同她說穆師父一行人在端州失蹤。”景嶸羽語氣冷厲,投向屋內那抹身影的目光卻一片柔和。
明翠當即會意,“奴婢明白。”
姑娘隻知道這一樁事便夠了,旁的,打死也不能說。
“記得叮囑楚二小姐,之前的事本世子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是。”
初秋的微風吹走炎熱的同時帶來絲絲涼意,它像個調皮的孩子,是不是撩起窗台前坐著的那人額頭的碎發,單看著,景嶸羽已經想再度進去,把她的鬢發攏到耳後,再說幾句戲言撫平她眉間的愁霧。
他站了好一會兒,才道:“找件披風給她披上,別攪了她的清靜。”
他的聲音突變得很輕,叫風吹散了大半,落在明翠耳朵裏,盡是深深的無奈。
不等她回話,麵前的人已然離開。
明翠暗自歎口氣後回院子,再次囑咐院內下人和守衛後才進到屋子。
她動作快,手腳卻輕,眨眼功夫就按世子爺吩咐找到披風。
肩膀上突來的暖意惹得阿酒下意識回頭,“有勞姑姑。”
“姑娘,”勸慰的話在嘴邊溜了一圈又被咽了回去,明翠扯出一絲微笑,“院裏的花兒開得正好,姑娘先看著,奴婢去準備幾道應景的茶點。”
阿酒望著她忙碌的身影,喃喃道:“多謝。”
擄走師父的人肯定在想法子找她吧?不然世子爺怎麽會緊張到這個地步,他們和尹先生應當是一夥的吧?
她想破腦袋也沒想出在京都得罪過什麽人,隻有憑空冒出來的尹先生,他曾向自己打聽師兄的下落。
師兄也曾說起過和林大夫的恩怨,想來他們就是謀害師兄曾經的家主的幕後真凶,找她,無非是為了威脅師兄吧。
這樣想著,她迫不及待地想見尹先生一麵,問問是不是她推測的這樣。
世子爺不讓她出府,卻並沒有說不讓見尹先生。
阿酒騰地起身,出屋子時和正要進屋的明翠撞個正著。
她撂下一句“我去趟鬆苑”後,急匆匆往外走。
先前負責跟蹤她的丫環正巧在邊上,小聲問道:“姑姑,這次可還要奴婢跟上去?”
“不必。”
姑娘不傻,明知道這會兒出不去侯府,憑她硬闖還是翻牆都絕無出去的可能,她的師父生死未卜,去問問具體情況也是應當的。
鬆苑
風遊挨了表兄好一會兒冷眼,剛從書房出來,便被一陣風吹得定在原地。
熟悉的身影,風遊在心裏哀嚎:這位姑奶奶怎麽又來了!
先走為妙,省得表兄不痛快得拿他撒氣,腿剛邁出去一步他以極快的速度收了回來。
現在走了,一會兒表兄找他,他還不是一樣得折回身?
風遊腳尖調轉方向,索性坐在涼亭,他還是老老實實在這兒等吧。
“你要去看尹先生?”景嶸羽麵上不動聲色,手心的冷汗泄露了他的恐慌,“怎麽想起來去看他呢?”
阿酒急急解釋:“京兆府獄牢的時候他就曾問我師兄的下落,如今師父不見蹤影,背後少不得他們的手筆,我要問個明白。”
“好,”景嶸羽點點頭,“水牢那地方……我這就讓人去準備。”
“世子爺要準備什麽?”阿酒下意識反問。
景嶸羽笑道:“水牢是用刑的地方,太過血腥本不該讓你去的,我讓下人清掃一番,等味道散些再陪你去。”
說罷,青城從外麵進來,奉上茶點:“世子爺和姑娘稍等,屬下這就去準備。”
聽他們這樣說,阿酒沒再多問,眼下侯府戒備森嚴,尹先生不可能有機會逃脫,況且世子爺確實沒有不讓她見的理由。
思及此,她耐下性子,拿起點心一點點吃起來。
兩盞茶的功夫,青城再度進來,“回世子爺,水牢清掃好了。”
話落,阿酒率先起身,偏頭望向案桌後的人,眸中的急切不加掩飾。
景嶸羽三步並兩步行至她身側,“我陪你去。’
她來過水牢一次的,那時候小苓關在裏麵,那時候她尚不知害怕,也並未像今日覺得被水衝淡的血腥味難聞到令人作嘔。
鞋底踩過磚麵發出‘吱吱’聲響,於幽閉的環境而言,讓人無端生出奇怪的感覺,像被人追殺時的恐慌,像獨處突然被打擾的煩燥,像即將要麵臨未知危險的懼怕,幾種感覺交織在一起,惹得人心裏毛毛的。
木樁上的人聽到腳步聲緩緩抬起頭來,幾日不見,尹先生仿若一下子老了幾十歲,得虧他顴骨高,不然連麵皮都難以撐起來。
左右兩邊的火把燃得極旺,反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阿酒想,他的眼睛定失去了以往的神采,不然怎麽會放任他融於黑暗。
“是你們抓走了我師父?”阿酒上前幾步,“為了師兄?”
“嗯。”
尹先生輕哼出聲。
“你們與他究竟有何舊仇?這麽多年仍抓著他不放!”
密閉的空間內回蕩著她的餘音。
“姑娘沒聽過斬草除根?舊怨何時結束,不過是看哪一方的人先死絕。姑娘與此事有關也無關,不過被牽連而已,何故多此一問。”
哪邊的人先死絕.……
她的腦海中一遍遍刷過這句話,他們要的是……師兄……死!
“師兄醉心醫術,是你們揪著他不放,逼得他不能光明正大地活在太陽底下,我不欲與先生辯駁舊怨誰對誰錯,請先生告知幕後之人的名姓,我也好與他商量個對策。”
話落,尹先生冷笑起來,“姑娘沒聽懂我的話。”
“不!我正是懂了!”阿酒揚高聲量,眼神直勾勾落在他隱於暗處的臉上,“你們捉了師父想問師兄的下落,可他老人家一直住在原州,哪裏會知道師兄的下落?
繞來繞去,你們定然是想抓我的,可我在侯府,你們尋不到一絲機會,既然我們死不了,你們又怎麽會安心呢?
不如雙方坐下來,想個能行的法子了卻舊怨,從此山高水長,與君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