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高興否
“現在人落在他們手裏,要怎麽辦?”
“殿下何必驚慌,宣威城一事事關國本,殿下身為皇族子弟暗地查一查也屬正常,豈料那些刁民為了錢財誆騙殿下,殿下也是一時心急才會帶他們麵聖。
這番說辭,陛下麵前也挑不出錯來。”
昏暗的房間,燭火忽明忽滅,躍然在陳牧禮臉上,映出他既驚又怕的神情,“本殿怕得是父皇的心再也回不來了!”
他自認才能學識比肅王高出一籌,可太子之位到底是要父皇點頭,若不得其歡心,一切都是枉然。
“老奴以為殿下早就認清了這一點,陛下能將這麽重要的人證交與風將軍,可見對風家的看重,而肅王嘛,是風家的新婿。”
尖細的嗓音,話道一半,其中每個字都如冰錐戳在他的心裏,寒意無孔不入。
陳牧禮揉揉起寒的雙臂,聲音帶了顫意,呢喃著:“本殿是皇長子,皇長子。”
長幼有序,他是皇長子,隻要不犯大錯,太子之位,皇位都該是他的!
“誰說不是呢,殿下是皇長子,南朝所有的一切遲早都是您的。”
尖細的聲音猶如一條嘶嘶吐信的毒蛇,陳牧禮本能地想遠離,可毒蛇纏繞下的紅果不斷地誘惑著他上前,再上前,直至毒蛇遊走於他的手臂,頸項,惡心的同時又不得不忍耐.……
彎月悄悄從烏雲中探出一角,清冷的月光灑下來,照至冷僻的宮殿前,兩道黑影一前一後相繼走出,而後去往不同的方向,融於濃密的樹影中。
宮宴結束後,內監傳話讓大殿下和皇子妃在宮裏留宿,未再言其他。
父皇既不召見也不怪罪,那留在宮裏的意義無異於——羈押。
想到這層,陳牧禮加重推門的動作,在看到裏麵的人在做什麽以後,語氣不善地說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閑心看書!”
“這本遊誌很是有趣,”江雪汀翻過一頁,換了隻手拿書,“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是江家的女兒,殿下若是想要一張哭哭啼啼的臉,該把韓大小姐接來,她最是擅長。”
她語氣平穩,聽不出情緒,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夫君與別的女人卿卿我我。
聞言,陳牧禮狠狠剜她一眼,氣衝衝地往內室走去。
而她,目光從始至終都落在手裏的書上,不過光用想的也知道大殿下的臉色十分難看。
大殿下的生母已葬入皇陵,那他們進宮必得去拜見景貴妃,循例,宸妃娘娘在世時,他們也理應去玉華宮,隻是宸妃蠻橫拉著不讓,景貴妃也不曾怪罪,是以這是陳牧禮頭一回帶正妃到玉華宮。
縱使幾人麵合心不合,起碼的禮數尚算周到,景貴妃賞了好些玩意兒又留他們午膳再走。
阿酒必不可少地與他們碰上麵。
江雪汀熱絡地拉起她的胳膊往涼亭走,這是在宮裏,即使心裏頭一萬個不願意還是隻能跟著去。
柳枝柳葉緊隨其後。
見狀,江雪汀笑道:“你們兩個怕我吃了她不成?”
柳枝回道:“婢子不敢,貴妃娘娘命婢子二人好生照看姑娘,不敢不從。”
江雪汀哼哼著轉過身,沒再理會她們。
涼亭往下看就是一片開得正好得海棠花,阿酒和她算不上多熟,兩個人靜靜地坐了會兒,想各自的心事。
“姑娘,秦昭儀來了。”
一聲提醒叫涼亭的內齊齊回頭。
行過禮後,阿酒迎她上來。
剛坐下,就聽江雪汀陰陽怪氣地說道:“秦昭儀可有見過貴妃娘娘了?”
秦素當即臉一紅,溫溫吞吞地回道:“貴妃娘娘統管後宮,我來隻是找阿酒說說話而已,就不去打攪貴妃了。”
“哼哼,秦昭儀入宮時間也不短了,難道教養嬤嬤沒有教你宮裏的規矩?”
眼見秦素被訓得垂下腦袋,眼角通紅地哽咽道:“我本就是位分最小的昭儀,哪裏會有人尋我的麻煩。”
阿酒看不下去了,忙遞上帕子,轉而嗔怪坐在一邊盛氣淩人的江雪汀,“好端端地又有誰惹著你了,就不能好好說話?”
秦素接過帕子拭拭鼻間,“我改日再來。”留下一句後,迅速起身朝外跑去。
望著她逃一樣的背影,阿酒不免歎口氣,“你這人真是好生奇怪,脾氣說來就來,誰受得了!”
江雪汀冷哼兩聲,抬眸看向她的眼神滿是不屑:“她是誰,你知道嗎?”
“秦昭儀,秦素。”她理直氣壯地回道。
“你瞧她梨花帶雨的跑出去,覺得她可憐了?”江雪汀慢悠悠地站起來,“覺得她年紀輕輕得在宮裏蹉跎一輩子,為她可惜了?”
“左尉侍郎雖不是多大的官兒,卻也是個三品,她又是家中獨女,遠嫁父母尚且不舍得,更何況是入宮,一輩子也見不上幾麵。
你猜猜是誰讓她入宮的?”
阿酒怔怔地搖頭。
“她自己!”
瞧她不信,江雪汀繼續說道:“好好的秦家嫡女不做,非進宮來,又借著你這架梯子夠上玉華宮,你說她想幹什麽?”
阿酒步步後退,膝彎抵上石凳的邊緣,冷不防坐下去,整個人像是吃了記悶雷,隻顧著喘氣,旁的什麽也顧不得了。
“要是她像表麵看上去那麽溫順無害,早成具骸骨運出宮了,你還是早些想法子出宮去吧。”
聽到‘出宮’,她重提精神,往右邊側了側,壓低聲音問:“你有法子讓我出宮?”
江雪汀推開她湊過來的臉,覺得甚為好笑,反問一句:“我和你說的你敢聽?”
倒也是,這人從前還想殺她來著。
指望她還不如指望貴妃娘娘,思及此,阿酒起身理理裙擺,昂起下巴往正殿走去。
也不能什麽事都讓世子爺解決,她人在宮裏,也有好處不是,比如能找個機會見到陛下,到時直抒來意,也許陛下一高興就放她出宮了。
“不準!衝撞陛下,是掉腦袋的死罪!”
景貴妃斷絕拒絕。
阿酒拍著胸脯保證:“我很會看人眼色,陛下要是不高興,我就打住不說了!”
“那你可真機靈,”景貴妃換了張臉,和顏悅色地衝她笑,齒關蹦出的字卻極重,“你看本宮現在是高興還是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