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不能讓
晚棠是在兩日後來的,柳莊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她一早登侯府門想探望阿酒,被人擋了回去。
那人她認識,是世子爺身邊的侍衛青城,“姑娘剛醒,還沒恢複利索,楚小姐過兩日再來吧。”
她在楚府掰著手指頭算,好容易捱過兩日再來,青城沒再阻她,讓丫環領著去了玉落院。
算來自半夏出嫁,這還是她頭次入玉落院,相較之前,靜了不少。
進到屋子,正見阿酒放下藥碗,“你好些沒有?”
“全好了。”阿酒往嘴裏塞個蜜餞,長舒口氣,“最後一副藥終於喝完了,黃大夫開的藥是真的苦。”
侍女搬來椅子,楚晚棠瞧她麵生,“這是?”
“奴婢明翠,是世子爺指過來伺候姑娘的。”
一聽‘世子爺’三個字,阿酒的臉上騰的升起兩團紅雲,不隻那日的情形曆曆在目,她的鼻尖好似還能聞到那股清冽的沉光香.……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阿酒使勁晃了幾下腦袋,努力將腦子裏的畫麵都甩出去。
見她一會紅臉一會搖頭,楚晚棠當她的病還沒好,扶過她的肩頭,“阿酒?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阿酒有些心虛的開口,“不是,就是躺得多了反覺得累。”
話落,明翠扶她起來,又搬了把太師椅放在廊下,“外頭天氣正合適,奴婢攙您去坐坐。”
楚晚棠慣來大大咧咧,玉落院裏也沒見有多的丫環,她自覺搬張椅子坐到阿酒身側。
就著點心喝著茶,和阿酒話起閑話家常,“今兒來的路上,你猜我遇著誰了?”
阿酒疑惑的看向她,誰能讓她這麽高興,秀眉飛揚眼睛裏都沾著喜氣。
她不是個能藏得住事兒的,迫不及待的回道:“江雪汀!”
阿酒還是不懂,碰上她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兒?
“大殿下被禁足在皇子府,她垂頭喪氣的回娘家,簡直大快人心好嗎!”
她雖沒親眼見到,但是垂頭喪氣肯定是晚棠自己個兒腦補出來的,僅從打過的幾次照麵來看,那位江家小姐,絕對是個喜怒難測的主兒。
想到華嬤嬤的死狀,阿酒勸道:“下回遇上了還是離遠些吧。”她現在是皇子妃,娘家又不一般,說句不為過的話,她就是想在京都橫著走也沒幾個人能管得著。
“誰要理她,哪回不是她巴巴往前湊討人嫌,偏還裝得無辜,成婚前是這樣,如今嫁作婦人還是這樣!”
這時,明翠上來為她們續上茶,換了幾樣新做的點心,默默退到一旁。
楚晚棠觀她手上動作齊整周到,“從沒見過你,你之前是在哪裏當差?”
“回小姐的話,奴婢之前在夫人身邊伺候。”明翠福身回道。
聞聲,阿酒多瞧了她幾眼,之前秦嬤嬤提過要派丫環過來,被她給拒了,她和半夏不同,差不多的事都能自己動手,再者還有夜兒和常念,旁人來了也無用武之地。
明翠來時隻說是世子爺指她過來,好留下便留下吧,豈料世子爺竟撥了夫人身邊的丫環過來,這於規矩不合呀!
一會兒一定得帶她回浣劍院去!
正想著,半夏走進來,在見到明翠後一時被驚住了,而後不確信的喊了聲,“明翠?”
“肅王妃安好。”與她的吃驚相較,明翠倒顯得從容許多。
趁她下去做茶,阿酒問起她的來曆,能叫半夏如此的,更不可能是個普通丫環了。
“明翠伺候姑母有十幾個年頭了,秦嬤嬤管內宅,她管外院的事居多,年歲輕資曆卻老,侯府的下人都稱她一聲姑姑的。”
聽完半夏所言,阿酒暗自哀嚎:世子爺派個這樣的人過來做甚!
半夏笑看著阿酒,連明翠姑姑都被派來照顧她,看來表哥是真上心了!
見阿酒突然坐得板正,半夏打趣道:“她是來伺候你不是管著你的,你還先拘著自個兒了,該如何還如何!”
阿酒雖點點頭麵兒上卻一點沒放鬆,“你從浣劍院來的?”
“嗯,肅王有事找表哥商量,我想著好些日子沒見你就來玉落院了。”
大殿下被拘禁,嶺南剿匪一事又落到肅王的頭上,他原意是不想去的,可看父皇的意思,又像是不得不去,隻好來找景嶸羽商議。
“為何不想去?”景嶸羽淡淡的問道。
肅王幹咳兩聲,也不想瞞他,如實說道:“皇兄向來看不慣本王,江家又不是善茬,本王若是去嶺南,半夏孤身在肅王府本王不放心。”
肅王府不比侯府,皇子府裏的下人都是有定數的,他不好明著多增加守衛,暗著.……怕是剛有風吹草動就被有心人記下上奏陛下,參他一本。
半夏是肅王妃,尋常門戶出嫁的女兒都不好常住在娘家,更別說是規矩森嚴的皇家,思來想去,還是不離開為好。
“在陛下麵前,你不必過多坦露心跡,隻管讓人以為你去不去都可,大殿下好容易爭來的差事,不會什麽都不做,由他折騰。”
“若最後還得由本王去,那.……”
不等他說完,景嶸羽從案桌後起身,於窗外負手而立,“牧野,你有沒有想過,來日若大殿下被立為太子登基稱帝,你、半夏還有貴妃娘娘的下場為何?”
皇兄與他不睦,宸妃娘娘又恨毒了母妃,還能有什麽下場?
肅王臉色陡然發緊,怔怔的說道:“表哥.……”
景嶸羽像是沒聽到,繼續說道:“景氏是老臣,為著賢名二字,大殿下不會趕盡殺絕,至多落個舉家遷出京都倨於北境,永世不出而已,你們不一樣,親王趕往封地,路上是生是死不過上位者的一句話罷了。”
“牧野,嶺南剿匪去與不去無關大礙,可有些東西你不爭也得爭根本讓不得,這和權勢名利都無關,而是事關生死,不僅是你的,還有你至親的生死都在你的一念之間。”
他的心思都被景嶸羽看在眼裏,他們自幼相識,他是何心性,景嶸羽再熟悉不過,可他是皇子,父親是南朝擁有至高權利的人,留待他們繼承的也不是田畝店鋪之類好商榷的東西,沒有分與不分,想與不想更沒有讓與不讓!
大殿下和宸妃娘娘是斷不能容下他們的,若身敗等他們的隻有死!
陳牧野也想過這些,但他無心王位,他隻想帶半夏和母妃去往封地,做個守城之將足矣!
可景嶸羽的話實實在在戳破了他原本就不切實際的幻想,就算他跑到皇兄麵前,發毒誓不要皇位,他和宸妃娘娘也不會信的。
良久,陳牧野緩緩站起來,“依表哥看,本王應當如何做呢?”
景嶸羽說這番話,並不是要他事事都與大殿下相爭,而是叫他不要再事事相讓,嶺南剿匪他確實可去可不去,江家若是真的為此在朝廷中掀起波瀾,那倒不必再留意江家的動向,鼠目寸光何能謀大事!
“不爭不讓,全憑陛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