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抱抱你
‘猛虎’拍著桌子咒罵道:“什麽玩意兒!畏畏縮縮躲在暗處,老子偏要去陰溝裏把老鼠王八的揪出來,弄不死他不算完!”
幕後黑手一早算到他們會去偷藥,如果真想將他們一網打盡,直接埋伏殺手坐等便是,何以多此一舉?
南星沉吟片刻,“去肯定要去,還是依之前說的,我們幾個去,野鶴先生和李掌櫃留下,以備不時之需。”
“要是陷阱怎麽辦,要不要多找些幫手?”李掌櫃問道。
其餘兩人不知他的意思,南星省得,他說的幫手是永安侯府世子——景嶸羽。
南星絲毫不懷疑他會出手,可私心裏他還不想讓景嶸羽知道阿酒的身份,再者要是侯府的人暴露了,阿酒在侯府亦不會安全。
“不必,人多目標大,反而於我們不利。”
李掌櫃見他拒絕,沒再言語,他照顧阿酒多年,做任何決定都一定是為著阿酒好。
玉落院內
阿酒悠悠轉醒,全身說不出的酸軟,是那種在床上躺了太久反生出來的疲累感。
她掀開眼皮緩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喚道:“夜兒?”屋裏沒聽到任何動靜,她揚高聲調又喊了聲,“夜兒?”
“她不在。”
嗯?世子爺的聲音。
阿酒尋聲望去,景嶸羽端著藥碗佇立在屏風處,因背著光,看不清他的神情,不過看樣子,她第一次開口,他就應該在了吧。
“世子爺怎麽在這兒?”
景嶸羽行至床榻前,扶她坐起來,低低的說道:“我一直都在。”
“那世子爺怎麽不應聲兒?”
想聽聽她第幾聲會喊出世子爺抑或是景嶸羽,可等她啞著嗓子喊出第二聲,他就忍不住了,若不是怕嚇著她,他會衝到她麵前,把她緊緊摟在懷裏,恨不能將她揉到他的血肉中,時時感受她的笑、淚、癡、嗔。
景嶸羽低眸掩掉眼底的熾熱,舀了勺藥吹了吹再移至她唇邊,“喝藥。”
阿酒實在沒力氣推拒隻能由著他,還好,並不算太苦,每舀一勺,他都要吹一吹再喂,一碗藥見底後,還拿巾帕擦拭她的嘴角,周到細致,倒不像是從小錦衣玉食的侯府世子。
“阿酒。”
他突然開口,也不說後話,阿酒抬眸疑惑的望去,他就直勾勾的看她,清潤的鳳目有她看不懂的,他好似在拚命壓抑的……熾烈?
他慢慢靠近,伸開雙臂環住她,不等她掙紮,低低的開口:“讓我抱抱你。”很輕的聲音裏帶了些許哀求,聽得阿酒的心口忽地一揪,一時忘了推開。
他沒敢真的用力隻是虛虛的摟著她,這樣近的距離,感受她的每一次吸氣吐氣,他的胳膊不自覺的收緊,他想要再近一點。
阿酒的腦子一片空白,唯餘‘砰砰砰’的心跳,越來越快,快到她懷疑就要跳出胸口,她才想起來他在幹嘛。
她手握拳撐在景嶸羽胸口,紅著臉急急喊道:“世子爺!”
景嶸羽在聽到她的聲音後,神思恢複一絲清明,收回手往後退了退,視線卻還一直落在她的臉上,她眸中掩飾不住的羞澀和尷尬也沒叫他落了去。
他轉移話題,“以後不能碰三黃草,你身子虛弱耐不住三黃草的毒性,所以才會吐血昏迷。”
阿酒腦子裏還在嗡嗡作響,沒細想他話的真假,隻顧著點頭,攸然恍過神,“是因為三黃草嗎?”
“南星說的。”景嶸羽淡淡的回道,在醫術上她信她師兄,搬他出來,她肯定不會有疑議。
果真,她同意的點點頭,沒再問下去,見此情形,景嶸羽莫名的煩躁不爽,手下使勁揉揉她的腦門,“好好歇息。”
他出去後換夜兒進來守著,“姑娘可好些了?”
“嗯,”阿酒拍拍床邊示意她過來,“常念呢?”
夜兒坐過去,“千禾就這兩天了,常念和世子爺告假陪著。”說話時,她眼底升起滿滿的傷感和失落。
自記事起,她們四個就生活在一起,一起學武,一起習字,一起殺人.……
那處荒園幾乎承載了她們所有的記憶,被一把火燒沒了,可到最後,常念還是帶姐姐回到那兒。
烏夷族人對生活過的地方有近乎變態的執念,縱使他再鄙夷再想忘記這裏,骨子裏他依舊把這裏當成是故鄉一樣的存在,姐姐在這裏闔眼,她腳上穿著自己做的鞋,雖不是母親做的,可鞋麵的布料是母親留下的,他相信母親會帶她回故鄉的.……
常念在焦土中辟出一塊幹淨地界,扶姐姐坐下,兩人相對無言,千禾的嗓子壞了說不了話,常念則是不知道說什麽。
他殺過很多人,更見過不少將死之人,那時他是何神情?不屑、不在乎、或者壓根就不看他們,總歸不是現在這樣,是一種他形容不出來的感覺,唯一熟悉的就是四肢百駭滲出的無力,深深的無力……
他緩緩蹲下來,握住千禾的手,姐姐扭過他的掌心,指尖顫顫巍巍的畫畫停停,末了反攥他的手,眼神迫切的望著他,似在等他一個保證。
常念頭伏在她的膝蓋,哽著聲說道:“姐姐放心,我不會再回去的,一定不會再回去。”
他眼底的清流模糊了視線,直到感受到姐姐放在他後腦的手漸漸變涼,他才放聲大哭,“姐姐,姐姐!”
吹過山林的風呼呼作響,將他的悲和恨盡數吞下,帶了狠勁兒的風卷起落在荒園的樹葉和灰燼,肆虐半晌後,將它們帶向未知的邊界。
他把姐姐安葬在她生前最喜歡的土坡處,微風徐徐,鳥語花香,清爽自在,很好對不對.……
忽的,一朵紫色的小花飄到他的麵前,落在他剛壘好的土堆上,他眼底的濕意轉瞬即逝,涼涼的說道:“滾!”
話音落地,身後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卻又沒有至他近前,“對不起。”
“你不配說這三個字!”常念沒有回看她,轉身往山下走去。
“常念!”女子急忙喚他,“你和夜兒還好嗎?”
“好得不得了。”常念頓下腳步,“日後再見,刀劍不會留情,蘭竹。”
蘭竹沒有追上去,也沒有再開口,看著常念決然離去的身影,隻在心裏默默的回了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