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太蠢了
“若真如此，我溜去看他，他為何什麽都不說？他明明可以給我個指示，這樣不就能破了林知淵的局？”鄭舜急忙問道。
“那隻能說明，當時的處境很危險，害他的人就在當場，為了保全年幼的小公爺，他隻能什麽都不說。”阿酒接過話來。
就在當場？鄭舜的額頭冒著虛汗，那是他和兄長最後一次見麵的情形，時隔多年，他一點都不敢忘，恨不能每日都要憶幾遍，想從兄長的神情裏讀出點什麽，可他太蠢了，實在太蠢了！
鄭舜撐著桌麵起身，聲音陰沉，“等英國公府的事了了，我再來。”
他的步伐向來同他的人一樣肆意張揚，從未見他走得這樣沉重，仿佛他的肩上承了副千斤擔，壓得他連喘氣都要格外小心。
鄭舜剛到府上就聽下人來報，城防軍將領馬將軍和回春堂林大夫在前廳等，聽到林知淵的時候，他心底的惡氣‘轟’的一下湧上來。
從大門至前廳，一路上他想了無數種殺他的方式，直至見到林知淵的那一刻，他端的是有品君子的禮，一如多年前，他穿著繡了白鷳的太醫官服，恭敬又無耐的說：“鄭將軍此為疫症，相當凶險.……”
“嗬，”鄭舜冷笑出聲，“喲，什麽風把林大夫刮來了？不會是前些日子被嚇傻了，錯看了英國公府幾個字吧！”
林知淵並不在意他的諷刺，低垂著頭行禮，“鄭小公爺說笑了，回春堂藥材失竊，聽……”
鄭舜不等他說完，揚高音調，“回春堂的東西丟了，馬將軍到英國公府來找？真是好大的臉啊！”
“鄭小公爺真是折煞屬下了，屬下就是問天借個膽子也不敢在英國公府造次啊。”馬將軍賠著笑，哈著腰，那模樣就差後頭有根尾巴在搖。
鄭舜覷他一眼，“那你什麽意思？”
馬將軍往前湊上幾步，“那個女賊慣會偽裝，聽說，大殿下大婚當日，小公爺在路上救了個人，帶回府上安置，屬下這不是怕小公爺被賊人騙了，所以特意帶林大夫來認一認，嘿嘿，認一認。”
“認一認。”鄭舜重複他的最後一句，說話時翹起二郎腿，一手置於腰間的刀柄之上，大拇指上上下下，刀鞘裏的寒刀跟著他的動作出鞘入鞘，發出‘鏗鏗’的聲響。
他並不看下首站著的人，隻目不斜視的盯著手下的刀。
這已叫馬將軍不寒而栗，正欲開口告辭，‘鏗鏘’，還沒反應過來聲音源於哪裏，他的脖頸霎時一涼，在想明白是什麽後，他瞬間跪下，雙手舉過頭頂，緩緩開口：“鄭小公爺，饒命。”
鄭舜挑挑眉，刀刃離了他的頸項，撤回手又把刀往前送，像是在用他的肩膀擦刀。
而他刀下的馬將軍更是一動也不敢動，身子抖如篩糠，額頭的汗一滴一滴落下來，不消片刻，他所跪的方寸之地已有一小灘水漬。
良久，他停了動作，“聽說？聽誰說的？”
馬將軍艱難的吞咽口水，顫聲應道：“是，是街上的流民，定是想冒領回春堂的賞金胡亂謅的，待屬下回去一定好好嚴懲，爺，爺消氣了吧？”
“哈哈哈哈，消氣？”鄭舜莫名笑起來，“馬將軍說的哪裏話！你我同為官僚，怎說這麽見外的話？無事就回吧，改日一定請馬將軍痛飲幾杯，屆時可別拂小弟的麵子才好！”
“豈敢，豈敢。”馬將軍邊抹汗邊說，想站起來撤，可架在肩上的刀還未收走，他壯起膽子指指刀刃，一臉討饒，“爺，這刀？”
“鏗鏘”一聲，刀已回鞘，鄭舜冷冷看他一眼，“慢走。”
馬將軍像是得了赦令，連忙從地上爬起來，粗粗施禮後就往外頭跑，那模樣，生怕跑慢一步，就會命喪此處。
同他比起來，林知淵要從容許多，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後頭，“小人告辭。”
出了英國公府，馬將軍和林知淵並沒回城防軍軍營或回春堂，而是步調一致的去往大皇子的府邸。
“林大夫確定那個得疫症的女人在英國公府裏？”陳牧禮凝眉問道。
“小人確認，鄭小公爺就將人安置在西南的偏院，門口有守衛，將那處院子圍得跟鐵桶一般，連隻蒼蠅都飛不進。”
地點、守衛均說得出來，看來是確有其事了！他正愁怎麽除掉肅王的左右手，機會就送到眼前來了，真是天助他也！
“大殿下，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總不能直接兵圍國公府吧？”一旁的馬將軍開口。
陳牧禮當然不會蠢到派兵闖一品軍侯的府邸，眼下他們已經打草驚蛇，動作一定得快，不然等鄭舜把人轉移，再想抓英國公府的把柄就難了。
“林大夫在國公府既有眼線，何不叫那人現身，來個裏應外合？”
林知淵垂首回道：“危急之時，才好露出底牌，大殿下，還請盡早決斷為好！”
片刻後，陳牧禮壓下眼底的雀躍，幽幽的開口，“聽聞懸賞多年的江南三匪在京都有了下落，城防軍作為維護京都治安的軍隊，自要盡心搜查，就算父皇問起，也挑不出錯來。”
馬將軍會意的應道：“是！”
午時後，街頭熱鬧起來，大批城防軍出動，三五人一小隊，手拿告示，逢人對比，百姓一問才知，在抓前些年江南犯下大案的三匪，進而奔走相告，不過兩個時辰就傳遍整個京都。
鄭舜借著芷兒散心的名義把她帶出府，送到柳莊，托付給景嶸羽和阿酒，“事過後我來接她，嶸羽兄，阿酒姑娘，有勞了。”
“可缺人手？”景嶸羽淡淡的問道。
“這是鄭家的事，爺能應付得來！”鄭舜揚著笑，隻是那笑裏也如負重一般，不張揚，不輕鬆，不灑脫。
這時，芷兒忽的開口喚他，“夫君，”在觸到他眼底簇起的火苗後，想勸他的話沒能說出口，轉而換成兩個字，“保重！”
鄭舜認真的點點頭，而後回身離開柳莊，今日，兄長的仇終於可以做個了斷！
英國公府
鄭夫人見回來的人隻有他一個，心不由的一驚，“芷兒呢？她還懷著身孕，你怎一個人回來了！”
“她遇著閨中密友說體己話，我一個大男人總不好賴在那兒，叫人見了不得笑話我三步離不了媳婦兒。”
鄭夫人一聽氣得要打他，“笑就讓人笑了，你會少塊肉啊！還不快去接她回來！芷兒要是，呸呸呸，我跟你沒完！”
鄭舜咧開嘴笑道：“母親，我同你說笑的，芷兒遇著阿酒姑娘了，過會兒侯府會送她回來的。”
他拿起尋嬤嬤剛奉上的茶點，“嬤嬤做的果子最好，西南的偏院住了一位我的朋友，嬤嬤再做兩盤新鮮的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