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中迷藥
阿酒在原地坐了很久,一動也不敢動,直等到假山池裏再無一點人聲,耳畔隻聽得呼呼的風聲,她才扶著身側的石塊站起來。
她小心翼翼的邁著步子從假山池中走出來,發僵的麵部扯著微笑,同來往的人頜首點頭,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沒事人,隻有她自己知道衣袖裏的手在控製不住的顫抖,心口溢出的不安驚懼,似要把她吞沒。
越往回走,眼前出現的人越發多,她抬眸,目光掃過烏泱泱的人群,一眼就找到了景嶸羽的位置,她抑住想尖叫和跑過去的衝動,麵上不顯,腳下加快動作朝他走去。
景嶸羽正在四處尋她,忽的手腕一緊,貼上一片濕膩膩的冰涼,他偏頭望去,剛想問她去哪兒了,便見她削瘦的肩膀在抖動,聲音壓得極低,“是韓芸,是韓芸……”
下一瞬,景嶸羽促起劍眉,一手摟過她的肩膀,似是安撫,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親密自是引來不少人的注視,“先離開這兒。”
阿酒低垂著腦袋,任由自己被他帶著走,直到了一處僻靜的亭子,握住他手腕的手心也不曾鬆開。
景嶸羽輕拍她的胳膊,示意她坐下,“出什麽事了?”
“我在假山池聽到韓芸和男人說話,她要害自己的妹妹!半夏和晚棠之前遇到的人肯定也是她,她打扮成韓嬌的樣子出入花影樓和馨北軒,肅王府開宴又特地將韓嬌帶來,是為了謀害她!”
憶起那個男人和韓芸的對話,阿酒仍心有餘悸,滿蹊園裏的維護疼愛都是假的,宮宴時她也是有意挑唆半夏和韓嬌的矛盾,花影樓和馨北軒裏出現的也是她,她平常不穿嬌豔的顏色,為免行跡敗露竟學韓嬌的衣著打扮,人前做好姐姐,人後想的竟是要親妹妹的性命,這樣的人當真是可怖難防。
“阿酒,我們得先回宴席,你再見到她們要裝作什麽事都不知道,能做到嗎?”
肅王府設宴,韓嬌若是在這裏出事,肅王難逃罪責,韓府這是和大殿下牢牢綁在一起了,寧可舍棄一個女兒也要拉肅王下馬!
阿酒強裝鎮定的點點頭,她得回去,得等韓芸主動露出馬腳,才好將她一舉拿下。
二人稍坐了片刻,便折身往宴席那邊走,剛出庭廊,便撞上肅王殿下的小吏急急來尋景嶸羽,“世子爺快隨小的來,肅王殿下有急事找。”
小吏表情慌張,景嶸羽和阿酒跟著他拐進屋子,還未進屋就聞到酒氣熏天,屋內一片狼藉,地上碎片隨處可見,肅王坐在圓凳上撐著腦袋,見有人來了才緩緩抬起頭,眼神凝滯了一瞬後從凳上彈起來,指著內室的床榻道:“我沒碰她,真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就成這樣了。”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阿酒被驚住了,塌上的韓嬌衣衫淩亂,屋裏亂成這樣,肅王說話的聲音這樣大,她眼眸依舊緊閉,阿酒心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走上前,伸出食指放在她的鼻息處,還好,還有呼吸。
“她沒死。”阿酒轉首向景嶸羽說道。
話音剛落,便聽肅王驚道:“什麽?她沒死?”他將這屋裏砸了個遍,這麽大聲響她都沒動靜,一動不動的,她竟沒死?
“王爺,王爺,人來了,好些人往這邊來了!”剛剛守在外頭的小吏衝進來說道。
景嶸羽指了指床上的人,“帶她出去,快!從窗戶走!”肅王沒再猶豫撈起暈過去的韓嬌,破窗跳了出去。
屋外的人聲腳步聲越來越近,阿酒和景嶸羽相視一眼,還未反應過來她就被景嶸羽勾住腰撈進懷裏,阿酒不由驚呼出聲,下一息趕忙用手捂住嘴,有些惱的朝景嶸羽望去。
腳步聲頓住了,小吏在外與人周旋,“世子爺在裏邊兒小憩,各位先請回吧。”
那聲女子的驚呼,他們俱已聽見,又聽得小吏這樣說,不難猜測到屋內發生了什麽。
韓芸自然不信,她眼見那人把韓嬌扛進這間屋子,“剛剛那女子的聲音很像是我家小妹,你這小廝快將門打開!”
“裏頭真是世子爺,韓二小姐怎會在此,各位主子聽錯了。”
“既不是,那就請屋裏的人出來一趟,我也好就此安心。”韓芸不依不饒道。
小廝左右為難,他也不確定王爺有沒有離了這院子,原想搬出世子爺的名頭,好叫這幫子人知難而退,要是推開門裏頭的人不是世子爺而是王爺,那可就糟了。
韓芸逼上來,小廝伸開雙手死死攔在門前不讓人闖進去,僵持不下之時,門從內打開,韓芸死死望著門內的景嶸羽,還有他身邊的阿酒,臉上的端莊溫婉頓時裂得粉碎,一片片掉下來,“世子爺怎麽會在這兒?”
景嶸羽似是沒聽見,側過身將阿酒前額的碎發撥到耳後,動作親昵,眉眼柔和,仿若沒有旁人在場,眼見阿酒的瑩白的臉染上桃腮,他才轉而牽過她的皓腕朝外走去。
路過韓芸的時候,淡淡的回了句,“你覺得呢?”
一句話讓韓芸的呼吸滯住了,渾身的血液被寸寸冰凍,腦中隻餘心髒砰砰的跳動,越跳越快,像是在尋求個突破口,耳邊的議論聲混成一團,“看來世子爺對那位姑娘頗為看重,帶去宮宴不說,在肅王府裏也這般親密。”
“可不,那姑娘長得著實美了些,京都有幾個能比得上的,不然能迷得世子爺這般不分場合?”
“少說幾句吧,沒看韓大小姐臉色不太對麽?”
……
韓芸此時隻覺得血液已經衝破阻礙,在叫囂,瘋狂的叫囂,她重新掛起笑,“也不知小妹到底跑哪兒去了,我再去找找,有勞各位了。”說著行禮離開,動作笑容一如往常的周到,隻有她自己知道差別在哪兒。
景嶸羽和阿酒拐了幾條廊院,在見後麵沒人跟著,才閃身進了一間屋子。
屋內肅王正襟危坐,戒備的看向臥榻上失去意識的韓嬌,阿酒給她把了脈,“中了迷香,應該快醒了。”
肅王忙道:“那咱們快走,不然等她醒了再胡說八道,本王豈不是渾身長嘴都說不清!”
他的提議雖不厚道,卻是句句在理,韓芸顯然是知道韓嬌在先前的屋子,特意前來。韓嬌醒過來看到肅王,再聽韓芸一挑唆,保不齊就胡認她與肅王的關係。
在韓嬌轉醒前,他們三人出了屋子,景嶸羽和阿酒先去了宴席,肅王換了身衣服於他們後一步才出現。
先前瞧熱鬧的那些人俱已回來,倒是韓芸是最晚一個到,“家妹不知躲哪兒瘋玩,等她玩累了自會回來的,無妨。”
被打斷的宴席重新續上,眾人興致不消反漲,“方才肅王才飲了幾杯就躲回屋裏,叫我們一番好找。”
“肅王不日就要大婚,這等雅量怕是大婚當日要叫王妃獨守空房,哈哈哈哈!”
肅王正了正神色,“休再胡說。”心裏暗道:先前是著了別人的道,不然怎麽才喝了幾杯就頭痛欲裂,不得不下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