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湖心亭
席間，阿酒感到有股灼熱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她抬頭見斜對麵穿妃色錦袍的男子，一雙桃花眼饒有興致的盯著她。
“哪兒來的？從未在京都見過你。”男子的聲音和他的桃花眼一樣，含著輕桃的笑意。
阿酒老實的答道：“原州。”
男子的視線一直未從她身上離開，挑眉說道：“哦，你不會就是那個醫術精湛的‘小郎君’吧。”
一旁的半夏瞪了他一眼，“齊三，你要找郎君就回自己府裏去找，她是姑娘，離她遠點！”
齊三笑道：“半夏小姐又說笑，是姑娘家，本公子就不能同她說話了？莫不是上回世子爺在酒樓裏抱的人就是她？”
阿酒的臉升起紅暈，低頭不語。耳邊聽見半夏沒好氣的說道：“與你何幹！”
接下來齊三沒再糾纏，收回視線同旁人打趣，阿酒裝作沒事人一樣繼續品菜，周圍響起別家小姐的議論聲方才得知。
齊三公子是齊國公府的三公子，長相風流，文采出眾，原與景嶸羽一樣是世家小姐們爭相想嫁的男子，可近年來盛傳他在府裏養了七八十幾個男寵，齊國公看不慣就讓他出府另建院落，好些個小姐們都不信，這樣的公子哥竟好男風，悄悄去瞧，果然見到隨他一同進府的十幾個郎君，均生得一副好相貌，且齊三公子與他們好生親密，至此才絕了那些個小姐恨嫁的心思。
用完席麵，阿酒與半夏就回去了，她們對接下來的詩書雅集均沒什麽興趣，回去路上竟碰到了一個不應該在這兒出現的人——鄭舜。
阿酒問道：“不是說來此的都是未成親的麽？鄭小公爺不是有妻子的麽？”
半夏：“女子成過親自是不能來，男人嘛，若想納妾也還能來此，不過英國公府家訓男子一生隻能娶一位妻子，鄭小公爺這廂來定是因為沒有子嗣，被逼著來的吧。”
阿酒一聽，想到芷兒在床上苦苦掙紮的神情，便跟上去，壯起膽子說道：“鄭小公爺來是要納妾？我原以為鄭小公爺是多情深之人，原來不過如此！真是白白浪費少夫人對小公爺的情義！”
與鄭舜一起的還有在席麵上遇到的齊三公子，齊三公子低低的笑，鄭舜還未說話，阿酒上前，一手拽過他的手腕，兩根白嫩的手指搭在他的脈間，又極快的放開。
果真與她之前想的一樣，脾腎兩虛。
鄭舜自來看不慣大夫，因阿酒救過芷兒才忍住想扭斷她脖子的想法，現下隻覺得眉心突突跳個不停，大聲吼道：“納什麽妾！本世子是被陛下調來守衛滿蹊園的！”
聞言，阿酒尷尬的笑了兩聲，“嗬嗬，我就說嘛，真是巧能在這兒遇到小公爺，哈哈。”
正準備趁其不備開溜，被齊三攔住腳步，“怕他做甚，他就是紙老虎，剛不是給他把脈了嗎，說說，這貨是不是病入膏肓了。”
鄭舜一腳踢過去被齊三輕輕巧巧的躲開，半夏瞅準時機，拉起阿酒就跑，跑出去七八丈後，阿酒扭頭說道：“鄭小公爺有空尋我一趟，我給你開調理方子。”
阿酒溜得快，不消片刻就將齊三的笑聲還有石頭碎裂的聲音甩在身後。
海棠院內，花瓣紛飛，景嶸羽側身站在樹下，廊下的光打在他的側臉上，將他整個人都籠在一片溫潤的光影中，阿酒剛入院便看到這幅畫麵。
“表哥怎麽來了？”半夏率先出聲問道。
景嶸羽緩緩轉過身，“你自己來便罷了，怎將阿酒也帶出來了。”
“來賞花嘛。”語畢，半夏朝他做了個鬼臉就跑開了。
見阿酒額頭沁滿細汗，臉頰緋紅，“是遇到什麽人了？一路跑過來的？”
“齊三公子和鄭小公爺。”
“嗯，明日要去哪兒？”
“不知道。”
“早些休息吧，一個人不要亂跑。”
翌日園裏有插花會，小姐們插花，公子們吟詩，半夏於這兩樣俱沒什麽天賦與興趣，用過午膳便帶阿酒逛園子。
“咱們這是去哪兒？”阿酒問道。
半夏指了個方向，“那邊有一大片湖泊，咱們去湖心亭坐坐，等他們那攤集會散了，也該用晚膳了。”
三人走走停停，半晌後才在小路盡頭看到半夏說的湖和亭子，已有人先她們一步站在湖心亭，倚欄眺望風景。
走近了些，三人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雖看不清亭裏兩人的表情，可從衣著和外露的側臉來看，那水綠錦袍男子就是世子爺景嶸羽，另一個姑娘阿酒不識得，可從行為舉止也能瞧出來她與世子爺關係不一般。
姑娘巧笑盼兮，景嶸羽還是一貫淡淡的神情，兩人挨得很近，地上投下的影子重疊在一處，親密極了。
阿酒看到這幅場景，不知怎的心裏湧上一股酸澀，不能細品，若深究，像是有根綿裏針在戳心口最柔軟的那塊肉，說不上多疼總歸是很不舒服。
半夏哼了一聲，“她怎麽也來了。”
聽半夏講，那姑娘名喚韓芸，是韓府的嫡大小姐，小時候被她祖父接到身邊，景嶸羽那時正好也在她祖父府裏聽學，是以兩人相處了那麽一段不長不短的時光。
韓府的嫡大小姐？
“是小苓在的那個韓府嗎？”阿酒問道。
“是，不過現在的韓夫人不是她的生母，她的生母早逝，韓夫人是韓大人後娶的繼妻。”半夏解釋道。
半夏沒有一絲忌諱，說話的聲音也沒有刻意壓低，阿酒再抬頭時瞧見亭中的兩人將目光均投在她們這裏。
阿酒抑下心裏的尷尬，上前行禮打招呼，走近悄悄打量一番後，阿酒心裏的那股酸澀越發抑製不住，韓芸儀態大方，華容婀娜，像是花間的牡丹自有一股華貴的氣質在。
韓芸端著大方的笑，“許久不見了呢，半夏。”
半夏含糊其辭的回了個，“嗯。”便拉阿酒離開了。
阿酒從進亭子到離開，視線都未放在景嶸羽身上，她有些膽怯，雖然她也不知道這膽怯因何而生，可就是沒敢在韓芸的麵前與他說句話，看他一眼。
景嶸羽則不同，他幽深的瞳仁裏像是隻看到阿酒一人一樣，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他的目光也不曾收回。
韓芸順著他的視線瞧，臉上的笑僵了一下，“插花會就要開始了，嶸羽哥哥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