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不願意
廊下,小苓邊抽噎邊說,韓夫人差了嬤嬤來,說已給小苓找好了人家,不日就要嫁過去。半夏細問是誰,小苓哭得越發凶了,是給京兆府尹林大人做妾。
林大人年過不惑,府裏妾室何止一兩位,且小苓花樣的年紀怎能給那樣的人糟踐了去。
半夏立時拉起小苓,氣憤的說道:“走,去找韓府理論!韓大人是中書令,怎會讓女兒去給旁人做妾室!豈有此理!”
小苓拽回手,抹淚說道:“韓夫人說我是外室之女,沒入韓府宗譜,算不得韓府正經的女兒,若是不肯嫁進林府,便要,便要隨便找個家丁配了算了.……”
“欺人太甚!”
“走,隨我去找姑母!她定有法子幫你!”
半夏不由分說的把小苓帶到浣劍院,把韓夫人罵了一通,“姑母,小苓她實在太可憐了,你能不能去和韓夫人說說,讓她幫小苓尋個好人家。”
景夫人揉揉眉心,“她姓韓,婚事自是要有韓府的當家主母做主,我與韓夫人並無深交,怎好插手韓府內宅?”
“可,可京兆尹林大人年過四十又妻妾成群的,小苓嫁過去哪有好日子過!”
“是不般配,可還是我之前同你說的,這是韓府內宅之事,旁人不便插手。”
見景夫人不鬆口,小苓伏地哭泣,“夫人,小苓願進侯府為奴為婢,也不願嫁與那人做妾!求夫人成全小苓,留小苓母女在侯府吧!”
半夏一聽頓覺不忍,她在小苓身側一同跪下,“姑母,就留小苓在侯府吧,可以讓她同阿酒一樣在玉落院陪我。”
景夫人靜默了半晌,掃了眼地上的小苓,隻覺得她又蠢又壞,偏這樣的人能把從小在自己身邊養大的姑娘當杆槍使,隻得問道:“同阿酒一樣?”
“對!”半夏斬釘截鐵的回道。
“阿酒醫術精湛,你出嫁後她回藥鋪或者還在府裏做府醫都可,她呢?難不成跟你一同嫁進三皇子府?”
景夫人語調微沉,任誰都能聽出她的不悅,這回輪到半夏沉默了,是呀,小苓留在侯府是個什麽名目呢?總不能一直待在玉落院,既不可能當奴仆也不可能讓她隨自己一起嫁了呀!
景夫人見她不答話,“可有想好了?”
半夏犯起了難,支吾道:“我……不知道.……”這時秦嬤嬤把她攙起來坐到一旁。
景夫人複又說道:“你甘願在侯府為奴為婢?”小苓剛要答話便聽景夫人冷聲說道:“可要想好了再答,侯爺與我出身將門,向來治府如治軍,府裏人稍有不慎打死了是常有的事,再者世子爺年輕氣盛,若是有不掌眼的膽敢湊上去,我倒不會打死她,隻會找來人牙子賣到清河巷的花樓去!”
這話被門口貓著的阿酒和青衣聽得真切,阿酒的腳底頓時升起陣陣寒意,打死?是常事?
夫人的話說得輕巧,落在阿酒的心裏卻有千斤重量!她緊咬唇瓣,手微微顫抖,她還同世子爺在酒樓吃過酒,還睡在他身上,豈非是要被……?
阿酒立時想調頭走又怕動靜大惹惱了夫人,隻敢一點點往後挪。
還未挪動一寸,腳後跟像是被什麽抵著了,她緩緩回頭便撞見景嶸羽勾起唇角笑看著她。阿酒一下被驚住了,腦海裏響起景夫人剛說的話,打死!賣進花樓!
她冷不丁後退幾步,哪想越急,步子越發淩亂,自個把自個絆倒了,一屁股結結實實的摔在青石磚上,饒是這樣還在往後騰,仿佛眼前貌似謫仙的世子爺是個瘟疫,還是傳染性極強,一沾上便沒了性命的那種!
青衣轉過頭去翻白眼,一副沒眼看的模樣,心想阿酒的膽子真是小得可憐,夫人不過隨口說幾句就把她嚇成這樣。
景嶸羽來了有一會兒,母親說的話他自然也聽到了,隻是沒想到她會被嚇成這樣。
他溫聲說道:“還不起來,像什麽樣子。”
阿酒側頭看向屋內,不出意外,屋裏幾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她強裝鎮定的站起來,猶豫再三後跟著世子爺進了屋子,也不敢瞧夫人,隻低頭盯著自己鞋麵上的銀邊祥雲。
景夫人打量她一會兒,總覺得她的鞋就要被她看穿幾個洞,再往上那雙纖弱的小腿還在打著顫,不經問道:“你抖什麽?”
阿酒搖搖頭,“我,不是,是小人,沒抖。”半天才憋出這麽幾個詞,瞧她垂著頭說話還磕磕巴巴,景夫人隻覺她有趣,示意秦嬤嬤讓她坐下。
“剛說到哪兒了?哦對,為奴為婢的事,小苓可有想好了?”
被阿酒這一打岔,小苓一早想好的那些說詞隻怕用不上,正在心裏咒罵阿酒時冷不防被夫人一問,一時倒沒想起來怎麽答。
愣了半晌後,小苓咬牙說道:“奴婢想好了,奴婢願意留在侯府伺候夫人和世子爺,一生一世絕不反悔!”
景夫人像是不意外她的答案,“瞧瞧,一生一世呢!這婢子模樣倒是不錯,不如羽兒領回去在書房伺候?”
小苓一聽心瞬間提到嗓子眼,悄悄抬眸,眼波如水的看了一眼世子爺,緊張又期待的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少傾,傳來世子爺清冷的聲音,“嗯,”聞言小苓複又抬頭望去,那雙聚起希翼的眸子裏閃過一抹驚喜,“府裏奴仆想進鬆苑,得先去京郊由專人教習規矩後方可留在鬆苑。”
“奴婢願意!”小苓急忙回答。
“哦?本世子還以為你會先問問去京郊幹什麽呢?”景嶸羽緊盯著她,神情冷淡的吐出幾個字:“京郊駐軍大營!”
小苓的臉色瞬間白了幾分,她一女子去軍營?這,見她麵帶難色。
景嶸羽輕笑了聲,“本世子倒是忘了,你一女子去大營是有些不妥,”說著他頓了下,“日後你就跟著青衣吧,由她教導,什麽時候她說好了,你便來鬆苑。”
一席話讓小苓的心起起伏伏,像是在秋千上猛烈蕩了幾回,再下來時早沒了初時的勇氣和興奮勁兒,人更是迅速的蔫了下去。
青衣是幹什麽的?她雖不甚清楚卻也能看出來是個功夫了得、性子粗魯的女護衛!這樣的人能教導她什麽規矩?不用細想她也明白了世子爺的意思,不!是侯府的意思!
她願意在侯府裏為奴為婢,可,侯府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