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屠村血案
又過幾日，能供應全村一年所需的東西準備好了，車隊也準備啟程回村了，來時不過十幾輛牛車，回去不但增加了十幾輛，還裝滿了各種好玩意，李玉用一塊布把給妹妹買的禮物小心包成一個包袱放在車上，提溜著巨斧上了牛車，牛車往下一沉，拉車的兩頭牛身子一晃，差點腿軟跌倒。
李玉爬上車頂，一堆堆糧食袋子擺的整整齊齊，李小寶滿臉疲倦，兩個烏黑眼圈到有點像熊貓，這段時間這家夥賭場妓院一起跑，人都快被榨幹了，他長打了一個哈欠：“兄弟，我眯一會，吃飯了你在叫我。”
李玉無奈的點點頭，李小寶翻身就躺下了，不一會一陣陣鼾聲傳來，這貨已經睡著了。
車隊慢慢啟程了，在城門官的恭送中駛出了城門，李玉回頭看了看，對於這個破舊的冰城，李玉沒多少懷念，在城中的幾日裏，他也趁機去了幾家武館，簡直讓他大失所望，那些武師練的拳腳、舞的刀槍在一般人眼裏那是精彩，厲害，可是在李玉眼裏就像一八十歲老太太在慢騰騰的打拳，真要動起手來，隻怕一拳就能被李玉打死。
半晌午，就快到上次的小山村了，忽然車隊停了下來，李玉一個挺身，站了起來，抬眼望去，遠處一道黑煙衝天而起，他看著李正陽揮手叫過黑老七，在耳邊不知說了什麽，黑老七點點頭，拔出腰間的大刀，小心翼翼的朝村子走去，李玉看著黑老七的身影進了村，不到一盞茶，人急急忙忙跑了出來。“看來有情況啊。”李玉心中暗道。
李玉翻身下了車，朝車隊前麵走去，車上的眾人也都有些疑惑，紛紛圍上前去。“出大事了，正陽哥。”黑老七邊跑邊喊。
等黑老七跑到大家跟前，他兩隻手撐著膝蓋，嘴裏呼哧呼哧的喘著氣，李正陽趕緊讓人給他遞上一壺水，黑老七喝了水，平靜了一些。
“正陽哥，村裏出事了啊，全村人都死了。”
“別急慢慢說。”李正陽神態平穩的說道。
也許李正陽平穩的神態穩住了氣氛，黑老七慢慢的說起來，剛剛他一進村，村口就躺著村正的無頭屍體，血流了一地，黑老七小心的進了村子，結果發現整個村子到處都是死人，黑老七嚇得有些失神，趕緊跑回來報信了。
李正陽沉思片刻，讓幾個人留著看守，自己帶著其他人前往村子，原本李正陽擔心李玉沒見過血腥，想讓他留著看守，最後看李玉意誌強烈，也就帶上他。
李玉隨著眾人走向村莊，快到村子時，一股焦臭夾雜著血腥的味道傳到李玉鼻子，讓他有些惡心，一進村口，就和黑老七說的一樣，身穿白衣的無頭屍體躺在路中間，一顆充滿意外神情的頭顱直衝著李玉，一股冰涼的寒意從李玉天靈灌入，李玉雙拳攥緊，裏麵一陣虛汗。
看著這個十幾日前還滿臉笑容陪著一起吃飯的老頭，李玉隻感覺渾身有些僵硬，他腳步有些遲鈍的走在村子裏，血，到處都是血和屍體，殘肢斷臂四散。
物類其傷，這不是山裏搏殺狼蟲虎豹，這是人，和李玉長得一樣，有手有腳的人，不知道為什麽，恐懼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邪火慢慢在李玉心底燃起。
探查完村中情況，李正陽召集大夥，在村子外刨開一個大坑，大家一起進村，把屍體都一具具搬出來，能找到席子就用席子找不到就有什麽用什麽，好歹裹點東西在身上，李玉也幫著把屍體背出來。
大夥兒幾次後，大半個村子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李玉順著村中小路朝著裏麵走去，繞過幾個路口，他小心的避過大火。
忽然間，一聲刺啦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有人。”李玉向前跑去，衝進院子，推開房門，一張炕上，一個渾身赤裸的婦人躺在上麵，手指下麵是一塊鐵片，她手指甲翻開，想必剛才的聲音就是這個婦人發出的，李玉趕上前去，眼前一幕讓他心裏一涼，已經沒救了，一把利刃狠狠地貫穿了婦人的心髒，赤裸的身軀上全是紫青的指印，下身一片狼藉，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意誌支撐著，在這種必死之傷下，她依然撐著一口氣。
她的雙眼斜看著屋角，李玉順著她的眼神看去，一個小小的木桶擺在那裏，李玉回過頭，女人眼睛全是哀求。
“那裏是不是有什麽你要的東西。”李玉試探著問到，女人眼睛眨了下回應李玉的詢問，李玉兩三步走到木桶前，微微用點力，木桶蓋打開了，一個小小的身體蜷縮的裏麵，李玉小心的抱起他，已經沒了氣息，一道半寸長的劍傷貫穿了孩子的脖子，傷口血跡很少，一看就是用劍的好手，李玉心情有些沉重，他抱著孩子放在母親手上，女人望著失去生機的孩子，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把用力抓著孩子，她睜著眼睛望著李玉，眼睛流出兩道血淚，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她的眼神中透漏出一股複雜之極的神情，李玉從沒在一雙眼睛中看到過如此多的神情，裏麵對孩子的牽掛，有對人生的無奈，有對生命的渴望，唯獨沒有多少仇恨。
無窮的邪火在李玉心中瘋狂的燃燒，前世今生，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的畫麵：“為什麽，李玉心裏怒吼，這些人已經這麽苦了，為什麽還要奪取他們的生命”。
李玉深呼吸幾下，平息了下自己的心情，拿起房間裏麵的木盆，在院子裏打了一盆水，他給一家三口清洗了身體，在院子正中挖出一個大坑，把一家三口葬了下去。李玉雙手掐了一個道印，對著一家三口的墓念了一遍度人經，“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樂兮！當人生門，仙道貴生，鬼道貴終……”。願你們來生投胎到富貴人家，享受幸福。
走在村中路上，李玉臉色有些鐵青，一麵小小的黑鐵令牌被他緊緊攥著，正麵刻著黑風二字，反麵單刻一個林字，這玩意是從婦人手底下找到的，這玩意應該和滅村慘案脫不了關係，也許就是奸殺之人無意間留下的。
村中已經沒人了，李玉走出村口，大坑裏麵層層疊疊的擺滿屍體，李正陽看向李玉，李玉麵色僵硬的搖搖頭，李正陽會意，他一擺手，眾人一起用力，黃土覆蓋在屍體上，慢慢堆成一個巨大的墳包。
出了這檔事，大夥也不願意在此地停留，牛車又慢慢啟程，天色黑時已經走了十幾裏路了，找了一個避風的窪地，眾人搭起帳篷，生起火堆，鍋裏肉上下翻滾，散發出一陣香味，可惜眾人經了今日的事，都沒有胃口，大家勉強啃了個硬鍋盔，就去休息了，倒是李小寶白天一覺睡到晚上紮營，倒是吃的歡，李正陽也有些疲倦，幹脆讓他值夜，自己鑽進帳篷裏去了。
李玉沒進自己的帳篷，他悄悄來到李正陽的帳篷:“正陽哥，我李玉，有點事想和您說。”對於李玉的到來李正陽有點突然，但還是迎李玉進去了。
“玉哥兒，有什麽事嗎？”
“正陽哥，今天我在村裏發現一個東西，想請你看看。”說著李玉把黑鐵令牌遞給李正陽。
李正陽上下一打量，對著李玉斬釘截鐵的說:“這是黑風盜的令牌。”
“黑風盜？”
“嗯。”李正陽解釋道：“九連城有黑白兩道勢力相互交錯，可是在城外那就是黑風盜的地盤，黑風盜的老巢在黑風嶺，方圓十幾個村子都是仰起鼻息，每月若沒有按時上供。”
李正陽頓了一息，語氣沉重的說：“這些村子的人都知道，不能滿足黑風盜，那是要死人的。”
“可是為什麽我從耳聞過，村子也沒人提起。”李玉有些疑惑。
李正陽腰杆一直，眼中射出一道神光，他驕傲的說：“那是因為我李家村有我李正陽，有狩獵隊，玉哥兒，想要人家看得起，你就得有實力，如果不是十多年前我們平了血拳幫，你以為隻靠打點，就能平平安安做生意。如果不是顯露出我李家村的實力來，你又以為黑風盜和我們會井水不犯河水。”
李正陽覺的語氣有點急躁，他緩了一口氣：“玉哥兒，我知道你心裏有事，可你知道嗎？九連城北方大大小小有近二十個村落，十多年裏，被山石淹沒的，被山賊屠殺的，甚至還有些村子一夜之間全部變成幹屍的，死得千奇百怪，我見得多了，剛開始我也和一樣，心裏不痛快，可是見的多了，也就看的淡了。”
“為什麽不報官呢。”李玉反問。
“哈哈哈，官府，官府隻會幹一件事，派人收拾收拾屍體，在從其他地方遷些人過了，至於那些死得千奇百怪的，官府隻會發出通緝令，把黑鍋全壓在山賊土匪身上，至於剿匪，哼。”李正陽不屑的冷哼一聲：“早些年還有人想賺那個銀子，後來死的多了，也就沒人敢去了，前幾次我親眼看見林雙火在樓子裏摟著姑娘，可是城裏的捕快衙差視而不見，銀子是好東西，可是要有命花。”
李正陽的話聽得李玉心中如酷九寒冬，冷到了骨子裏，前世官府管的太嚴了，每年嚴打不停息，買把刀都要去備案，他以往還覺得管這麽緊幹嘛，現在比起來，總算明白了一句話，武俠小說裏麵的綠林大盜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看的人感覺豪邁之極，這種感覺卻掩蓋了他們黑色的身份，李正陽的話把血淋淋的現實擺在李玉麵前，狼就是要吃肉，沒東西就要搶，你不給就要殺。
李玉咬著嘴唇，朝李正陽一拱手：“正陽哥，敢問黑風盜有何厲害之處，光天化日居然沒人敢惹。”
“黑風嶺的黑風盜之所以能橫行九連城，就是因為黑風盜的大當家和二當家，這兩人是親兄弟，哥哥叫林雙火，弟弟叫林洪水，二人家傳的潑風刀法稱得上水潑不進，當初林洪水功夫還沒大成，在九連城與一支商隊起了衝突，無意間被傷了左眼，於是那天夜裏，林雙火帶著弟弟把商隊屠了，他們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把另一支商隊也全殺了，搶了一批金銀財寶逃出了九連城，在黑風嶺落了腳，後來聚集了不少人，成立了黑風盜，從此橫行九連城，這二人都是通力修為，兄弟二人善使一把後背砍刀，能把人活活劈成兩半，一般人根本不敢惹。”李正陽解釋道。
“就沒人能治他們。”李玉有些不服氣。
“哼，惹他們幹什麽，這年頭隻要他們不惹別人，別人為什麽要和他們拚命啊，沒這個理你說是不是。”李正陽對李玉的幼稚有些失望，但還是給李玉解釋了。
李玉心中對這個世界失望極了，他不在言語，起身告辭，李玉走到帳篷口，李正陽的聲音傳來：“玉哥兒，知道嗎？我從來不會給別人講這些東西，因為他們根本理解不了，為什麽我今晚要給你說，我是希望你明白，要想掌控自己的命運，就不能意氣用事，你多想想今天的話，記住，我和大夥都很看好你。”
李正陽的聲音有些幽幽，李玉頭也不回，嗯了一聲出去了。
李正陽靜靜看著李玉的背影，心思轉動：“玉哥兒，殘酷的現實就是這樣，你要早點明白，日後李家村狩獵隊就要靠你掌管，那時候不會有人幫你考慮，你一切都要靠自己，如果你不明白如何活著，哎。”
李正陽成親多年，與妻子極為恩愛，唯一的遺憾便是膝下一直無兒無女，他十六歲一手成立了狩獵隊，做了十二年的狩獵隊長，落了一身的新傷舊痛，從去年開始，陰天下雨就開始隱隱作痛，李青囊為他診斷告訴他，他的身體多年來經常受傷，元氣損傷太大，最好不在上山狩獵，多在家慢慢調養，說不定還有恢複的可能，不然恐會損傷壽元。
李正陽對於李青囊的醫術還是放心的，但他一旦修養，隊裏麵沒人能接他的位子，要掌管狩獵隊，一要有本事，二要會做人，本事是硬件，做人是軟件。
要是換個沒本事的，早知道這些狩獵隊的漢子可是整天都在和猛獸搏殺，人家隻服有能力的人，李正陽要是沒有一身本事，大家豈能讓他坐著隊長一職，要知道狩獵隊一年淨落好幾萬兩銀子呢，那個不想要。
李正陽一直愁著這事，自己的身體日況而下，他膝下又無子，哥哥倒是有個兒子，可惜也就一守護犬罷了，想鎮住這些糙漢子，那是乘錘過河想都別想。
直到李玉出現，李正陽終於有了主意，他不動聲色的觀察李玉，經過半年多的觀察，他終於下定了決心，決心把李玉培養成他的接班人，李玉重情重義，一個人拉扯妹妹長大，李小寶幫他進了狩獵隊，他便願意為了給李小寶報仇，去以身為餌，獵殺狼王，說明李玉重情重義，對於李玉殺狼前的分析和借口，其他人看不穿，李正陽如洞燭火，對於李玉的表現，李正陽其實很滿意，就算李玉隻是為了李小寶，但是能把事情做成是為了大家，那也是李玉的本事，一個人帶著妹妹艱難求生，要是在沒點腦子，估計也活不到今天，最後，李正陽最滿意的就是李玉無父無母，他已經下定決心，以後找機會把妹妹許配給李玉，李玉才十五歲就有如此本事，等他身體長成，隻怕靠他一人就能稱霸九連城，有了李玉，他李家說不定也能上層樓。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假如不是李玉自己有實力，能讓人用上，人家李正陽憑什麽對他這麽好。
李玉回到自己的帳篷，蒙著頭躺在被窩裏，來到這個世界，有了一副少年的身體，又長時間的裝成一個少年，簡直是裝豬真成了豬，李正陽說的沒有錯，站在李正陽的角度，他憑什麽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帶著人和黑風盜拚殺，能有啥好處，李玉明白，李正陽是要他明白真實的世界到底是什麽，想到這裏，李玉不得不承認，李正陽真的對自己很好，李正陽的經驗也不是憑空來的，也是人家經過事，碰過牆，才悟出來的，如果他不是真心對李玉好，憑什麽把自己吃苦受罪得來的寶貴經驗無償的說給李玉聽。
想著想著，李玉睡過去了，第二天，李玉有些神不在焉，李正陽看到後心裏倒是有些暗喜，他不怕李玉想得多，就怕李玉不想，要想治人就得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