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愚蠢的大周皇帝
談氏見到薑婉寧，眼圈通紅，“你舅舅去了對你祖父打擊太大，他如今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誰能想到曾經叱吒戰場的戰神老了落得這幅光景？
明明忠心耿耿，明明從無二心。
“娘，回去再說。”
晌午頭的時候，一行人到了城門處，談氏把北地給的赦免書遞給守城的將士。
嘉和帝赦免談家這件事兒並非悄無聲息進行的，是以，守城的將士都知道這事兒。
看了赦免書，再看身形已經有些佝僂的談老將軍，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不免唏噓，他們這些人，哪個沒聽過談老將軍的威名？誰又能想得到，談老將軍會落得這般下場？君心難測啊。
守城的將士沒有為難，放他們入城。
“佳敏，你先跟我回去吧。”談氏開口。
姚佳敏搖頭，“我回姚府。”
“這……”談氏有些擔心，姚佳敏離家大半年，回去之後誰知道等待她的是什麽？
“您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姚佳敏很平靜，“回頭我去看您跟老爺子。沈遲，你跟阿寧說，我回頭再去看她。”
薑婉寧看著姚佳敏，記憶裏她的是眼角總帶著笑意的模樣。如今那笑意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落寞，整個人都死氣沉沉的。
“你還好吧？”薑婉寧忍不住問。
“還好好的活著呢，能有什麽不好？”姚佳敏聲音輕飄飄的。
薑婉寧發現，姚佳敏比半年前瘦了好多，身上的襖裙空蕩蕩的，給人一種風大點兒就能把人刮走的感覺。可見，談時景的事兒給她的打擊也不小。
一行人回去之後，免不了一番痛哭。
昭陽宮。
嘉和帝聽人匯報談成山一行人的現狀，嘴角的笑意是怎麽也壓不住。談時景死了，談成山廢了，沈遲留在錦衣衛也成不了什麽氣候。談家軍那邊兒他有耐心，沒了談成山談時景，他總會把人收攏過來的。他是這大周的君主，大周的子民們都要聽他的。從此以後，再無談家軍。
“四喜，去叫國師來。”嘉和帝聲音愉悅。
他要問問國師，帝星是不是穩固了，還有又到了服用仙丹的時候了。這仙丹可真是好東西，他越發覺的體態輕盈，精力充沛了。如今，他也越發的願意流連後宮了。錢家送來的女兒最是嬌嗔，恨不能時時刻刻黏著他。
錢家聽話，他在考慮要不要給錢家個皇子，也好叫錢家更努力的為他充盈私庫。
四喜很快把國師帶來了，國師一來就給嘉和帝道喜，說是如今帝星大盛，嘉和帝的帝位穩固，大周必將成為這天下的第一大國。
一番話說的嘉和帝愈發高興起來，待服用了國師給的仙丹之後，臉上出現迷離的笑容，就仿佛他已經看到大周的繁榮昌盛一般。
四喜在一旁低垂著頭，叫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國師眼中閃過一抹嘲諷，愚蠢的大周皇帝啊。
——
薑婉寧給談成山把脈，脈象比她想像的要好太多。
如今這樣，應該就是傷心過度造成的，好好開解一番，人能多點兒精神氣。
隻是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開解好的，薑婉寧覺的，說不準孩子出生之後，不用開解，談成山自己就能慢慢放下。
把完脈之後，薑婉寧送了談成山回房休息，回來之後，談氏一手拉著沈遲的手，一手拉著薑婉寧的手，眼圈通紅，“你們說，好端端的，人怎麽就沒了？”
薑婉寧一直有疑惑，談時景身體雖然弱，可並沒有心疾，怎麽會突發心疾呢？
若是說在北地極度勞累倒是不乏可能。
可談氏也說了，談時景在木匠鋪子，並不勞累。
“娘，舅舅去之前，您有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對的？亦或者，他有沒有說過什麽？”薑婉寧問。
談氏仔細回想，並沒有想到有什麽不妥。
“要說改變最大的，應該是對佳敏的態度。之前他是能躲就躲，後來，不躲了。”談氏想了想說道。
“佳敏這一個多月情緒一直那樣嗎？”
“可能是因為回來了，看著好多了。你舅舅的屍體焚燒之後，她人就跟木偶似的，不主動吃喝，你塞給她東西吃，給多少吃多少，就仿佛不知道饑飽一樣。有時候也嘀嘀咕咕的念叨，死的應該是她。”談氏道。
“為什麽會說死的應該是她？”薑婉寧詫異。
“我問過她，她不回答，隻說這輩子，她都會給你舅舅守著。”談氏歎氣，“阿寧啊，有機會你要好好勸勸她，你舅舅活著，我跟你外祖父都願意她做談家的兒媳婦。可如今你舅舅不在了，她年紀輕輕的，一輩子才剛開始呢！我不能看著她一直沉浸在過去，她是個好姑娘，理應有人疼愛。而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薑婉寧應下，她其實並不太能了解姚佳敏對談時景的這份感情，喜歡，她是能感受到的。可也不至於搭上一輩子。
算起來，姚佳敏從見到談時景第一麵算到現在，也就半年多。
而且，幾乎所有時間都是姚佳敏在主動，談時景並沒有給過什麽回應。這種情況怎麽就會產生‘一輩子給他守著’的決心？
姚府。
門房目瞪口呆的看著麵前的人，居然是二小姐！不是說病重送到鄉下養病去了嗎？突然回來，這是病好了？
門房心裏有疑慮，卻是不太敢怠慢，再怎麽說，這也是主子。
一邊兒迎了姚佳敏進府，一邊兒叫旁人去給老爺報信。二小姐回來倒是會挑時候，老爺今兒個正好休沐。
進府之後，姚佳敏往她的院子走。她住的院子是姚府最偏僻的院子，若非如此，她覺的她大半年不在，怕是院子都沒了。她現在很累，心累身累，她就想好好的睡一覺。說不準睡醒之後就發現，發生的所有的一切隻是一場夢呢。
她沒有活著，談時景沒有死去。
她還飄蕩在他身邊，看他喜樂安康。
青梅幫著姚佳敏掖好被角，坐在腳凳上看著姚佳敏，她家小姐命苦，沒有疼愛她的娘親，在這府裏就跟外人似的。好不容易，小姐有了喜歡的人，在北地日子雖然艱苦，可她看的出來，小姐每天都很開心。老天爺怎麽就這麽殘忍？它明明應該對那些十惡不赦的人殘忍，為什麽要對好人殘忍呢？小姐是好人，談公子也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