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赦免
負責收殮的人再三確認之後，證實了就是談時景，而非替代。
“談老將軍，這上頭有規定，人死了，身份確定之後，要立馬燒掉的。”城主往前走了一步，輕輕拍了拍談成山的肩膀，發生這種事兒，誰看了心裏都不是滋味。雖說被流放了，可隻要人活著，那就有無限希望，人死了，那可什麽都沒了。
“我能否跟將軍討個人情？”談成山聲音嘶啞。
“老將軍請講。”城主態度很客氣。
“我們搭個靈堂，給我兒守靈，也不用七天，三天就夠了。”談成山說出自己的請求。
人死了，要停靈，親人要守靈，以此叫逝者安歇。
城主為難的搖頭，“老將軍，不是我心狠沒有同情心，實在是上頭有要求，咱們這邊兒人沒了，驗證身份之後，要立刻焚燒的。”
為的就是杜絕以死遁走的事情發生。
談成山是知道這規矩的，原本就是抱著渺茫的希望開口的。
“那可否讓我親自焚燒？”談成山又道，“城主可派人一起。”
自己人在跟前看著，隻是談成山焚燒，許多雙眼睛看著呢，倒也不怕出什麽岔子。
城主點點頭，“就如老將軍所說。”
——
談時景的死訊傳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七天後，與這消息一塊兒傳來的消息是嘉和帝憐憫談成山老來喪子，特赦免了他的流放之罪，許談成山離開北地。
沈遲臉上是一片呆滯，愣怔怔的，嘴巴張張合合，沒發出一個音兒來。
薑婉寧小心翼翼的扶著人坐下，一臉擔心的看著他。
“薑婉寧，我這耳朵嗡嗡嗡的。你剛才說什麽來？我沒聽見。”沈遲雙手抓住薑婉寧的胳膊，“你沒說什麽吧？”
薑婉寧現在也很茫然，這信兒是姬蘅告訴她的，她得了信兒第一時間就往回趕，心裏本能的不相信這是真的，可心裏又有另一個聲音，姬蘅不會拿這種事兒開玩笑的。
“沈遲，你鎮定點兒。”薑婉寧反握住沈遲的手，“姬蘅的給的消息就是舅舅沒了，是真是假，我們無法斷定。不是說祖父他們被允許回來嗎？等見到祖父，就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了。”
“嘉和帝是費了那麽大的力氣把祖父跟舅舅弄到了北地，若是沒發生什麽事兒，怎麽可能讓祖父回來？”
薑婉寧明白沈遲的意思，隻有談時景真的死了，嘉和帝才會放心的把談成山弄回來。老來喪子，還是獨子，嘉和帝覺的這打擊能把談成山擊垮。至於沈遲，嘉和帝肯定是覺的人掌握在他手裏，翻不出什麽浪花來。是以，談家這算是後繼無人了。假以時日，談家軍也會握在他手裏。談家從此再也造不成什麽威脅。所以，他自然要賣個好，把人弄回來。再說了，路途遙遠，能不能順利回來還兩說。
“就算這樣，我們現在也做不了什麽。”薑婉寧一臉嚴肅，“我們能做的就是冷靜的等祖父還有母親他們回來。”
姬蘅跟她說的時候，她就提出要去接應談成山等人。姬蘅說最近錦衣衛有許多事兒要辦，不能告假。
薑婉寧知道，這是嘉和帝的意思。
“讓沈大尋個鏢局一塊兒去接人。”薑婉寧冷靜道，“祖父身邊有沈七，他會照應好祖父他們的。而且，如今是夏天，肯定是要比冰天雪地的時候好走。我一會兒配幾樣藥丸，讓沈大帶著。”
這是最好的安排。
“你好好保重身體，在家裏安心等著他們回來。”薑婉寧沉聲道。
“我要給舅舅報仇。”沈遲咬牙。
“是要報仇，可要從長計議。”
這不是普通的仇怨，糾集了人手就能報仇的。嘉和帝是一國之君，雖說不是明君，但也不是殘暴的昏君。就算有談家軍，也沒辦法因為談時景死了就造反，站不住腳。執意為之，大概率的結果是連累更多的人。
所以，需要徐徐圖之。
薑婉寧說了很多，總算是把沈遲安撫好。
一月後。
沈遲懷孕已有四個多月，因為得知了談時景的消息，這一個月，沈遲吃不好睡不好，比之三個月的時候看著更瘦了，也因此顯得肚子偏大。
“算著日子，也就這一兩天了。沈六去城門等著了，一有信兒就會第一時間送回來的。”薑婉寧給沈遲端了一碗湃過的涼粉，裏頭放了糖跟醋，酸酸甜甜的比較開胃。
“我也想去城門迎人。”沈遲道。
“如今天兒跟下火似的，身子弱的，出去走一圈兒都能中暑了。你如今還揣著一個，扛不住的。”薑婉寧不同意，“母親跟祖父知道你如今懷著身孕，他們肯定不想你去的。你安心在家裏等著，我代你去迎母親他們。”
沈遲知道薑婉寧說的是對的，她考慮的周全。如今舅舅沒了，他跟薑婉寧的骨血就尤為重要了，薑婉寧甚至還跟他說，如果生的是兒子，就過到舅舅名下，他們的孩子有談家的血脈，也算是給談家延續香火。
“好，我不去。”沈遲道。
薑婉寧鬆了口氣，這一個月，沈遲性子有些執拗，她剛才還擔心說服不了他。
薑婉寧喚了青花進來，細細交代了一番這才出門。
城門處熙熙攘攘的，進城的，出城的，人很多。
薑婉寧尋到了沈六的身影，“可有消息？”
“打聽過了，一個時辰之後有一隊走鏢的能到。”沈六回話，“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老將軍他們。”
一個時辰也就幾十裏地的路。
“你繼續在這兒等著，我到前頭看看去。”薑婉寧迅速做出了決定。
薑婉寧是在三十裏坡的歇腳處見到談成山一行人的。
談成山頭發花白，整個人看著老態龍鍾，就連談氏看著都老了幾歲。
“祖父，娘。”薑婉寧壓著心中的悲愴開口，她沒忽略談成山懷裏緊緊抱著的黑壇子。
“阿遲啊。”談成山顫顫巍巍的開口，“來，這是你舅舅，你看看。”
談成山把裝有談時景骨灰的壇子遞給薑婉寧，嘴裏念念有詞，“阿景啊，咱們回來了，回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