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坦白

  巴爾德列這一次沒有阻攔,他隻是一名中層將領,雖然茨列仁的出生更差,但阻攔一次,是他的本分,若是再阻攔,就實在是有些降低自己貴族家庭的格調了,好似自己的家族依附於茨列仁的家族一般,所以巴爾德列並沒有再次阻攔,而是看了一眼茨列仁,便回到了自己的營帳,然後吩咐身旁的侍衛說道:“以後茨列仁的工作全部放一放,他現在的主要工作是保護賈科的安全,其餘工作都暫時由你們代管。”


  幾個侍從都不由得看向了對方,巴爾德列的這番話他們有些聽不出好話壞話來,明麵上看,好似是剝奪了茨列仁的權利,可如今賈科手頭上的這件事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明顯能夠感覺出來,巴德敦元帥十分重視,將這麽重要的事情全權委托給賈科和茨列仁,巴爾德列到底藏著什麽樣的心思?

  “算了,將軍的心思不是我們可以揣度的,還是趕緊幹活吧,茨列仁手頭上的工作可不少。”一名軍官苦著臉說道,因為巴爾德列對於茨列仁的不喜歡,外加上茨列仁的能幹,所以整個軍隊之中最難管理的一部分,也就是後勤,是全權委托給茨列仁來代管的。


  對於他們這些軍人來說,那浩如煙海一般的數據被記錄在賬本上,簡直就像是天書一般,讓人不敢觸摸,所以當時茨列仁一來,巴爾德列就把這項任務交給了他,卻沒想到茨列仁竟然在很短時間內就掌握了軍隊的脈絡,最終將後勤管理的井井有條,即便戰爭艱難,也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次口糧問題,總是會在無糧幾天前,就重新把糧食堆滿庫房。


  這一點讓整個軍隊都很滿意,要知道,後勤可不是那麽好做的一件事情,整個矮人族的軍隊隨著規模的擴編,如今在前線的一共有四百萬左右的士兵,為此而服務的後勤人員多達上千萬人,如何在這麽龐大的組織中維護自己的利益,必須要有十分嚴密的頭腦和複雜的人脈關係才行,這兩樣缺一不可,不然糧食就會出現短缺。


  而這兩樣在茨列仁的手裏都是遊刃有餘,這也是茨列仁為什麽在軍營中有著十分崇高聲望的原因,眼下把任務交給了他們,他們可不像茨列仁,可以在繁雜的數據中清理出頭緒,此時的壓力可謂是如山一般巨大,自然也是笑不出來的。


  此時的茨列仁和賈科則是騎著胖達獸一路向著統帥營地的方向趕去,巴德敦元帥此時也早已經翹首以盼,茨列仁和賈科剛到,一名巴德敦的親衛便已經站在了營地門口,拉住了胖達獸脖子上的韁繩,然後幫著茨列仁控製住了胖達獸,用帶著笑的麵孔,略微有些著急的說道:“巴德敦元帥已經等候多時了。”


  一旁許多的參謀和其他軍官都不由有些詫異的看向賈科所在的方向,巴德敦元帥是什麽人?全國絕無僅有的幾位元帥之一,是站在王國最頂尖的人,竟然派出自己的親衛特意迎接這兩名底層軍官,難不成他們是什麽來自大家族,來軍隊中鍍金的?


  種種猜測在眾人的心中蔓延,但賈科此時顯然沒有什麽心情去觀察別人的心情,他對著親衛說道:“路西法大人的信就在這裏,我要立刻見巴德敦元帥。“此時的賈科,或許是因為身份的改變,講起話來也自信了很多,一旁的親衛甚至都沒發現這一點,很是自然的就向賈科鞠躬,然後引著兩人向著巴德敦的營帳走去。


  “是賈科中尉來了嗎?“賈科中尉還沒有走到軍帳的走廊,就聽到巴德敦元帥的呐喊,賈科立忙大著嗓門應了一聲,說道:”屬下帶著路西法大人的信件來了。“一邊說,賈科一邊小跑著走進了巴德敦元帥的帳篷,立刻把信交給了等在門口的巴德敦,巴德敦也不用什麽小刀隔開印漆,而是直接那手一撕,便將信中的白紙拿在了手中,一目十行過去。


  見路西法信中提到了地圖,巴德敦立刻把手中那張略微有些殘破的地圖拿在了手裏,那是有關於823高地及附近山脈之外的一張有關於二號戰場的地圖,上麵詳細記載了一個三萬人部隊的情況部署以及周圍的後備部隊,糧倉及後勤狀況的分析,十分的詳細,甚至連一些沒有多少人走過的密道都標識在了地圖上。


  巴德敦常年行軍經驗讓他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幾乎證明了人類所給出的地圖是真的,而非所謂的假冒偽劣,不過身為統帥,巴德敦自然不會僅僅相信直覺,誰知道人族到底是不是真心合作呢?又或者是血族放出的誘餌,或者人族本來就打算坑一把自己,然後那這個當功勞,去向自己的主子請功?


  雖然地圖看上去無有錯漏,但真實的謊言往往是最恐怖的,看這張地圖實在有些陳舊,因此這到底是如今二號戰場這一段戰線的布置,還是幾個月前的?巴德敦元帥的腦海中閃過了無數的信息,路西法自然也知道,所以在信中寫道:


  “這是人族對矮人族的誠意,如果大人不信,可以派出小股部隊去進攻這處地圖中的任何一處方位,就能確定在下說的到底是真還是假,如果大人還不信,可以親自上前線去看一看,相信以巴德敦元帥的能力,若是在戰場上,親自看到對麵的布局,必然能夠認清這到底是一張真的地圖,還是一張假的地圖。“


  巴德敦拿著手上的信件心中依舊有些猶疑,作為一名統帥,懷疑任何一切事物是他的本能,對於一位素未謀麵,不曾相識的人,他很難對他懷有很大的信任,更何況他出生王族,卻能手握兵馬,而不被國王猜忌,這本身就代表他的性格跟他表現出來的魯莽並不一樣,不然在殘酷的政治鬥爭中,早就成為了一條屍體了。


  可別以為矮人就跟人類不一樣,大家一家人就和和美美,團團圓圓的過日子了,任何一個民族,隻要有多餘的財富,就會產生對多餘財富的爭奪,而隻要這種爭奪開始,就會產生權力者,而權力者的誕生,必然伴隨陰謀,這不是種族能夠避免的,所有擁有單一意識的民族,都會如此。


  除非你來自於集體意識民族,全部族人共享一個大腦,不然再怎麽極致的多意識民族,也依舊會有勾心鬥角,巴德敦的疑惑讓賈科有來了說話的空間,一旁的賈科此時走到巴德敦,從胸口裏掏出了一塊東西,那是一枚鐫刻著一排小字的金幣,賈科將他將它放在了巴德敦的麵前,說道:

  “這是路西法大人在我們臨走之前,送給我們的,讓我在巴德敦元帥猶疑不決時交給您。“


  巴德敦元帥接過賈科手中的硬幣,仔細端詳了一番,見上麵的那行文字上,刻著的是勘察加公爵與十月七日贈予皮埃爾男爵,巴德敦立刻明白了路西法的意思,這枚硬幣相當於是人族的把柄,隻要人族說的話是假的,那麽巴德敦元帥隻需要拿著這枚硬幣去找血族就可以直接將人族抹殺了。


  “真是位有魄力的人。“巴德敦在心中感慨道,他思考了一陣,立刻又寫了一封信,交給了賈科,讓他立刻送給路西法,此時的賈科已經見怪不怪了,雖然他不知道這兩位智者之間到底在交流著什麽,但賈科能夠感覺到,這件事,一定十分重要,至於重要到什麽地步,這就不得而知了。


  看著賈科和茨列仁離開,巴德敦立刻命令手下的人對二號戰場區域下達了新的命令,雖然路西法的表態,讓巴德敦基本相信了,但該有的測試還是要進行的,他從來不是一個感性的人,在這爾虞我詐的世界,唯有理性的生物,才能活得長久一些。


  賈科和茨列仁騎著胖達獸回到軍營,在回來的路上,茨列仁突然開口說道:“賈科,我感覺我們在做一件大事。“


  賈科有些詫異的回答道:“你突然說這幹什麽?難道不是大事你就不做了嗎?我聽你的同事說,你以前專管的是後勤,這可是一項巨細靡遺的事情,而你卻做的又快又好,從來沒有在後勤補給上,給士兵們產生困擾,但這項工作,可沒有多少功勳可以拿,我還以為你是一個踏實肯幹的人呢。“


  因為之前茨列仁給賈科的印象實在是有些糟糕,此時賈科說起話來自然也是比較難聽的,但此時脾氣好像挺暴躁的茨列仁卻沒有說出什麽粗鄙之語來,而是騎在胖達獸上說道:


  “作為一個軍人,任何命令,無論正確與否,無論我哦自身接受與否,遵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我隻是按照規矩辦事罷了,至於踏實肯幹,賈科,你不用譏諷我,我做到了我該做的一切,我對所有士兵的糧食做到了最起碼的保證,這已經足夠了。“


  茨列仁的這番話讓賈科沒有反駁的地方,是啊,試問如果讓自己去做一名後勤軍官,恐怕不到三天,自己就會托關係,走後門準備離開了,如果實在離開不了,也必然是磨洋工,等呆夠了就趕緊換一個地方,而茨列仁卻能夠在懷著抱怨之心的情況下,繼續做好自己的工作,單就這一點,不愧為是精英。


  但此時茨列仁卻沒什麽自傲之情,兩人之間沉默了一會兒,此時茨列仁突然再一次開口說道:“賈科,你知道嗎,我的父親是波西米亞大公,南方境的守護者。”


  這次茨列仁是真的詫異了,他的手都不由一抖,胖達獸吃痛停下了腳步,身旁的茨列仁也一勒韁繩放緩了速度,賈科有些呆愣的看著茨列仁,一時之間分不清茨列仁到底是在說瘋話,還是在說笑話了。


  整個矮人族與血族不同,尤其是在政治製度上,矮人族采取的是分封製,且是最為原始的分封製,比較類似於西方中世紀的狀態,既我的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而血族則與此不同,雖然血族也是一個分封製度下的體製,往往一個總督擔任一片地區的管理者,會長達數百年的時間,與世襲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差別,但作為最高權力機構的黑暗議會,還是對整個國家有著實質性的影響力的,也就是小事自己處理,但大事兒,卻必須得聽從中央的統一安排。


  而在矮人族王國,國王隻是共主,分封的貴族們才是這個國家的實質掌權人,王室與五大矮人族部落全部都是王國最為重要的組成機構,他們手上的民眾,軍隊數量,王室雖然比公爵們多一點,但沒有到壓倒性的優勢,在這樣一個狀態下,可以說一位大公要比一位王室成員,可要厲害的多了。


  那是可以與巴德敦元帥比肩的存在,更何況是南方境的大公,聽說這位大公如今有了七階鬥氣士的實力,同時還因為與王室聯姻,當今的國王,其母後便是這位大公爵的親妹妹,也正因為如此,南方境大公,波西米亞公爵如今也是整個王國的首相,代替國王掌官一切,這樣一位隻能仰止的大人物的孩子,竟然在一位將軍的賬下擔任一名中尉軍官?

  這讓賈科如何相信?像這樣的大人物,要麽從小便進入宮廷,擔任侍衛,等成年之後便被外放成為將軍,要麽就被早早培養起來與國王親近,等長大之後便回到自己的領地開始掌管領地的一切,為接班做準備,哪裏可能來擔任一個後勤軍官的。


  看著賈科眼神中的不信,賈科輕笑了兩聲,裝作不在乎的說道:“別想多了,賈科,我的父親確實是大公,但我的母親是個妓女,而我,是他酒後亂性的眾多產物之一。”


  此時的賈科有些不太了解茨列仁為什麽突然說出這麽一段話來,而他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接了,一旁的茨列仁似乎看出了賈科的窘迫,他一邊騎著胖達獸往前走,一邊說道:“賈科,我的父親從來沒有重視過我,我的母親則在我很小的時候便去世了,我從小長在專門為貴族的風流準備的孤兒院中,接受著普通平民們接受不了的教育,或許對於很多人來說,我比大多數普通人好多了,但那是因為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高位者,是怎麽樣的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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