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一章 又出事了(1)
幾個幫忙的拿找來的木棒和藤條好不容易做成了個簡易的擔架,陳老頭也算是終於緩過神來,勉強直起腰杆讓章二伯招呼幾個幫忙的把陳老漢放上擔架,抬回去再說。
隻是這一刻,徐易揚發現陳老頭突然之間蒼老了許多也蒼涼了許多,居然有種說不出來的心灰意冷和失落。
——老婆子昨天晚上差點兒死掉,到現在還躲在徐易揚布下的天羅地網裏麵不敢出來,大哥竟然又重新死了一次,拋開這些事情的詭異不說,陳老頭這個時候的心情其實倒也讓人能夠理解。
隻是一群人抬著陳老漢的屍體往回走,司慧琪卻悄悄扯了扯徐易揚,然後慢慢的落在了後麵——這是司慧琪有什麽話要跟徐易揚說。
徐易揚心神領會,當下也跟著慢下腳步,試圖要跟落在後麵的司慧琪一起,可是沒想到章二伯卻拎著大煙鍋子回過頭來,一臉凝重的看著徐易揚低低的說道:“小……徐先生,司小姐,你們是怎麽發現他的……”
章二伯這話問得實在有些怪異,讓徐易揚都有幾分摸不著頭腦。
怎麽發現陳老漢的屍體?不是司慧琪想要去看看蘇步青留下的那個記號,隻是徐易揚臨時記起這河裏沒多少水,陳山根家裏卻有著好幾副漁網,一時之間覺得好奇,所以選擇順著河岸逆流而上,也算當真是在無意之間發現的陳老漢的屍體的。
怎麽發現陳老漢的屍體這個問題,徐易揚倒是很容易就回答了,至於陳山根家裏幾副漁網的用場,到了這時徐易揚已經曉得那的確是用來撈魚的,這個倒沒什麽值得奇怪的。
但徐易揚覺得怪異的是,這條小河一來並沒多大的水量,但卻有著好些奇怪的洄水灣,要曉得,會出現這樣的巨大洄水灣的小河,恐怕也是百裏挑一了。
但對徐易揚這個問題,章二伯也微微搖了搖頭:“你們別看現在這河裏沒多大水,可現在正是枯水季節,每年吧,從梅雨過後,隔三差五的就會漲大水,一遇上漲大水,整個山溝裏簡直就是一片汪洋大海……”
之前章二伯就描述過好幾次漲大水的情形,尤其是剛剛動工修建攔河壩的那個晚上的情形,章二伯說得淋漓盡致讓徐易揚和司慧琪當真身臨其境,到現在也還言猶在耳記憶猶新。
所以徐易揚好奇這條小河裏麵怎麽會有這麽多而且巨大的洄水灣,章二伯算是言之鑿鑿的解釋得很清楚了。
但想不到的是,司慧琪卻在一旁問道:“章二伯也來這鬼吹山住了好幾十年了,不曉得章二伯清楚不清楚這條河裏到底有多少個這樣的洄水灣?”
聽司慧琪這麽一問,不僅徐易揚詫異起來,就連章二伯都楞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章二伯才搖了搖頭:“大概也就是十來個吧,這個……嘿嘿,我還真的沒在意過,嗯,或者是我這人對這河沒多大興趣不經常來吧……”
章二伯這話好像也沒什麽毛病——一個終日在地裏刨食,就算是沒什麽事情也不見得就喜歡到河邊來閑逛,所以小河裏麵的具體情形,章二伯說不清楚,也算是情有可原。
但司慧琪卻隻是淡淡的“哦”了一聲,隨即也就不再說話了。
隻是司慧琪臉上雖然波瀾不興,但徐易揚卻明顯感覺到章二伯這個回答讓司慧琪很不滿意。
——估摸著司慧琪是在想著一個在這裏居住了好幾十年的人,怎麽可能對這條河的情況不是很了解?
難道說,幾十年當中,章二伯就從來沒沿著這條河走過一次?
這怎麽可能?
但徐易揚反倒覺得章二伯這話比較可信——就算是走過很多次,也並不見得會刻意的去記住某些細節上的東西。
畢竟徐易揚聽說過這樣一種說法——人對好多原本很熟悉的東西或者事情上麵,反倒並不會刻意的去花費太多的精力,所以很多細節上的東西,反而會直接忽略過去,相反,對於一些並不熟悉的事物,卻相當願意去接受甚至是鑽研。
這也就導致原本應該是很熟悉的東西,真要描述其具體細節的時候,反而顯得模糊,而對那些原本陌生的東西,卻能很輕易的說出很多精致細微之處。
估摸著章二伯也就是這個原因,才說不清楚自己居住了幾十年的環境當中的一些具體細微之處,諸如這條河到底有多少個麵積巨大的洄水灣之類的細節。
不過,章二伯應該是察覺到司慧琪的懷疑,走了一段之後這才說道:“姑娘你問洄水灣這事兒,是不是覺得洄水灣跟咱們村兒裏的風水有關係?”
司慧琪略略楞了一下,隨即淡淡一笑:“的確是……”
徐易揚在一旁點頭:“風水風水,當然是包括地形地勢山川河流的走向走勢,以及氣候氣機脈絡等等自然環境和因素,就拿這條河來說,如果把每一個洄水灣都看成一顆珍珠的話,這條河就成了一條把所有珍珠串成一串的繩子,也就是一串珍珠,在風水地理當中就叫作‘環珠繞翠’,是上佳風水之地……”
不等徐易揚繼續說下去,司慧琪頓時笑了笑:“環珠繞翠,我也聽我師傅說過這種地形……”
章二伯微微吐了口氣:“之前來的那些人當中的確有這麽說的,但我看這也未必……”
章二伯的意思基本上是說既然是“環珠繞翠”的上佳風水寶地,能給人帶來的就應該是福澤和幸運以及安寧與祥和。
可是看看整個鬼吹山村兒裏這一攤子,有哪一件事是可以說得上是順心的?
甚至所謂的福澤和幸運、安寧與祥和,對鬼吹山的人來說,根本就是奢求是遙不可及的夢想、幻想。
所以章二伯說完,又深深的歎了口氣。
隻是說到風水地理這一塊,徐易揚卻一下子收不住興致:“當然了,還有一種地形跟‘環珠繞翠’就截然相反,粗看起來,也跟‘環珠繞翠’十分相似,但壞就壞在其中脈絡糾結如同人體之癰疽,環珠繞翠也似癰疽擴散……”
司慧琪詫異的問道:“還有這樣的地方?那這個又叫什麽?”
徐易揚答道:“在風水地理當中,這種地方叫做‘子鎖重關’,這個就比較陰邪了,是較為罕見的聚凶匯煞之地,據說,這樣的地方,主要是用來封印一些生前大奸大惡,死後依舊依舊陰魂不散的禍害……”
徐易揚說完,章二伯忍不住楞了一下——“環珠繞翠”這個說法,章二伯倒是聽好幾個來這裏的人說過,但“子鎖重關”這一說法,今天可是第一次聽徐易揚這麽說。
最關鍵的是鬼吹山現在這個情形,恐怕跟徐易揚所說,才是真的吻合。
——看看鬼吹山這麽多年所發生的事情,不就是因為有陰魂不散的東西在禍害著大家!
“可有解法?”章二伯轉頭愣愣的看著徐易揚問道。
徐易揚也是來了興致,見章二伯問解法,當下說道:“這世上的萬事萬物當然不太可能一成不變,這是最基本的東西,當然了,對風水一道,我也隻是紙上談兵,看過一些書上的理論而已,實際實踐方麵,我就隻能……嗬嗬……”
章二伯愣愣的看著徐易揚,一時之間竟然再也挪不動腳步。
徐易揚倒是沒想著要讓章二伯失望,一笑之後淡淡說道:“理論上說,但凡大奸大惡死後還繼續為非作歹,當然是人神共棄之,但凡有一份能力者見之,必定出一份力氣助力封印,但風水這玩意兒既可以是天然形成,也可以人為改造,既然有鎖關之形,也就當然也就有開鎖之法……”
說到了這裏,徐易揚卻再也不往下說,隻是章二伯卻眼巴巴的看著徐易揚,實在盼著徐易揚能夠把真正的開鎖之法說出來,哪怕僅僅隻是紙上談兵的理論上的東西也好。
司慧琪也是好奇的問道:“你這開鎖之法麻煩麽……”
在司慧琪想來,既然是子鎖重關,還不得一把鎖一把鎖的去開解!
哪曉得徐易揚苦笑:“這解法實在不好說,除了凶險之外,也還得要有道行高深之人主陣施法,而且這開鎖之法實在是有違天道常理,主陣施法以及從者,作法伊始即遭天譴,開鎖之後即被反噬,成為淒厲幽魂或者傀儡甚至是紅殭一類的異物……”
徐易揚所說的確是從從玄誠子那本書上看到的,隻不過其解法細節之處,徐易揚是刻意敷衍過去的,而徐易揚跳過細節隻說後果卻是有著十分濃重的勸誡意味。
不曉得司慧琪是不是品出了徐易揚話裏的味道,這之後居然一直都沉默不語。
章二伯卻是微微歎了口氣,然後把煙鍋子插在後脖子上,然後時不時跟徐易揚問一些風水方麵的事情。
當然,章二伯問的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純屬就是閑聊混時間。
因為事先有人回來通知過,而且是確認撈起來的浮屍就是陳老漢本人,幾個幫忙的抬著擔架剛剛走進陳老漢家的曬場,陳老漢的兒媳和孫子陳俊連忙一膝頭跪在了下去,陳老漢的兒媳更是呼天搶地的哭喊了起來。
旁邊也有幫忙的人趕緊找來兩條板凳,不讓陳老漢的遺體落地。
一時之間,陳老漢家裏再一次熱鬧起來。
趁著所有的人都在圍繞著陳老漢的遺體打轉,司慧琪終於找到機會,跟徐易揚暗示了一下,然後退到一邊不讓人注意。
徐易揚知趣得很,也趁著混亂溜開,去跟司慧琪碰了頭。
想不到的是,司慧琪第一句話卻是問徐易揚:“你有沒有發現這陳老漢很怪?”
陳老漢很怪,徐易揚是一早就感覺到了的,隻是陳老漢的怪異之處徐易揚卻始終沒法能夠很清晰的體會出來,司慧琪一問,徐易揚趕緊點頭。
“的確如此,隻是我卻沒看出來怪在哪裏?”
司慧琪點了點頭:“我也隻是偶然想了起來,你說陳老漢的死因明明就是溺水而亡,但他的屍身怎麽會有股子奇怪的冰涼?”
屍體上麵保持著冰涼,在徐易揚的想象當中隻存在一種情況——有冷凍設備的停屍間裏麵。
不過陳老漢是在河裏的洄水灣裏溺斃的,至少來說,徐易揚跟司慧琪兩人都認為是這樣,但就算是山裏氣候濕冷河水冰涼,現在這個季節也還應該不到刺骨的地步,何況現在還是下午時節又是大晴天的,尤其是中午時節,徐易揚都還感覺到幾分悶熱,河水的溫度就算是低也不見得會低到哪裏去。
但徐易揚隻得點頭:“我也試過,的確是寒氣刺骨,但除了死氣之外,恐怕我還暫時找不出來讓人信服的理由和證據。”
“看來,恐怕還真的隻能用屍變來解釋了……”司慧琪黯然說道。
徐易揚苦笑了一下:“暫時也隻能這麽認為了。”
司慧琪蹙著眉頭想了好一陣,其間甚至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什麽,但估計是她自己找出了答案,所以覺得再說出來也沒什麽意義,所以幹脆不再說這事兒了。
但司慧琪依舊好奇——陳老漢的靈樞發生走水,但偏偏陳老漢的屍體卻漂浮在河裏的洄水灣,這麽說來,那棺材裏有什麽,又或者說是棺材裏麵躺著並且已經走水的人是誰?
司慧琪這麽一說,徐易揚又隻有苦笑了一下——那棺材裏麵不管有什麽又或者躺著的是誰,暫時恐怕同樣找不到答案。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陳老漢就算是昨天晚上就已經入殮進了棺材,可之後又沒人再打開棺材看過,誰曉得陳老漢什麽時候從那個棺材裏麵爬出來在失足掉進洄水灣被淹死?
而且,陳老漢的屍體已經回來,棺材裏麵有沒有什麽早就沒那麽重要了,誰要是覺得說不過去,那就直接去問陳老漢罷了。
——反正陳老漢已經死了。
再說了,反正這鬼吹山村兒裏麵的詭異事情頻發,就算是陳老漢的棺材裏麵躺著的是一條死了很久的野獸或者殭屍,估計也沒有人會覺得沒什麽不對,唯一的區別僅僅隻是怎麽去對待而已。
隻是到了這時,連司慧琪都覺得這鬼吹山村兒的事情當真是越來越來越詭異、越來越複雜,是直接超乎了正常人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