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落幕

  洛肯水箱事件告一段落,水箱實驗室的覆滅將許多深藏已久的秘密揭示了出來,源石兵器的出現造成了一場大災難,幾個街道血流成河,雖然軍隊及時趕到並阻止了事態繼續惡化,但無疑政府已經失去了公信力。


  憤怒的市民上街遊行,在發現政府公然支持感染者研究後,這一次的聲勢比以往都更加浩大,他們震驚於洛肯水箱做出的暴行,感染者在那裏遭受的慘無人道的待遇。


  【他們首先是人,其次才是感染者,不是你們手裏的樣本和數據!】


  【終止人體實驗研究,終止怪物研究,生命可貴,洛肯水箱永不再現!】


  【生物兵器是神主所不允許的,政府的官員應該為此付出代價!】


  諸如此類的標語接連不斷,人們的憤怒噓聲幾乎掀翻了政府大樓的房頂,有人用磚頭砸了州長情人家的窗戶,要不是警察衛隊及時趕到,可能會發生暴力事件。


  為了平息市民的憤怒,新澤西州州長主動任辭,將權利交還給了聖溫特區,很快將通過民調選舉選出新任州長。


  這場醜聞風波也隨著時間過去逐漸平淡下來,但無人為這場動亂中莫名其妙消失的三千人負責,更沒有多少人注意到“秘匣”背後引起的血雨腥風。


  ……


  ……


  “為什麽不將秘匣收入手中?”


  “明明是很好的機會吧?”


  史爾特爾不解的問道,她翹起腿坐在窗邊,愜意的舔舐著嘴邊的雪糕,看起來心情不錯。


  “那東西不是什麽香餑餑,放在身上隻會讓人惦記罷了。”李澄隨口回道。


  “哥倫比亞政府不會坐視不管,誰敢從他的眼皮底下將東西搶走,麵臨的肯定是來自這個西陸大國的全麵製裁。”


  “我們還不能與哥倫比亞撕破臉,但我也不能坐視這種武器被他們掌握,所以摧毀掉是最好的選擇。”


  史爾特爾撇了撇嘴,她若有深意的開口:“其實我們並不懼怕他們吧?”


  “就算是哥倫比亞將我們排除出去,阿戈爾們同樣可以保證我們的市場。”


  李澄搖了搖頭:“深海鹹魚鞭長莫及,他們自己的家園尚且千瘡百孔,指望他們幫忙還不如自力更生。”


  “要在大陸幹出事業,哥倫比亞無疑是目前最完美的靠山。”


  “看好吧,很快哥倫比亞佬就會朝我滿天要價,用來填補秘匣的損失。”李澄無奈開口。


  很快哥倫比亞的要價就來了,對方可以免除聯合財團此次造成的破壞,也可以對秘匣的消失既往不咎,但是代價就是聯合財團必須交出多個行業的經營權。


  肯尼趁機削減了聯合財團的勢力,將多個企業收歸國有,萊茵生命受到的打擊尤為嚴重,希之翼也失去了槍械廠的經營權。


  在國會法案麵前,李澄無計可施,隻能把苦果強吞了下去,接受這批損失,並且暗暗感歎沒有國家和力量的保障,任何資本公司都是國家隨時可以牽動的傀儡罷了。


  當然,聯合財團內部的間隙也已經生出。


  洛肯科技遭受重創,創始人洛肯·威廉姆斯死亡,所有核心科技一夜之間成為了公交車,並且遭到國會法案的取締,支柱產業幾乎全滅,徹底從資本巨頭的寶座上跌落下來一蹶不振。


  從此聯合財團的勢力被其餘四巨頭瓜分,但很明顯沃朗沃欽斯基兼並了更多洛肯科技留下的遺產。成為了聯合財團最大的股東,萊茵生命和海德重工無奈,隻好咬著牙拉攏李澄,避免理事會中沃朗沃欽斯基一家獨大。


  李澄照單全收,笑納了萊茵生命的抑製劑,並且向萊茵生命提供了不少源導科技指導,相對的利益交換成功維持了雙方微妙的關係不至於走向崩裂。


  拿到抑製劑,這一趟哥倫比亞之旅的目的達到了,很快希之翼本隊將撤離哥倫比亞,回歸薩爾貢局勢。


  ……


  ……


  依舊是這裏的大橋。


  熟悉的風景,熟悉的新澤西。


  站在橋邊的少女一如既往,平常的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麵,清晨的微風吹起淡淡漣漪,將少女身上的白裙揚起。


  安洛若有所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望向遠處的都市樓群,她手裏死死抓住那份報紙,激動的手指微微泛白。


  “洛肯水箱…終於…終於…!”


  女孩眼底泛著淚花,揉著自己的心髒,那是一個源石蟲的身體改造的畸形器官。在每個難以入眠的日日夜夜,她都能夢回那個地獄,聽到耳邊那些刺耳的尖叫,還有研究員們可怖的陰狠嘶笑。


  每當她想到那個噩夢仍然在某個地方真實存在,仍然在她每天看到的大樓裏麵上演,她的胸中就升起一股由心的憤懣,藏在腦海裏哭泣,用掩飾的笑臉去迎接自己的同時,避開有關洛肯水箱的話題。


  她沒有力量去改變,她人身遭到威脅,在畸形心髒的折磨中身心俱疲,每日生活在那座實驗室的陰影下。


  在他人的譏笑中,她不止一次想過離開這個地方,但她身為感染者,同樣沒有勇氣踏出城市,向那些勇敢的感染者一樣踏入危機四伏的荒野,尋找感染者的家園。


  ——哥倫比亞是感染者的天堂,同樣也是另一個別樣的囚籠。


  有人唾棄它的紙醉金迷,它的瘋狂黑暗。


  也有人讚美它的繁榮鼎盛,向往那裏的高樓大廈。


  這裏是哥倫比亞,我們相信,你的苦難會給富人帶來更多的樂子。有價值的人會被奉為上賓,而沒有頭腦的庸人,隻配匍匐在商業街的角落瑟瑟發抖。


  ——資本就是一切,頭腦就是價值,投機成為風俗,我的朋友。


  不過今天,在安洛看來,這一切都如夢如幻,洛肯水箱的消失改變了很多。


  “哈…哈哈。”


  安洛由心的笑了出來,擦了擦眼淚,這是她離開那個地獄以來,第一次出自真心的笑。


  “反對人體研究!保護感染者!”


  “反對人體研究!保護人權不受侵犯!”


  安洛看到不少人將手裏的移動終端扔向了河流中,他們嘴裏大罵著洛肯科技,一邊憤怒的高舉反對標誌在街道上前進,人們紛紛駐足,有很多人加入到了隊伍中。


  工人們參與了罷工,聲援這場浩浩蕩蕩的反對運動,很多薩命貴運動者也一起衝上街頭,他們的隊伍中甚至混入了很多警察。


  政府妥協了,不止一次向所有人表明,政府不會支持任何有過界行為的源石研究,並且對萊茵生命等幾個重點科研機構進行監管。


  在感染者和人們的歡呼中,花蕊灑了一地,他們逼迫政府做出了承諾,他們的罷工起了效果,那些資本家妥協了!

  哥倫比亞的旗幟依舊飄揚在城市上空,永不可破的自由聯邦迎來了東方的太陽。


  隻不過有什麽已經永遠的改變了。


  安洛想起了一個朋友,他也是洛肯水箱的受害者,他們同一天走出那個地獄,他們互相鼓勵,發誓要好好的活下去,活到洛肯水箱倒閉的那一天。


  她突然想去看看他,於是安洛去了花店,買了一束鬱金香,站在那位朋友的門前,再三踟躕。


  “你好?”


  一個灰頭發的中年男人探出頭,有些疑惑的看向門前的美貌少女。


  安洛啞了啞,一時有點緊張:“那個,你好大叔,我找維爾梅爾·阿卡謝特。”


  “阿卡謝特?”男人想了想,有些怪異。


  “他在上個月去世了。”


  安洛瞪大眼睛。


  “啊…是這樣…”


  “他、他怎麽了?”


  安洛有些慌亂,咬著嘴唇,有些失落的垂下肩膀和臉頰。


  “嗯,那個臭感染者,就是個要飯的,前些天給不起房租,被漢斯婆婆趕出去了,成天在街頭打劫。”


  男人笑了笑,努嘴指了指另一邊的小巷。


  “前兩天被人拖進去,打的沒了聲音,我看了一眼隻剩下一口氣,第二天就沒看到了。”


  “那些天我好像聽到消息是說他是被幾個混混給…”


  “呃,小姐?”


  “別說了…求您…別說了…”


  安洛找到了海羅斯豪公墓,這裏埋葬著許多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海德重工的大慈善家管理著這個公墓。


  一個老者掃著公墓前的落葉,單薄的秋衣秋褲,紅油果在樹上招搖,他緩緩抬起頭,看了安洛一眼,目光放在了她裸露小腿上的黑色結晶,眼神微寒。


  “這裏不接待感染者。”


  安洛點了點頭,理解他的意思,有些失落的退了一步。


  老者眼神閃爍,嗓音沙啞,低下頭去繼續掃著地。


  “但會接待一個打算悼念的人。”


  安洛驚喜,道了謝,快步走入公墓。


  “這裏不允許感染者進來!滾開滾開!”


  在途中遇到了另一個管理員,這個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嗓門粗壯,不耐煩的驅趕著她。


  安洛抬起水眸,想了想:“我是萊茵生命的員工。”


  “……聯合財團的成員。”


  那小夥子一聽心裏咯噔,連忙換上了另一副溫和的麵孔:“哈哈,小姐您是…”


  “生命科。”安洛有些不安,有些反感他的咄咄逼人。


  “嗬嗬…好,好,請替我跟繆爾塞斯主任打招呼。”那小夥子機靈的打了個諾,找了個理由溜走了。


  安洛找到了友人的墓碑,上麵滿是灰塵,墓碑上隻是刻下了單薄的名字,孤零零的坐落在角落。


  少女將鬱金香放在了墓碑前,伸手細致的一點點逝去上麵的灰塵,坐在這裏呆呆的看著,半晌才流著淚,憂鬱開口。


  “阿卡謝特,洛肯水箱今天消失了。”


  一個少女,一座墓碑。


  他們靜靜在這座空蕩無人的公墓裏,沉默了很久很久。


  林立的紅橡樹在無聲的觀望,冬日的暖陽照射下來,寒風簌簌吹過火紅的葉片從天空中飄過,擁抱著少女的長發,畫麵就此定格。


  無數感染者都沒有留下名字,他們的經曆充滿苦難,在這座城市無聲無息的淪為了犧牲品,成為了不可見之人,埋在荒涼的公墓中獨自腐爛。


  隻有少數人能觸及到高層的真相,站在這裏,麵對利益衍生出的罪惡獨自緬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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