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先生，這是一片新土地
西裝男子已經在這裏等候多時，左右渡步看向把頭埋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阿達克利斯女人，沒趣的撇了撇嘴角，他將墨鏡摘了下來，看著這個已經亂做一團的雨林地帶神色好笑。
他的祖國哥倫比亞不算強大，自獨立以來，她的頭上無時無刻不籠罩在維多利亞的陰影中。
直到今天，他還能依稀記得維多利亞的艦隊炸毀城市。夷平山脈的恐怖景象…漫山遍野都是陰影，大地的光芒都被遮蓋。那種強大工業力量帶來的恐懼和絕望或許根本不是現在的幼稚小鬼可以理解的。
那年他隻有四歲，在衝天火焰中隨著父母逃亡敘拉古避難，他們很幸運的從佛州逃亡出來，走向饑餐露宿但還有希望的日子。
沒人相信哥倫比亞可以從這輪碩大的曜日中站起來，一度包括他在內。
最後誰也沒想到，烏薩斯和卡茲戴爾能接連出現那樣彪炳千古的帝王。這個建立起一個曜日時代的霸主才終於被活生生的拖垮，直到落幕。
這麽說吧，旁邊的一個龐然巨物死掉了，任誰都恨不得蹦起來大喝三天三夜的發酵香檳好好慶祝。
也正是維多利亞的衰落，導致這裏的關稅銳減。才能讓他敢於傾盡家產遠渡荒野來到這個密林戈壁之國，與那些他之前遠遠無法企及的維多利亞商人站在同一平台上。
而他今天突然又感受到了好笑的感覺，看到了薩爾貢的種種，他又見識到了那種目睹弱者的傲狂自大卻又一無所知的愚蠢——就如曾經貿然挑戰霸主的哥倫比亞那樣。
據說薩弗拉人製造的重型弩機可以在最濃厚的密林裏也百發百中不會損壞，穿金貫石威力強勁。
據說大戈壁的精壯戰士可以舉起三人高的長矛，一擊刺穿巨大鐵甲艦的外鋼板，利用餘風就能無情掀翻暴露在外的倒黴鬼。
據說他們力大無窮的猛士可以舉起高山，拋到空中砸扁大地上的不從者。
據說他們的土地遍地珍寶，河流裏也流淌著珍貴的至純源石而不會爆炸。
——這就是當地到處傳唱的民間傳說，流露出荒謬不經的色彩，偏偏還有那麽多人願意相信。現在他才真正認定這絕對是什麽不入流的小說家杜撰出來詐騙錢財的小小伎倆。
沒看到什麽舉起三人高長矛的戰士，也沒看到百發百中的薩弗拉弩手。河裏麵也都是不明的黃色顆粒物，反而現在呈現在他麵前的倒是四五個快要嚇尿褲子的販奴手，在他這裏盡顯難看。
也不知道到底是這些所謂精銳販奴手就是這麽完蛋，還是說薩爾貢的整體水平就是這麽拉跨？亦或者他們的民謠可能對這些耳熟能詳的褒義詞可能有什麽誤解。
男人心中暗自把玩著這些趣談，難怪薩爾貢這個國家在曜日時代能被維多利亞人打的丟盔卸甲甚至直接滅國，連皇帝都被當場絞死在廣場上。
丟人！
遠處還在傳來激烈的廝殺聲，不知道那個奴隸販子都在幹些什麽。先是追殺，又是放火，最後把四處分散的押解隊伍都調了過來，就為了去抓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現在好了，他們被蜂擁而至的野蠻人糾纏住…有的時候他真的無法理解這個所謂首領的腦回路，想到這裏，他臉色又糟了不少。
“先生！我們發現了很大的問題！”
果然心裏想到誰，誰就會出現在眼前，剛才還被他暗罵的戈達一溜煙的跑了過來，他神色匆匆，臉上卻滿溢著興奮勁。讓他那張無趣的麵頰都精神了不少。
他見狀微微挺直了腰板，語氣不悅：“戈達，你最好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
“這次販奴行動惹出了意外，現在到處都是戰鬥，我被困在這裏了！”伸出手指點著戈達的鼻梁，他憤怒的一再強調。
“我們要避免意外，但你現在不斷的在給我們增添麻煩！”
戈達的臉色不變，他再度無視了體麵男子憤怒的質問。拿出了從剛才就被他卷在手中的一張地圖——髒兮兮的難以入眼。
“嗬…合作夥伴，你總是這麽耐不住性子，我要跟你說的就是這件事！”戈達嘴角微翹，將地圖平鋪開來，指向了地圖的邊緣。
那裏標誌著幾個紅點，分別代表他們已經建立的常駐販奴地，除非一場天災襲來。否則一般情況下是不會輕易廢棄的。
合作人失望的搖了搖頭：“哈，真新鮮？你臭烘烘的據點就是我們接下來的目的地？”
戈達聞言也不惱火，直截了當的道：“那裏是我們探索到的最遠地區…哼，準確來說是這片叢林的最遠地區。”
“而我們是從這裏出發的。”
在地圖上找到了他們的出發地，戈達和合作人確認無誤，他又指出了他們的出發路線，是打算經過已經清掃過的一片已知叢林進行抓捕行動——很明顯這都毫無問題。
合作人勉強耐著性子陪他進行這場鬧劇，在一旁觀看著戈達的推演。
他再度將手指推進，指甲從地圖上滑進了一片晦暗的空白地區，那裏什麽標注都沒有。“那合作人先生，你來猜猜這裏代表什麽？”
合作人表情怪異，知道戈達是想說些什麽，他不耐煩的直接開口：“我沒時間猜謎，直接說吧。”
“真是不耐心的先生。”戈達笑了笑。
他又靠近了一點，合作人隻感覺耳邊熱哄哄的，這似乎是激動人心的時刻，戈達的聲線都在微微顫動，他感覺的出來。
“這是一片我們之前沒發現的新土地…我的先生。”
轟隆！
大腦在懷疑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耳朵進而質疑是不是鼓膜的震動出了差錯，當戈達再次闡述出這個意思的時候，合作人那因為震驚而呆滯的麵部表情才逐漸活絡過來。
“你的意思…是說？”他也隱隱有些激動，牙齒都不自然的碰撞起來。
“是的！這意味著這裏會是新的開始！”戈達握了握拳，將這塊灰色的地界用筆給標注起來，興奮而麵帶狂熱的寫畫起來。
“我原本都不敢置信，但是當那些綠皮雜種源源不斷的冒出來，我才想明白！”
“我們的路線偏離了，從一開始就像西偏了不少，導致我們現在不是在古蘭德公司掌握的販奴地…這裏是無人歸屬的地盤！”
戈達完成了地圖，將阿卡胡拉的位置標注在了這片還有很多暗區的泛黃紙張上。
其實要找到一片新土地很簡單，令戈達興奮的地方不在於此，大陸上最不缺的就是荒地，泰拉最不缺的也就是滿是源石的死亡地帶。但是區別土地和土地最重要的標準是什麽呢？
第一點是人口。
這裏有很多人，很多當地人，多的讓戈達甚至有些彷徨失措——甚至一度感覺自己帶來的販奴手可能都有些對付不了。
有這麽多的阿達克利斯，就說明這裏的自然環境不會差，也是販奴地的絕佳建立地點——尤其是現在在其他販奴地日趨衰竭的情況下，天上掉下這麽個大餡餅不吃都對不起自己。
第二點就是穩定性，戈達在這裏沒有發現大規模天災侵襲後的痕跡…這說明這裏處於穩定地帶。最起碼不經常有天災侵襲，即使是小規模的天災，這裏也可以很快恢複正常的工作供應。
綜合上麵兩點，這裏已經成為絕佳的香餑餑，隻要在這裏建立起一個新的據點，掠奪這裏的自然資源以及人力。想必從中能得到的利潤還有增值的產業鏈將會以幾何式暴增。
合作人也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眼中閃過貪欲，這片土地的糞臭味瞬間都變得耐聞了不少，他拿出手帕稍稍擦了擦汗，這個時候這位企業家終於放下矜持像個正常人那樣了。
“戈達，我們可以征服這裏。”他沉默了半晌，激動的說道。
將一遝薩克幣拿了出來，這是薩爾貢當地的貨幣。合作人迫不及待的塞給了他，甚至都遠遠超出了這筆生意的價錢。
“我們可以繼續合作，戈達先生！我會雇傭你征服這裏！我可以…”
戈達冷冷笑了笑，一改常態，他眼中流動的陰影讓合作人的話嗆在喉嚨邊，怎麽也吐不出來了。“真抱歉呐，合作人先生。”
“你剛才給出了你最後的價值，我們這筆生意已經在我的手裏了。”
“白癡就是白癡，隨便拋出幾個籌碼就會乖乖上套，以為自己能借此過上好日子？”
“天真的有些可愛。”他用犀利的語言諷刺道。
這種赤裸裸的嘲諷已經超出了合作範疇的容忍程度，合作人愣在原地，隨即感到被羞辱，他心中暴怒起來，想要狠狠教訓這個不知好歹的奴隸販子。
不過當戈達抓住這疊整齊的薩克幣，滿臉傲然的笑意塞進口袋，他微微後退幾步——最後的場麵讓合作人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也沒什麽心情去教訓他了。
因為可能現在是他要被教訓了。
幾個獵手端起弩槍逼視著他，一步步靠近的同時催命的弩機也在扣緊，不善的威逼著他，合作人慌忙急促的尖叫：“你幹什麽？！”
“我可是哥倫比亞的…！你敢動我？”
“哈，早知道你的錢都是放在身上的，我就不跟你費這個事了。”戈達輕蔑的啐了啐，揮了揮手示意獵手包圍住他。
隨意清點了一下薩克幣的數量，他滿意的點了點頭：“你該不會以為你拖欠販奴公會的錢沒人發現的了吧？”
說到這裏，發覺自己的秘密被識破，合作人後背頓時驚起一陣冷汗。“你…”
“這片土地的秘密，我會用來當做更進一步的籌碼，至於你…就埋葬在這兒吧。”
戈達雲淡風輕的說著可怕的話，好像是什麽和合作人無關的事情一樣，順便還指點著附近的密林：“你看這兒樹高水好，很適合你這種在鋼鐵中泡大的人啊…”
“我想了想，合作人不小心被當地土著襲擊，被卑劣的殺死了，你們公司的那群家夥也不會說什麽的吧？”
“沒準還會謝謝我幫忙除掉了一個蛀蟲？”
他意味深長，用尖細悠長的聲線道，幾乎忍耐不住臉上的殘酷笑容。
“哈哈哈！！”戈達附近的精銳獵手聞言大聲哄笑著，開始欣賞起這人死亡前的無用掙紮。
發覺他們打算要自己的命，而自己身邊全都是戈達的人。合作人再也承受不住太多的精神壓力，在獵手們陰森森的笑容下倒退幾步，慌亂的向外跑去。
“不——！”慘叫聲劃破夕陽。
嗖嗖嗖——！！
……驚鳥飛過天空，灑下悲坳的氣息。
躺在血泊中的合作人圓睜雙目，令人唏噓不已。
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正是他瞧不起的薩爾貢人，在這裏也能輕易要了他這個自詡哥倫比亞“貴族”的生命，將他永遠的留在了這片綠茸茸的土地上。
戈達沒趣的喏了幾聲，揮了揮手：“我們走，把這裏的當地人交給伽林他們，我沒空陪他們打遊擊。”
“離開這裏，我們回薩克多斯！”
“這是一場新的洗牌…”戈達心情複雜將手背在身後，定定的看向遠方。
“是的！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