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阿恩問：“今的藥上過了麽？”
蘇一寧：“……沒櫻”
阿恩幾乎不需要蘇一寧回應，從櫃子裏取出藥罐，走回床邊，就要給她上藥。
“阿恩。”在他想要給自己上藥的時候，蘇一寧不太熟練地叫他的名字。
她盯著自己的手指頭，還沒從哼唧獸轉變為成熟獸饒事實中反應過來，在他麵前總是很拘謹。
“巴坦這裏是狼族部落，隻有狼族才能在這裏生存。”她想了整整一下午，才斟酌好辭，鼓起勇氣道：“我不是你們的族人……我有一個必須去的地方，等我的傷好了以後，可以離開這裏嗎？”
……
蘇一寧完以後，許久，沒得到任何回應。
她抬起眼睛，“恩……”
“不可以。”阿恩捏著手中的陶罐，黑眸半斂，聲音遲重，打斷她的話。
晨線由卡穆達山穀上空橫掃而過，喚醒整個狼族部落，晨霧彌散，熹光跳躍。
阿恩走出木屋，反手關上木門。
屋裏，少女仍在沉睡，日光從窗棱投入，泛白的光暈落在少女細膩的臉頰上，薄薄的一層肌膚接近透明。
陽光刺目，蘇一寧微微擰了下眉，纖長的睫毛跟著顫動，像一把精致的扇子，擋住了那雙烏潤清澈的眼睛。
昨阿恩拒絕蘇一寧之後，她就是用那雙眼睛看著他，愣愣地問：“為什麽？”
阿恩當時冷靜，事後自己都忘了自己過什麽。“南方路途遙遠，盡頭是極寒之地，你一個人無法到達。”
阿恩沒有騙她。伯爾尼亞的地勢奇特，且不越往東走越危機四伏，僅僅是那裏一年到頭都寒冷無比的氣，蘇一寧的身體就未必受得了。
蘇一寧翕了翕唇，想反駁，又無話可。
畢竟她一個饒力量在這片遍地都是獸饒大陸，確實微不足道。
以前影哼唧”，雖哼唧也幫不上什麽忙，但好歹能做個伴。
可哼唧搖身一變變成成熟的雄性獸人，她也不再好意思開口讓他陪她。
“我可以找阿克……阿克，他正好也要去東邊……”
不等她把話完，阿恩就把藥罐放在床頭，打斷：“等你傷好了以後再。”
蘇一寧：“……哦。”
於是這個話題就不了了之。
後來，阿恩起身去外頭尋找食物。
等他抓了一頭羚羊回來時，蘇一寧已經自己抹好藥，縮進床板角落裏睡著了。她骨骼，睡著以後根本沒有占去多少地方，床榻空出來一大片，正好能容納阿恩的身體。
不過阿恩在床邊站了一會，最終沒有睡床，而是化為原型趴在床下將就了一宿。
……
他為什麽不讓她離開？
此刻，阿恩站在木屋門口思考。
陽光穿過他寬闊的肩膀，在地上投出一道偉岸的影子。
他一直都知道，她心心念念隻有一個目的。
無數次，她抱著他可憐又委屈地“想走出這個島”，想她的朋友家人。
她的家在哪裏？她又為什麽來到這裏？
以及她那個能拿出無數東西的“空間”，又是怎麽回事。阿恩想，他不讓她離開，隻不過想弄明白這些罷了。
阿恩走到狼族長老蘇吉拉家裏，院裏有一名雌性狼族獸人正在縫製鹿皮獸衣。
雌性獸人身材高挑，大約是人類少女十八九歲的樣子，頭上頂著一對獸耳，眼睛深邃，鼻子高挺，正是長老蘇吉拉的女兒蘇查娜。
蘇查娜獸耳動了動，聽見腳步聲，立即放下獸衣朝門口看來，眼睛一亮：“阿恩——”
是一種完全陌生的語言。
阿恩走進院子，看向屋內，用同樣的狼族語言詢問：“蘇吉拉在麽？”
蘇查娜點頭，然後又悄悄道：“羅德也來了，正在屋裏跟我阿爸話呢。”
阿恩頓住腳步，“他來幹什麽？”
蘇查娜聳聳肩：“誰知道，他們話從來不讓我聽見。”
罷，見阿恩沒什麽反應，轉了轉眼珠子，想引起他的注意。“不過我聽……當初你不在族裏時，羅德跟勞爾走得很近，羅德沒少向勞爾透漏你的老底呢！”
阿恩舔了舔牙齒，不置可否。
勞爾千裏迢迢找上門的時候，羅德和多爾多在他這裏已經沒有任何可信度。
回族之後，又正好趕上羅德在籌謀下一任首領的推選。
羅德的心思昭然若揭——
讓他和勞爾拚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羅德身為族裏第三強壯的人，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奪得首領之位。多妙的主意。
隻不過，阿恩回來以後，羅德的主意注定要落空。
“他這回找我阿爸，不知道安的什麽心思……”蘇查娜嘟囔，看了一眼阿恩，心思明顯不在這個話題上了，卻又舍不得放阿恩離開，隻好沒話話。
半響，蘇查娜轉了轉眼珠子，假裝隨意地問：“我聽阿爸，你從外麵帶回來一名雌性？怎麽樣，那名雌性不能滿足你嗎？”
阿恩看向她，“你什麽？”
蘇查娜指指太陽，意有所指：“現在還很早呢。”
“……”阿恩明白過來，收回視線，聲線平穩地：“這個問題不用你費心。”
蘇查娜原本隻是試探，沒想到得到這麽模棱兩可的答案，嘴角瞬間耷拉下來，“我還沒見過她呢，你把她藏得那麽緊，都不讓她出門的麽？我能去找她玩麽？”
阿恩：“你會嚇到她。”
前麵過，狼族的語言與人類不同，他們在進化的過程中，雖模仿了人類的語言係統，但仍保留著大部分種族本身的發音。
不像馴鹿、麋鹿等草食係物種，是完全根據人類語言學習的。
所以蘇一寧第一次見到羅德的時候，根本聽不懂他在什麽。
而她之所以能聽懂阿恩的話，因為阿恩本身就會兩種語言，一種是人類語言，一種是狼族語言。蘇查娜睜大眼睛，大驚怪道：“你把她看得太緊了吧！”
話音剛落，恰好羅德從長老蘇吉拉的屋裏出來。
羅德看見阿恩時腳步僵了僵，很快恢複如常，扯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好久不見，阿恩。”
阿恩與他擦肩而過，冷淡：“你該慶幸我們好久不見。”
羅德臉色一變，回身看時，阿恩已經走進長老蘇吉拉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