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馬在叫 0117 規矩害死人
指揮特務們從海島寺巷繞回到曹家巷，深田一郎有自己的打算。
因為他的確反應過來了，如果說齊四五說好了來看病，但一整天都沒露麵，應該就是發現了特務活動的痕跡，不敢露麵。
然而，齊四五不會放棄找葉正文看病。
齊四五的那個病，關乎男人尊嚴，哪個男人也不願意讓任何一個女人在被窩裏說自己不行！
但凡有一線希望能夠治好這個病，就一定會奮不顧身的往前衝！
人的名樹的影，葉正文的大名在鳶都城是響當當的，既然葉正文說他能給開開藥，就絕對不可能是信口開河！
齊四五怎麽可能輕易放棄。
所以，深田一郎算定齊四五一定會去找葉正文！
他要回醫館抓齊四五！
葉正文的醫館，在曹家巷南首的東北角，醫館的臨街門窗有一部分在曹家巷，還有一部分在東門大街，相比較而言，朝向東門大街的臨街門窗明顯是要多得多。
以齊四五小心謹慎的性格，如果他派人從東門大街殺回去，極有可能沒等特務殺進醫館的門，就已經早早的驚動了齊四五，叫他提前一步閃人。
他以為，特務們從曹家巷繞回去，更有把握抓住齊四五。
但他也沒想到，特務們繞了一個圈的時間裏，齊四五居然被人五花大綁從醫館裏押出來了！
並沒有跟著特務一起繞路，而是坐在那輛車上，讓司機以比走路還要慢的速度沿東門大街緩緩西行，在即將抵達醫館外窗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了被綁著被押著的齊四五！
——齊四五在六七個人的控製之下，出了醫館，即將拐出曹家巷，來到東門大街上！
最是讓深田一郎心頭一跳的是，在押著齊四五的那幾個人之中，居然有一個矮胖子！
那個矮胖子，莫非就是順泰百貨洋行的袁胖子？
“站住！全都不許動！”
曹家巷上傳出了特務的厲喝，剛剛把槍摸在手裏的深田一郎忍不住罵了一聲：“蠢材！”
那個矮胖子如果真是袁胖子，那麽抓住齊四五的這些人肯定都是和袁胖子一夥的，都是操持地下黑市生意的人！
這樣的人，都是亡命之徒，如果說普通老百姓聽到特務這樣喊，十個有八個會聽話的站住，那麽，這些亡命之徒絕對不會有任何一個乖乖聽話！
既然特務們已經發現了這些人，最應該做的不是喊話，而是直接開火，照著他們的腿上開火！
隻要打傷了他們的腿，他們想不站住都難，想要活著逃走，更是難上加難！
那個蠢貨特務的一嗓子，直接引發了雙方的交火。
好在，對方的人手太少！
“跟上去！”
深田一郎握緊著手中槍，命令司機往前繼續開。
他眼角的餘光注意到，醫館南向窗戶上的一塊玻璃被流彈擊中，碎裂開來，玻璃碴子四下亂飛之際，葉正文衝上前去，把邱蔚然保護了起來。
這是比較溫情的一幕，但這一切落在深田一郎的眼裏，最為讓他感覺溫暖的是，在葉正文衝出去保護邱蔚然的那一刻，葉正文是首先扔掉電話話筒才衝出去的。
前一秒，葉正文原來是準備打電話的嗎？他要給誰打電話？他要打電話做什麽？
“葉大夫，果然不愧是千葉英助副司令官閣下認準的好朋友呀……”
……
……
袁胖子一行人的人數太少，而且還要抓著齊四五不放，跟數十個特務的交鋒，其實是非常艱難的。
但好在袁胖子這幫人全都是刀槍底下鑽了好多年的老手，戰鬥的經驗十分豐富，十分擅長借助道路兩側的門洞或者電線杆作為障礙物。
劈裏啪啦的槍聲之中，袁胖子領著人一邊跟特務們交火，一邊拖著齊四五往西逃竄。
“弟兄們這樣弄下去不行！”
他躲在一家門店的門洞裏的時候，給和他一起的那個屠夫說道：“咱們這樣撤退速度太慢，小日本那邊人手那麽多，現在是還沒反應過來，等他們反應過來，分出一部分繞到西邊去，給咱來個東西夾擊，咱們就完蛋了！”
“老板，要不咱把齊四五做了了事！”
屠夫抬起手掌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順手朝著特務們的方向開了一槍，說道：“拖著這家夥就是個累贅，反正咱們本來就是要處決他的，帶著走也沒多大用！”
“不行！”
袁胖子說道：“道上的兄弟，犯再大錯也不能不講規矩，他不是咱這一行的，要處決也得他老大點頭！咱們擅作主張把他幹了，說不過去！”
“規矩害死人呐老板！”
屠夫說道：“他肯定拖咱後腿！”
“規矩就是規矩，不能壞！”
袁胖子堅持道：“齊四五死在日本人手裏沒事，死在別人手裏也沒事，唯獨不能死在我們手裏！大老板那邊我已經說了……槽！”
他正說著話，忽然間覺得肚子上一陣刺痛，低頭看看，就見自己的肚皮上有一道劃傷，殷紅的血液已經染紅了前襟。
原來，他畢竟是個胖子，別人躲在門洞裏能藏得嚴嚴實實，可他的肚子太大，從牆角處探出去一小塊，一顆流彈過來，把他肚子打破了。
“老板！”
屠夫大吃一驚，一把扶住了袁胖子，問道：“老板沒事吧？”
“我有個屁事！”
袁胖子快速掃視了一下街麵，咬牙說道：“實在不行咱想辦法先撤！”
“怎麽撤？我聽您的！”
屠夫是忠心的，但屠夫的確不明白到底應該怎麽撤。
因為他們始終都在撤退的道路上，但是因為自己一方受到了特務們的火力壓製，撤退的速度非常緩慢。
如果有辦法能夠快速撤退，那當然是最好的，可是，究竟應該怎麽撤？
袁胖子眼珠子轉轉，瞅了瞅被擦鞋童和另外一個兄弟拖著的齊四五，忽然叫了一聲：“你倆鬆開齊四五！”
擦鞋童和另外那個兄弟應聲鬆手，詫異的回頭看他的時候，他已經像是一個大肉球一樣衝出門洞，一腳踹在了齊四五的後腰上。
齊四五嗷一聲悶哼，不由自主的朝著外麵的街道上踉蹌出去。
等他站穩腳跟的時刻，他恰恰是在一盞路燈的照耀下站定。
昏黃的路燈落在他的身上，把他的頭臉照的清清楚楚。
這一刻，所有的特務下意識的扭轉槍口，對準了這個最為明顯的靶子，對準了齊四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