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在吼 0121 南城門
王二虎這天上午來了一趟醫館，找葉正文換藥。
在檢查室，他趁沒人的時候小聲問了一句：“葉大夫，昨天晚上你沒事吧？”
“我沒事，大家都沒事。”
葉正文猜他可能還沒得到藍西璋他們那邊的消息，就給了他一個鎮定的眼神，說道：“昨天晚上大家都挺好的。”
“都挺好的就好！”
王二虎聽出弦外之音，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出了檢查室之後，葉正文又對他說：“二虎啊，你這個手指頭不大要緊，回去好好養兩天應該就沒事了，不用再吃抗菌藥了。”
“我聽你的。”
王二虎嗬嗬笑著走了。
邱蔚然似笑非笑的提醒道：“葉少爺，王巡查來這兩回都沒給錢吧？”
“人家沒給，我也沒好意思要。”
葉正文擺擺手，說道：“算了，反正也沒幾個錢。”
“您真大方！我這邊苦哈哈的陪著那些太太們打牌，趁機給咱們醫館賺錢，您倒好，好歹有個傷病號奔您來的，您還不收錢。”
邱蔚然歎息道：“照您這樣，咱這醫館能堅持下去嗎？”
“不還有你嗎？”
葉正文樂了，趴她桌上說道：“你要覺得我實在過意不去，就分我倆出診的名額，我替你跑跑腿。”
“什麽叫我覺得你實在過意不去？合著您一直沒自己這麽覺著呀！”
邱蔚然唉聲歎息的說道：“葉少爺您太沒良心了，我還想著看您昨晚出去吃飯給我帶羊湯燒餅的份上，咱中午蒸個饅頭炸鹹魚呢，我看還是算了吧！”
“可別呀！”
葉正文立刻說道：“剛才純屬口誤，其實還真是我自己覺著格外過意不去。您看啊，咱這醫館是打我的名字的不假，但是來看病的十個有九個半都是來找你的，一直以來我特別不好意思，都想把招牌換成‘蔚然醫館’得了。”
“你快拉倒吧！為了一口吃的，葉少爺您真是虛偽的不要不要的！”
邱蔚然咯咯笑了，起身說道：“不管怎麽說，看在您還有點良心的份上，我這就出去轉轉，看看中午捯飭點什麽好吃的。”
她施施然的出門去了斜對過，進了於掌櫃的海貨店。
二流子極其嘚瑟的靠在門框上，感慨道：“早上羊湯，中午鹹魚，這小日子就是兩個字：舒坦！”
“這人吧，舒坦日子一直過下去，就容易犯懶。狗蛋來來來，幫我擦一把桌子。”
葉正文笑著扔他一塊抹布，打發他去盥洗室了。
重新坐回醫案背後，他的目光轉到對麵的海貨店上，嘴角輕輕翹起了一絲淺淺的笑意。
他發現，於掌櫃原來掛在外麵的一條鹹魚不見了。
自打知道於掌櫃是邱蔚然的手下之後，他特別注意過這家海貨店的動向，然後他發現，有那麽兩三次，於掌櫃在櫃台外麵掛了一條鹹魚晾起來，沒過多一會兒，邱蔚然就會找理由去海貨店逛一圈再回來。
剛剛送走王二虎的時候，他再次看見了於掌櫃掛鹹魚，就動心試探一下邱蔚然，看看她是不是又要去於掌櫃那邊。
果不其然，邱蔚然插科打諢繞一大圈，最後還是去找於掌櫃了。
“小樣吧，原來於掌櫃掛鹹魚是找你有事的信號啊……”
葉正文驗證了自己的猜測，心裏不免有點小得意。
他有些好奇，這次於掌櫃找邱蔚然又是為了什麽呢？
……
……
於掌櫃找邱蔚然匯報的是昨晚青木帶巡查秘密搜查共黨藏匿地點的行動。
“這事有點意思了。”
邱蔚然聽完之後，忍不住微微一笑，說道：“看來不單單咱們在巡查隊裏安了人，共黨那邊也沒閑著。”
“茅季晨當上了公署知事以後，改組巡查隊的時候，大力招募巡查，根本沒什麽甄別，太容易讓人鑽空子了。”
於掌櫃說道：“不過，出了昨晚這檔子事之後，巡查隊伍十之八九會遭到一次清洗。隻要小鬼子不傻，就一定能夠猜到是巡查隊伍出了問題。”
“這是一定的。”
邱蔚然點點頭，問道：“咱們的人沒出什麽問題吧？”
“邱副站長放心，咱們的人不會出問題的。”
於掌櫃說：“昨晚的行動，咱們的人確認是針對共黨之後，就已經報了信出來，讓大家安心。小鬼子就算把巡查隊查個底掉，咱們的人也不會有問題。”
“那就好。”
邱蔚然已經準備走了，就在這個時候，海貨店的後院忽然隱隱傳來電話鈴聲。
於掌櫃眉頭微動，笑著敞開嗓門，對邱蔚然說道：“邱醫生，您先挑著，看中什麽拿什麽，我去後院看一眼。”
“好！您忙您的，我等您回來結賬。”
邱蔚然目送他轉身回後院，不動聲色的挑選著鹹魚，貌似隻是一個挑肥揀瘦的普通顧客。
過不多時，於掌櫃回來了，低聲說道：“共黨剛剛在安定門那邊鬧了點動靜，根據咱們的人觀察，應該是為了掩護一個人出城。那個人的良民證有問題，城門上大部分小鬼子和二鬼子被槍聲驚走之後，那人被查證件的人攔了一下，最後硬闖出去的。”
“藍西璋走了？”
邱蔚然的腦海裏第一個閃過的名字就是這個。
因為藍西璋的目標太大，日本人既然知道他進了城，肯定會千方百計的把他找出來。對藍西璋而言，早早出城是最好的選擇。
“應該不是。”
於掌櫃輕輕搖頭，說道：“是個小夥。”
“這就奇怪了……”
邱蔚然想不太明白共黨這是什麽操作。
按說，藍西璋進城，本來就是讓小鬼子非常緊張的一個操作，昨天晚上又出了那麽一檔子事，小鬼子現在肯定憋著火，恨不能把全城所有的共黨全部抓起來死了死了的。
既然不是護送藍西璋出城，何苦搞這種大動靜？
難道共黨不知道如此一來，會讓鳶都城內的小鬼子更加上火？
還是那個出城的小夥有什麽特殊使命？
邱蔚然心頭一動，問道：“你剛才說是哪個門？”
“安定門。”
於掌櫃說道：“就是鳶都城的南城門。”
“南城門？”
邱蔚然的眉頭忍不住再次皺起。
鳶都城南城門外，還有大片成規模的民居，的確是逃跑的絕佳路線不假，但城南的大片區域局勢比較複雜，小鬼子有之，原任鳶都城縣長李文利的殘部也在那一帶時不時的活動，間或土匪路霸，各方勢力此起彼伏。
至於共黨遊擊隊，他們在城南的力量非常薄弱，真正成氣候的區域應該在城北才對，共黨掩護人出城，不該是在北城門更方便嗎，怎麽會選在南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