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在吼 0120 電話線
“道理上是這樣,但你覺得葉大夫真的適合做這麽精細的工作?不可否認,他是一個非常高明的醫生,但畢竟沒有從事敵占區情報工作的經驗,讓他在小鬼子眼皮底下搞太多手腳,隻會讓他自己露出馬腳,白白浪費老周同誌一番苦心。”
藍西璋苦笑一聲,說道:“當然了,他的確是個好苗子,沉著、穩定、機智,而且有從沒掛在嘴頭上的愛國心。我們不應該讓他從事這些別人其實也能做的瑣碎工作,我們應該考慮讓他發揮更重要的作用!”
“這倒也是!”
胡飛鵬點頭道:“昨天晚上,小何跟小齊和他一起去日軍司令部的時候,明顯感覺的出來,那個千葉英助副司令對葉大夫還是非常喜歡的。”
“所以嘛,好鋼都要用在刀刃上。”
藍西璋點點頭,又說:“另外呢,我們這次需要這張圖,屬於臨時起意,全都是為了萬家園街藥材倉庫的事,時間有點緊張了,讓葉大夫去做,怕是也來不及。”
“明白!”
胡飛鵬心神一凜,起身說道:“老藍同誌,你在家好好休息,我這就去安排一下這些事,爭取早日定下奇襲萬家園街藥材倉庫的行動計劃!”
……
……
千葉英助一大早就打電話,把青木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裏。
昨天晚上,秘密調集全城巡查前往柴家灣堐搜查共黨的落腳點的行動,不可謂不保密,也不可謂不謹慎,結果還是功虧一簣。
西下窪街的那兩聲槍響無疑證明,這次行動其實在進行中的時候就已經泄密了,共黨的那兩槍看似是為了打死自己前期安排的日本特務,前往藥鋪購買抗菌藥,實則卻是為了調虎離山,吸引視線,給其他共黨創造撤離轉移的機會。
但問題在於,這麽機密的行動,怎麽就提前泄密了?
“副司令官閣下,我剛剛又去柴家灣堐實地查看了一下共黨那個臨時窩點。”
青木眼睛紅紅的,將手裏拿著的一樣東西送到了千葉英助的麵前,說道:“我在他們的窗戶縫隙裏發現了這個。”
“電話線?”
千葉英助皺皺眉頭,問道:“那個院子安裝電話了嗎?”
“沒有,電話局那邊我已經查過了,沒有那個院子安裝電話的記錄。”
青木回答說:“那個院子的門外,有一根電線杆,上麵裝配了電話線盒子,這根電話線就是從電話線盒子裏麵接出來,又從窗戶縫隙順進那個院子裏麵的。我仔細檢查過了,這根電話線也是剛剛被剪斷的,應該是共黨緊急撤退,來不及把整根線拆除,就直接剪了電話線。”
“你的意思是說——”
千葉英助眼神一動:“這根電話線是共黨私接的?”
“應該是的。”
青木說道:“所以我懷疑,應該是有人打電話通知了共黨。”
“照你這麽說,事情不無可能就是這樣。但問題在於,既然這根電話線是私接的,電話局根本沒有記錄,我們根本無從查詢打入打出這條線的其他電話。”
千葉英助仰著頭想了想,說道:“不過,接裝電話應該是一門技術活,不接受專門訓練是做不到的。給共黨接裝電話的這個人,如果不是電話局的人,就有可能曾經在電話局工作過。這條線,倒是可以抓一抓。”
“哈依!”
青木眼神一亮,點頭道:“您說得對!我一會兒就派人去電話局調查一下這個事情,看看能不能抓住共黨的尾巴!”
“嗯……”
千葉英助從他的眼神之中看出了變化,抬眼問他:“你原來是怎麽想的?”
“我在想共黨接到這個電話的時間問題。”
青木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昨天晚上行動之前,為了保密起間,我們一開始隻是通知了茅季晨,召集所有的巡查便衣集合,並沒有通知具體的行動內容。這也就意味著,這個報信電話隻能是在我們開始行動之後打過去的。”
“再考慮到發布具體命令的時候,我們並沒有大張旗鼓,而是小範圍之內傳遞任務內容,應該也可以排除被共黨諜報人員蹲守竊聽的可能。”
他進一步說道:“所以,我比較懷疑這個消息是從咱們內部傳出去的。”
千葉英助目光一凜,說道:“你懷疑打電話的人會是一名巡查?”
“即便不是巡查,也應該是巡查將消息傳遞給了其他共黨間諜!”
青木說道:“副司令官閣下,如您以前所說,所有中國人都不值得信任。尤其茅季晨手下的這些巡查,來曆複雜,至於茅季晨那邊的甄別能力,屬下不敢恭維。”
“吆西!青木君,行動雖然失敗了,但是你能從一根被剪斷的電話線想到這麽多,我感到非常欣慰。”
千葉英助挑挑眉梢,說道:“我沒有什麽可以補充的了,按照你的思路去調查吧!我期待你能夠從巡查隊伍之中挖出共黨內線的好消息!”
來自於他的勉勵,讓青木倍感鼓舞。
青木前所未有的嚴肅站好,深深鞠躬說道:“哈依!請副司令官閣下放心!”
這不是軍令狀,但在青木自己看來,這比軍令狀還要嚴肅。
因為,這段時間以來,大日本帝國皇軍的威嚴一再受到挑釁,他必須要給那些共黨一點顏色看看,也必須要做出點成績來,讓千葉英助看看!
辭別千葉英助,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之後,青木重新理了理自己的思路,然後重新出門,下樓騎上一輛邊三輪摩托車,開出司令部大院,呼嘯而去。
他不曾注意到,在司令部大院門口的斜對過,有一個流動小煙販貌似漫無目的的徘徊著,嘴裏小聲數著數:“四十、四十一、四十二……”
隻有煙販自己才知道,他數的是自己的步子——每一步邁出去的距離大致都是固定的,一條直線走過去,數清楚步子,再乘以每一步的距離,就能得出自己這條直線走了多遠。
……
……
同樣的時間,鳶都城北,萬家園街附近。
一個農民打扮的人推著一輛獨輪車,從一個高牆聳立的大院子外麵經過,最終停在了院落大門斜對過的一片樹蔭下。
陰沉沉的天空之下,樹蔭並不明顯,農民一邊把獨輪車上裝著的西瓜卸下來,擺在路邊,一邊拿著脖子上的毛巾擦汗。
沒有人注意到,他做這一切的同時,眼睛時不時的就會從院落大門的方向掠過。
院落的大門緊緊關著,看不到門的背後是什麽光景。
農民扯開嗓子,朝著院落大門的方向吆喝道:“賣西瓜嘍!甘甜的頭茬西瓜,不甜不要錢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