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在吼 0116 滋味
日軍司令部，整棟辦公大樓上的燈光基本上都已經熄滅了，千葉英助的辦公室裏卻是燈火通明。
明亮的台燈照耀下的桌麵上，鋪開著鳶都城的地圖，千葉英助拿著鉛筆在上麵勾勾畫畫，就好像地圖本身能夠告訴他什麽秘密一樣。
叮鈴鈴的電話鈴聲非常突兀的響起，讓千葉英助第一時間放下鉛筆，抓起了話筒。
今天晚上調動巡查去柴家灣堐搜查共黨藏匿地點的行動，是他親自發布的命令，他非常關心行動的進展，所以電話鈴聲一響，他隻當是青木打來電話報訊。
“莫西莫西，我是千葉英助！”
“千葉君，是我！”
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葉正文的聲音，他笑著說道：“你果然是在辦公室啊，我還以為你回家了呢。”
“呃……”
千葉英助有些意外，抬起手腕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的八點多鍾，不免好奇的問道：“葉桑，這麽晚了你給我打電話是有什麽事嗎？”
“晚嗎？我還沒吃完晚上飯呢！”
葉正文說道：“千葉君我跟你講，今天晚上我去了一家館子，他家做的全羊湯特別特別的好喝，就想找你一起過來嚐嚐。後來一想大晚上的就不用你來回跑了，還是打包一些給你送去好了。走半道忽然想起來，也不知道你回家沒回家。你要回家了，我還真沒地找你去！”
他得意洋洋的說道：“打這個電話呢，我也就是想試試看，萬一你要在辦公室那就太好了！等著，我很快到！”
千葉英助滿腦子都是今晚的行動，猛不丁的聽他劈裏啪啦的說了這麽多，有點沒轉過彎來，等他想婉言謝絕的時候，啪嗒一下，電話已經掛斷了。
“這個葉桑……”
千葉英助揉揉自己的太陽穴，忍不住苦笑著自言自語道：“你還真是個孩子脾氣呢……”
有什麽好吃的，第一時間找朋友分享，可不就是孩子才能做出來的事情？
本心裏，千葉英助其實沒什麽心情品嚐好吃的，但是葉正文這個帶著插科打諢味道的電話，卻讓他感覺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不少。
十幾分鍾之後，電話鈴聲再次響起，千葉英助接起來一聽，卻是司令部大院門崗打來的電話。
“副司令官閣下，葉大夫趕了一輛車過來拜訪您。”
今晚值守的士兵，恰好是葉正文上次過來攔他的那位，當時還被千葉夫人訓了一頓，所以他當然不敢再蠻橫的直接把葉正文趕走，而是先給千葉英助打電話確認一下。
“趕了一輛車？”
千葉英助果斷注意到了他匯報中的關鍵詞匯，問道：“趕了一輛什麽車？”
“一輛馬車。”
士兵回答說道：“葉大夫告訴我，車裏裝的是一些吃的，我冒昧檢查了一下，的確是一些食物，還有一些酒。因為數量有點多，所以才套了馬車。”
“吆西！”
千葉英助不覺會心一笑，說道：“你讓他們進來吧！”
掛了電話，他的好奇心不免一下綻放開來，葉正文這是帶了多少好吃的過來，居然還套了馬車？
不多時，葉正文就上樓敲門來了，千葉英助親自到門口迎接了一下，才發現門外除了葉正文之外，還跟著二流子和另外的兩個人。
二流子手裏提著一個大大的食盒，另外那兩位一個端了一大盆熱氣騰騰的羊湯，一個提了兩壇子酒。
“千葉君你先讓讓——”
葉正文都顧不上跟千葉英助說話，直接指揮著二流子他們進門，把手裏的東西全都擺在了茶幾上。
“千葉副司令官，今晚您可有口福了！”
二流子一邊從食盒裏往外拿小碗、勺子、馬蹄燒餅，一邊說道：“少爺在館子裏嚐了一口，就說這麽好吃的東西該跟朋友一起分享，吃獨食是可恥的。您瞧瞧……”
嘴裏說著話，還一邊哧溜哧溜的，好像口水都快流出來的樣子。
“你丫小心著點，溜進去口水怎麽辦？”
葉正文笑罵一句，又說：“咱車上那些羊湯和燒餅，你現在就帶人送回醫館去，明天早上咱當早飯吃！完事你讓他們都散了，給咱幫忙送這一趟怪費事的，別忘了多給人點錢。”
“沒問題！”
二流子滿口答應著，又擠眉弄眼的問：“少爺，羊湯燒餅啥的光讓我送回去放著啊？我今天晚上還餓著呢！”
“廢話！車上那麽多，明天早上能吃光嗎？今天晚上你給我敞開肚子吃就是了！”
葉正文瞪他一眼，又說：“對了，別光在家吃，吃飽了之後再趕車回來接我！”
“不用不用！”
千葉英助笑著說道：“葉桑，天已經這麽晚了，就不用麻煩他回來了，我把你送回醫館好了。”
“這樣啊……這多不好意思？”
“你請我吃飯，我送你回家，很公平嘛！”
千葉英助哈哈笑了，送走二流子他們，他隨口問了一句：“葉桑，剛才那兩位看著眼生，不是你醫館的人吧？”
“不是，在館子裏要了這麽一些吃的，我跟狗蛋拿不了，就在街邊上隨便雇了輛車。那都是趕車的，跟著過來幫個忙。”
葉正文招呼他一起就坐，親自盛了一碗羊湯給他，說道：“千葉君，你在日本肯定沒喝過這麽好喝的羊肉湯，快嚐嚐……”
“謝謝葉桑！”
千葉英助本就因為葉正文有好吃的還惦記他這事挺高興的，嚐了一小口羊湯之後，更覺湯鮮肉美，驚喜連連：“呀！還真是非常好吃！難怪葉桑你會連夜給我送過來！”
“好吃就對了！”
葉正文從食盒下層搬出來一盤菜，說道：“你再嚐嚐這個，保管你也非常喜歡！”
“這個是什麽？模樣像是薄豆腐片，但顏色不對，這個顏色是褐色的……”
“你別管是什麽，先嚐嚐好吃不好吃。”
“我試試……哇！這個東西入口即化，尤其是略帶一點辣味，完美掩蓋了羊身上的腥膻味道，感覺非常美妙！葉桑，這究竟是什麽？”
“羊血。”
“納尼，這是羊血？”
……
……
日軍司令部門口。
二流子斜坐在馬車上出門，到門口又跳下車來，跟放他進去的那個小鬼子打了個招呼：“太君，羊湯的趁熱喝，味道更好！”
他們剛才進門前，依著葉正文的意思，也給門口值守的這些小鬼子在崗亭裏麵留了一湯盆，讓這些小鬼子都嚐嚐。
“非常感謝！”
小鬼子豎著大拇指說道：“我們剛才輪流嚐過了，味道非常鮮美！”
“喜歡就好，我們少爺說了，你們要喜歡，以後再給你們帶！走了，回見了您呐！”
二流子重新上車，揮著馬鞭趕車走了。
這邊馬車離開，另一邊一輛邊三輪摩托車風馳電掣的開到了司令部門口，邊鬥之中的青木狐疑的看看漸漸遠去的馬車尾巴，問了一句：“那輛馬車是幹什麽的？”
“青木副官，那是葉正文葉大夫讓人趕來的馬車，給千葉副司令官送了一些好吃的。”
小鬼子舔著嘴角說道：“我們有幸品嚐了一點，特別美味！青木副官，您是要去見千葉副司令官嗎，葉大夫正在樓上陪著他用餐，相信您也會品嚐到美味的！”
青木臉上的肌肉微微一抽。
他不認為自己會品嚐到什麽美味……他覺得他最大的可能是品嚐到臭罵一頓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