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至於殷序,從外頭回到府中免不了又挨了一頓打。原因是竟當眾喊了覃幼君姐姐,讓宜春侯府在太子和眾位皇子跟前丟人現眼了。
殷序前幾日挨打的傷本就未好,今日出門也是勉強,誰知回來又挨了一頓,這後背和屁股上已然傷痕累累慘不忍睹。
林月娘照例吩咐下人請郎中開了藥過來,殷勤備至的做好一位好繼母。當然殷序不吃她這一套,誰知道這女人送來的藥裏下沒下毒。
殷序趴在床上疼的唧唧歪歪,元寶將薄被給他蓋上,突然道,“今日在書院時小的聽了一耳朵,樂平郡主似乎回家還要烤雞。”
想到那烤雞的滋味元寶頓時要流口水,可殷序卻陡然大驚,“烤雞?”
今日那隻黑毛公雞的確厲害,雖然他的威武將軍和雄赳赳不錯,可顯然跟黑毛比起來還差了些,這樣的公雞若是在他手裏定然會所向披靡,可惜了竟在不識貨的人手上。
“你說什麽?”殷序突然反應過來,抬身子的時候不小心扯到傷口頓時疼的呲牙咧嘴,“烤雞?”
元寶便把覃幼君當時的話給學了一遍。
殷序心疼的都要滴血了,他錘著床板恨恨道,“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虧的他昨天還擔心覃幼君一個姑娘家獨自回去不安全,虧的他還叫了她幾聲姐姐,對方竟這樣報答他的,這簡直比打他一頓都讓他難受。
許是因為大公雞的事兒,翌日一早元寶便察覺殷序起了高熱,渾身上下滾燙嚇人,嚇得元寶跌跌撞撞的就出門請大夫去了。
幾碗湯藥灌下去,殷序昏昏沉沉睡去。
聽聞殷序起了高熱,宜春侯到底過來瞧了兒子一眼。若說多討厭這兒子倒也不見得,畢竟是自己嫡親的兒子,宜春侯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畢竟前頭大兒子戰功赫赫,讓殷家在京城輝煌了好幾年。
如今長子已逝,殷家的輝煌已經不在,次子與長子一母所出,性情卻是天差地別,讓宜春侯又怎能不介懷。
可眼瞧著兒子趴在床上昏昏沉沉,宜春侯心裏竟有些不是滋味,是不是他打的太狠了?
宜春侯歎了口氣,伸手將薄被往上蓋了蓋,卻不想聽見殷序低聲呢喃。
原本以為會聽到什麽眷戀父母的話,等他聽了清楚先是一愣,接著勃然大怒,拂袖離去。
殷序呢喃:黑毛將軍……
而據宜春侯所知,這黑毛將軍便是殷序昨日與樂平郡主鬥雞時對方用的戰雞。生病了都不忘記鬥雞,毫無悔過之意,簡直無可救藥。
宜春侯氣呼呼的走了,病床上殷序卻緩緩睜開眼,他瞧著宜春侯離開的背影諷刺一笑,“裝什麽深情好父親呢。”
元寶環視四周後大驚道,“公子切不可胡言亂語。”
在這侯府的院子裏,殷序本就沒幾個心腹,這裏頭外頭的都伸著耳朵隻等聽得一言半語好去主子那兒領賞呢。
可到底是不是胡言亂語殷序心裏清楚的很,甚至有時候他在想實在哪天過不下去了找個女人入贅也不錯。
這個念頭起來的時候腦子裏不由自主的冒出覃幼君那張臉來。
以他後世的眼光看,覃幼君這種張揚的美不說在古代,就是在後世那也吃的開。這偌大的京城,有喜歡溫柔如水美女的,就有喜歡覃幼君這款的。若非覃幼君早年和太子訂過親又被退了親,以雲國公府的地位上門求娶的人數不勝數。
可他在想什麽呢?挨他爹的揍還不夠還想找個女人來揍嗎?
殷序抖個激靈回神,哪怕是找人入贅,也不可能是覃幼君的。找她跟找死有什麽區別。
至於覃幼君,昨晚惡心了覃老夫人本以為今日會安生一些,可覃老夫人卻讓人傳話讓她過去用早膳。
其中目的如何,不用覃幼君想就能明白,自然想讓麗雲在覃家名正言順起來。
雲國公和覃幼衍已經上朝,除卻苗氏管家忙碌沒過來,覃幼鳴兄妹三人都坐在桌上,麗雲低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覃老夫人似乎也忘卻昨晚的不快,臉上的笑意就沒斷過,“就這麽定了,過幾日我便寫帖子宴請賓客,到時候讓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覃家還有一個姑娘。”
桌上一片寂靜,在雲國公不在場的時候兄妹幾個向來不會多搭話更不會言語。誰的娘誰來解決吧,兄妹幾個對視幾眼便訂了心思。
覃老夫人又道,“麗雲這孩子我喜歡的緊,不過與我這老婆子住在一起也不像話少不得寂寞,幼君啊,要不讓她與你住一個院子?”
“與我住一個院子?”覃幼君意味深長的瞥了眼麗雲,“祖母怕不是忘了孫女在京城中的名聲了,萬一您的心肝寶貝在我的院子裏頭出點什麽事兒,您可千萬別見怪啊。”
話一出口覃幼鳴險些笑出聲來,而覃老夫人卻是拉下臉來。
換個旁人來說興許真的隻覺是嚇唬她,可覃幼君這丫頭的性子,自小被家裏人寵壞了,又有宮裏那位撐腰可不就是無法無天。
可麗雲卻不知其中緣故,雖然心裏有些擔憂,卻仍舊怯怯道,“麗雲願意……”
“算了,就先住我這裏吧。”覃老夫人還指望拿這麗雲惡心玉陽長公主,若是在惡心壞玉陽長公主之前就被覃幼君折磨出個好歹來,她還怎麽用。
麗雲驚詫的抬頭,“祖母……”
覃幼君恍若未聞,心情不錯的吃了一碗粥,她抬眸瞧著麗雲道,“以前便在京城住?”
“早年間住在肅州,兩年前父親遣人將我們母女接到京城。”似乎說到傷心處,麗雲眼淚瞬間掉落,期期艾艾道,“若非母親亡故,麗雲也不會罔顧父親的囑咐找上門來鬧的家宅不寧。”
兩年前便來京城了?不管這麗雲是誰,她爹倒是瞞的嚴實。
覃幼君默默的給她爹又記上一筆,早膳後便往前院書房一坐,等著雲國公下朝歸來。
雲國公突然得一外室女的消息昨天便已傳遍京城,下朝時許多同僚更是朝他道賀恭喜。雲國公麵上尷尬笑著,心裏卻是五味雜陳。
若麗雲身世妥當也就罷了,偏偏……
唉。
雲國公想到生氣離家的妻子,再想想此刻端坐家中等著他的兒女們,雲國公就忍不住歎氣。活了大半輩子,他竟走了眼讓一個小丫頭給拽到了溝裏,竟奈何不得。
“父親,今日衙門無事,咱們可要回府?”覃幼衍瞧著日頭漸大,而父親卻依舊在街上閑逛便忍不住提醒道,“事情究竟如何難道我們一家人也說不得?”
雲國公轉頭瞧了長子一眼,又忍不住覺得驕傲,他的兒女都是好的。
“走,回府。”昨日已經將發妻惹惱,若是再不講清楚恐怕這事真不好善了,況且旁人他信不過,自家人又有什麽信不過的?少不得多囑咐幾句罷了。
爺倆騎馬回府,果然便聽下人報覃幼君已經在書房等候多時。
雲國公對長隨道,“去將老二老三都叫來,前院守住,不許任何人靠近書房。”
交代完一切,覃幼衍略帶驚訝,“父親,這是為何?”
“等會兒你便明白了。”雲國公眉頭緊皺,推門而入,本以為會瞧見覃幼君張牙舞爪氣勢洶洶的等著審問他,誰知覃幼君趴在椅子上吃的歡快。一桌子的瓜果皮,顯然沒有受多大影響。
雲國公在她旁邊坐下,嗔怪道,“你這成何體統。”
覃幼君笑嘻嘻的將果盤遞過去,“剛送來的櫻桃,味道真是不錯。”
說完這話覃幼君去瞧大哥覃幼衍,覃幼衍沒吭聲,覃幼君視線在父親和大哥身上來回打量,最後往椅子上一歪,不走也不吭聲了。
沒多久覃幼鳴兄弟倆來了,書房的門被關上,雲國公開口道,“想必你們都想知道麗雲的身份吧。”
兄妹幾個沒吭聲,齊齊望向父親。
在他們兄妹心中父親對母親專情專一,所以他們打心眼裏並不希望這事兒是真的。尤其是覃幼君,接觸過後世一夫一妻製度之後更是無法接受父親出軌有外室這件事。
雲國公沉默許久才開口道,“她是陳鳳山的女兒。”
一石激起千層浪,兄妹幾人頓時震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