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覃幼君向來隨心所欲,說話也毫無顧忌,說出這話也不過故意調戲殷序。


  可殷序縱然是出了名的紈絝,但也隻在鬥雞走狗吃喝玩樂這方麵頗有建樹,秉承著保護二十一世紀優秀青年最後貞操的理念,這些年來殷序是從未去過秦樓楚館的,加上家有繼母怕被抓到把柄,與紈絝玩耍的時間更多,跟同齡的小姑娘相處卻是沒有的。這會兒突然被覃幼君調戲竟有些羞赧甚至不知所措。


  殷序連續退後幾步,舉著折扇擋在兩人中間,結結巴巴道,“你、你、你一姑娘家切不可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覃幼君瞧著他的麵相似乎有些害羞,心中更起戲弄的心思。都是經曆過後世信息大爆炸的人了,裝什麽純情小夥啊,“難道不是實情?”


  殷序眼睛亂瞟,都是十幾歲的少年郎,自然對覃幼君的美貌有些招架不住,但殷序想到去年挨的那頓打,再多的心思也都壓了下去,他忽然指著覃幼君身後道,“那邊有人來了。”


  覃幼君作勢去瞧,殷序握著折扇掉頭就跑,那叫一個慌張。


  覃幼君自知被耍也不惱怒,隻篤定笑道,“殷序,你害羞了。”


  殷序一個踉蹌險些絆倒,頭都不敢回的跑遠了。


  “有趣,這京城好歹多了個有趣的人啊。”覃幼君笑了兩聲轉頭往雲國公府去了。


  街角處,一小廝遠望著殷序走遠便回到路邊馬車回話,“太子殿下,殷公子麵色通紅,似乎是與樂平郡主起了衝突。”


  馬車內太子輕笑,“想來幼君還未原諒去年之事啊。”


  覃幼君回到府中天色已然不早,原想直接去找雲國公問個清楚,卻聽三哥覃幼鳴道父親被召喚進宮了。


  覃幼君頓時頭大,不由道,“這天家父子可真會找麻煩。”


  因為一句話,覃幼鳴湊過來,“又碰上太子了?說了什麽?”


  “說了什麽與你有何幹係。”覃幼君白了他一眼準備回房,就聽覃幼鳴道,“祖母使人傳話,說家中添丁是件喜事,晚上家宴一起熱鬧熱鬧。你去不去?”


  覃幼君抬頭,“去啊,不去她們戲台子豈不是白搭了。”


  要說雲國公府萬事都好,唯獨她這祖母見不得別人好。現在她娘被氣的回了公主府,被她娘壓製了幾十年的老太太又怎會不高興,若不拿捏著麗雲興風作浪覃幼君才真的不習慣了。


  若說老太太真的多疼那麗雲倒不見得,關鍵是麗雲的存在能氣到她娘惡心到她娘這才是正經。


  覃幼君嘖了一聲,覺得老太太這品性能生出她爹這樣的人物來也委實難得。


  傍晚時分,覃幼君收拾妥當,帶人直奔覃老夫人所在的榮安堂,甫一進院子,便聽到內裏傳來老夫人的笑聲,顯然,老夫人很高興。


  守門的丫鬟見她來了,忙高聲喊道,“郡主來了,老夫人早就盼著您過來呢,快進屋。”


  屋內的歡聲笑語頓了頓,接著又恢複如初,覃幼君進屋時,裏頭覃老夫人正笑道,“你這個姐姐啊,人家可是郡主,地位高的很,我這個祖母都不敢得罪呢,往後你可得在姐姐麵前好好學學,到時候也跟著進宮見識見識。”


  麗雲起身福了福身子,然後羞怯道,“孫女謹遵祖母教誨,定會跟姐姐好好學學。”


  覃幼君挑眉,到了前頭給覃老夫人請安,隻當沒聽見麗雲的話。


  麗雲站在原處有些不自在,老夫人拉著麗雲的手又想去拉覃幼君的手,覃幼君往後退了一步在繡凳上坐下,“祖母似乎很高興。”


  覃老夫人被拂了顏麵有些不悅,臉瞬間就拉了下來,“現在我不高興了。”


  一聽這話覃幼君頓時樂了,“是嗎,但孫女這會兒卻很高興。”


  覃老夫人哼了一聲並未多問,倒是麗雲抬眸問道,“姐姐何事高興?”


  覃幼君漫不經心的瞥她一眼,“你是哪家親戚竟在這裏喊我姐姐?”


  “姐姐,我……”麗雲臉上的笑瞬間消散臉變得煞白,手指不安的攪著帕子,眼淚噗噗往下掉,“姐姐,我……郡主恕罪。”


  說著麗雲竟作勢要給覃幼君跪下了。


  覃幼君也不攔著居高臨下瞧著,“以你身份地位,跪我也不虧。”


  “混賬東西!”覃老夫人登時大怒,手掌拍在榻上,而後指著覃幼君道,“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祖母了,是不是我也得給你這位尊貴的郡主跪下?”


  覃幼君輕笑,“祖母嚴重了。”


  “你!”覃老夫人剛要發作,簾子被掀開,雲國公和覃幼鳴三兄弟過來了,後頭大嫂苗氏輕輕搖頭示意覃幼君不要再說了。


  覃幼君抿著嘴起身,喊了聲,“父親。”


  雲國公瞥了她一眼微微頷首,然後過去與覃老夫人說話。


  覃老夫人歎氣道,“早些年為娘我就不受待見被人瞧不起,這現在老了更是沒人看在眼裏了。隨便個小輩都能給我臉色看了,虧的這是在家裏,老婆子忍忍也就罷了,這要是在外頭……唉。”


  老夫人一通指桑罵槐,在場的人自然都清楚說的是誰。


  然而覃老夫人為人如何,哪怕是親兒子雲國公也一清二楚,更何況覃幼君兄妹四個了。


  是以這話一出,屋裏一片寂靜,更沒人出來搭話。雲國公過去攙扶覃老夫人,“母親,時候不早,咱們早些用膳吧。”


  覃老夫人一怔,見雲國公確實沒有責怪覃幼君的意思頓時覺得受了奇恥大辱,這些年來的委屈更是在一瞬間湧了上來,“你!她一個晚輩這般不尊敬長輩,還讓同輩的妹妹跪她,就這樣你都不管?”


  雲國公一言不發。女兒縱然有不敬的地方,可母親什麽性子他也清楚,若是此時他稍微苛責女兒一句,他母親便能借題發揮沒完沒了。


  “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啊。”覃老夫人甩開雲國公的胳膊坐回榻上,悲傷的哭了起來。


  麗雲站在一旁戰戰兢兢,她怯怯的抬頭看了眼覃幼君,而後低聲道,“祖母是長輩,姐姐你若不然給祖母陪個不是?”


  “我竟不知我娘什麽時候多生了一個女兒。”覃幼君似笑非笑的瞥了眼雲國公,“爹,女兒身子突然不爽利就先回去了。”


  覃幼君在家裏怕過誰,說完徑直轉身離去。


  後頭覃老夫人手掌拍在小幾上砰砰作響,“反了,反了!”


  家宴是吃不成了,覃幼君卻還惦記烤雞,剛一回房玉芝便讓人把小廚房做的烤雞並一些食物上來。雞腿剛撕下,覃幼鳴卻過來了。


  覃幼鳴不愧和覃幼君是一目雙胎的哥哥,一進來就笑道,“有好吃的都想不著我,真是沒良心。”


  覃幼君撇嘴,“想不著你自己都來,若是想著了那還了得。”她頓了頓,“爹還在那邊?”


  “自然,一邊是親閨女,一邊是親娘,你惹了老夫人他肯定得善後。”覃幼鳴伸手去撕雞腿,卻被覃幼君打了一下,“給我留著。”


  覃幼鳴頓時不滿,嘴上不饒人可手卻去撕扯別的地方了。


  覃幼君想著今天的事覺得越發蹊蹺,“你不覺得這麗雲來的古怪?”


  “自然古怪,就那性子瞧著不像爹,卻像老夫人。”覃幼鳴說著笑了起來,“這話要是讓爹聽見指定得罵我。”


  覃幼君笑,“那也是活該。我瞧著娘似乎也不信爹敢在外頭偷生個外室女,隻是爹的態度也奇怪,若不是他的為何不辯解,反而由著娘誤會?”


  “不知道,吃雞。”覃幼鳴搖頭表示不管這事兒,還是填飽肚子更重要。


  秘製的烤雞味道不錯,兩人爭搶著很快便剩了骨頭,覃幼君不由想到殷序,想起她提及威武大將軍時他的反應便忍不住發笑。


  這紈絝子倒是稀奇,以前看書時很多穿越人士個個聰明絕頂奮發上進,可到了殷序這裏卻甘願做一個啥啥都不行的廢物點心。


  稀奇,稀奇。


  “想什麽呢?”覃幼鳴手指敲在覃幼君腦殼上,“回神了。”


  覃幼君不滿的看向覃幼鳴,語氣不善道,“幹嘛?”


  覃幼鳴譏諷道,“瞧著你這一臉春色,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心上人了呢。”


  心上人?

  殷序?


  覃幼君頓時瞪大眼睛心口一陣怦怦跳,眼前這同胞兄弟莫不是瞎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滿京城比殷序長的好的男子還真是不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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