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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章 蓮花在除妖道門中是超度的意思

  “給我的?”


  沈酒有些驚訝。


  “為什麽給我呢?”


  宋明遠倒是不明白這個問題出現原因了:“給你就是給你,為什麽要問為什麽?”


  宋明遠:“我之前就是了,這個是個道門法器。可留著給你護身。還可以增進修為。你帶著它,如無心的金鍾罩,它認你,自然會護佑你。”


  沈酒抬起眼睛,給了宋明遠一個有些困惑的神情:“認我?是認我為主嗎?”


  宋明遠道:“它是認你做庇護之人。這個千年蓮子,千年來都是受人膜拜,產生的靈性不是人間的忠義,而是慈悲。你若是非要要認你為何,大概……認你當兒子吧。”


  這話一出口,宋明遠果然看到了沈酒惱怒的表情。


  宋明遠倒是不慌,繼續道:“認你當兒子,它做慈母,護你,佑你,愛你。就如神佛那邊,憐惜蒼生,憐愛萬物.……看你喜歡那種法。”


  沈酒道:“哪種法,也沒人把缺兒子的.……”


  宋明遠失笑:“人家可是前年的靈物,認你做個兒子,還不好?”


  沈酒想到,:“它本性慈悲.……可是,似乎沒有.……”


  沈酒倒是不知道該如何了,逼急了,含糊了一句:“這個蓮子.……好像不懂得變通。”


  沈酒這句話倒不是平白無故的法,他道:“你看他困頓那個猴兒精怪百年,也是名為護佑,實則困頓。”
……

  還真如母愛。又無私又自私。無私自私,不過一念之間。


  “不錯。”宋明遠很是流露出了一種讚許的表情,“這蓮子空有修為和慈悲,卻無修成靈根心性。所以它的一念一善,都在你的掌握之間。你若是善,它就善。你若是惡,它就會惡。”


  “惡?”沈酒愣住,“可是它不是本性慈悲嗎?”


  “這人世間,有的是兒子殺了人,母親去把受害者屍體拖去井裏掩埋的。”
……

  這夜極靜。


  神仙在這夜裏,講這番話,聽著平靜極了,可是刮過的輕風還是可以浮起一層雞皮疙瘩的。


  “你講這話,殺人不可怕,拖去井裏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有的是’這三個字。”


  宋明遠看他一眼,道:“我縱觀九重人間,觀百年變化。自然可以講得出‘有的是’這三個字。”


  沈酒卻聽了沉默低頭。


  好半,他才嘀咕出一句:“我是凡人,這一輩子,可能這個人間都走不完呢。”


  沈酒又:“.……你就不怕,我用它作惡?”


  宋明遠笑,:“你身上又不是隻有這一件法器。萬物囊,損妖鎖,精靈語……還有你萬物囊中不曾示人示我的東西……你若是想要作惡,早成了人間惡鬼的頭頭了。”


  沈酒:“.……”


  沈酒手裏握著那個哨子,握得很緊,沈酒覺得那個哨子的輪廓已經深印在自己的手掌心鄭他抬頭看了看遠處靜止的山脈。


  看了很久。


  這才憂心道:“你把這蓮子給我了我。如果,等到觀音山傾覆,那就再也生不出蓮花了。”


  沈酒憂心的更加憂心:“若是生不出蓮花,也沒有巨大的荷葉,那麽,如何去挽救那高僧的英靈?如何去超度人間惡鬼?”


  他越是想,越是覺得,應該把這個蓮子再丟回山下。


  可是又想到,那蓮子,其實百年前就要被江水浸染,要浸染百年,才有機會結出蓮葉,如今百年已過,隻怕那位高僧不日就要來此了。就算是來得及傾覆觀音山,也來不及匯聚坑水,更別,結出觀音塘了。


  可是這人間,卻有惡鬼啊。已經有惡鬼了。


  該怎辦?


  沈酒正要發問,卻見宋明遠打了個哈欠。


  他腦子一熱,脫口問道:“你什麽時候走?”


  宋明遠聽這問題,瞥了他一眼:“剛還依依不舍要哭的樣子,如今倒怎麽看起來很巴望我趕緊跑一樣?”


  沈酒自知失言,想要補救,卻不知道該如何,此刻解釋,倒像是掩飾。那還不如否認,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宋明遠看了沈酒一眼,沈酒刻意避開他,橫著避開豎著避開,就是不肯和他對視。


  宋明遠心知他別扭,於是道:“今夜累得很……”


  他又打了個哈欠。浮上一臉的倦意,語氣中也夾帶了一絲的,不知道是抱怨還是撒嬌的語氣:“你昏睡一一夜的時候,我可是奔忙的很.……又要取回蓮子,又要解救那猴兒,還要審那兔兒精怪.……累得很。”


  “所以呢?”


  “所以,先休息一晚再走。”


  沈酒:“既然如此,你可不能偷偷走。你要走,地跟我講一聲。”


  宋明遠瞥他一眼:“你要十裏相送嗎?”


  沈酒翻白眼:“你要是人,或許還可以。你是神仙。去的又不是十裏之外百裏之遙……”


  沈酒:“我想看看,神仙是怎麽飛升的。”


  宋明遠失笑,:“你好像更想知道的,不止這個。”


  沈酒心中一震,不安地偏頭看了宋明遠一眼,又在和他對視的一瞬間移開了目光。


  沈酒被動心事,很是不安,又夾帶些惱怒,道:“你這個神仙,是不是能窺竊人心?”


  宋明遠覺得冤枉:“你不是個藏得住心事的人,心中有什麽就表現在臉上了……從前現在,都這樣。”


  宋明遠後一句話放緩了語調,顯得溫柔極了。


  雖然那一股溫柔轉瞬即逝,不過一句話的時間,卻被沈酒給捕捉了。


  沈酒終於把長時間憋在心裏的疑問拿了出來,攤放在宋明遠麵前:“你,你不是很早就認識我?”


  宋明遠歪了歪頭,借著月色,沈酒看到宋明遠眼底漫出一絲的傷福這種傷感,他在祖師爺爺的臉上也見過。祖師爺爺懷念往事和故饒時候,才會配上的神情。


  宋明遠如今在麵對他,卻流露出這種懷念逝去的時候才會有的神情。


  沈酒見宋明遠遲遲不肯答,心中的困惑越發的明顯。


  他追問:“啊……你,你不是認得我?”


  沈酒明明站在質問者的立場,偏偏嘴唇顫抖的不似堅定。他若是此刻麵前有鏡子,就該能夠見到他此刻脆弱的神情。


  以往的重重疑慮此刻統統上了心。


  故意的現身,有意的出現,不成理由的同路,太過於直白的表述,以及,宋明遠對他太過於熟絡的神情。


  一切的一切,都標誌著,有內情。


  什麽內情呢?沈酒搜腸刮肚想到一個,荒唐的很,可是他一個道士,和一個神仙同路那麽久,不也很荒唐嗎?

  沈酒:“你,你是不是,認識前世的我?”


  沈酒沒發覺,自己著話的時候,是一副哭相,也沒發覺,自己這話的時候,是一副哭腔。


  他一副從裏到外,都是委屈的模樣。就這樣盯著宋明遠。質問宋明遠。


  宋明遠,最終,歎息了一聲。


  這一聲歎息落到宋明遠的耳朵裏。解讀成了一種默認。


  宋明遠果然是默認的。


  宋明遠抬頭,衝他悲贍露出一個笑。那個笑容顯得矛盾極了。可是對比沈酒悲意的聲音,宋明遠反而輕快了很多:“真好啊……我還可以隔絕這麽久,還能見到你。明遠。”


  沈酒一愣。


  他聽到宋明遠繼續:“.……你變得挺多的。不過,有些東西,還是不會變。比如你心裏想寫什麽,麵上就會顯出什麽.……還有,你從前就如此善良,見不得別人受苦,也見不得欺淩弱的惡人。當年你行俠仗義,遊走江湖,如今,遊走人間,普度眾生。也很好。”


  宋明遠聲音很是溫柔,輕聲細語的。透著和沈酒的祖師爺爺那樣同樣的感懷和悲愁。


  但是沈酒卻僵住了。


  “明遠?”


  宋明遠聽到沈酒在重複他的話。


  他明白沈酒的意思。:“明遠。是你上一世的名字。”


  沈酒覺得奇怪:“所以,宋明遠不是你以前的名字?”


  宋明遠:“九上的神靈,登上界後,便是昨日種種昨日死。哪裏還來的留下曾經的名字和身份呢?就都棄了。界的其他的神靈,其實也很好喚我的名字。不過稱呼我一聲宋長老。”


  沈酒的臉有些白,不知道是自己的緣故還是因為發白的月光此時直直照他的原因。他白著一張臉,問宋明遠:“明遠是我的前世的名字.……那,宋呢?”


  宋明遠問他:“如今是哪?何年代?”


  沈酒:“南朝。”


  宋明遠問:“之前呢?”


  沈酒:“隋。”


  “再往前呢?”


  “大宋和宋。”
……

  宋明遠瞧他愣住。便笑一笑。


  他看了看已經到了頭頂的月亮:“晚了。睡吧。”
……

  屋外清風徐徐,月明星稀。可是進了屋內,就算是不關窗戶,也是一絲的月光都投不進來。渾然像個毫無缺口的山洞。


  山洞裏一片漆黑,還彌漫著明顯的塵味和黴氣。


  宋明遠在外廂房,尋了個貴妃榻躺了下去。


  也不知道那個貴妃榻有沒有清過,是不是也和那床鋪那樣,一片黴氣。


  他等著宋明遠發牢騷。可是一直等到沈酒快要陷入淺眠,宋明遠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帶著那一點點的困意。


  沈酒直挺挺躺在床上,鼻尖充斥的黴氣多少可以替他延緩陷入睡眠的時間。他尚且有一些的時間可以讓他思索。


  所以這一牽緣分驅使,是因為前世。


  他的前世,和宋明遠是相識的。


  不知道是什麽樣子的關係,以至於令宋明遠在成神之後用他的化名。


  沈酒想了想,大概宋明遠下一次凡塵,便會用一個朋友的名字。隻不變是形式。故而才叫宋長老。因為隻有宋一成不變。而名字,總是隨心所欲的。


  宋明遠,他變了很多。也就是如今的這幅樣子,不是曾經的樣子。


  但是宋明遠的當年一定是宋明遠如今的樣子。


  他很年輕。


  為何成神?


  是修仙得道,還是因緣際會?


  如此年輕,登臨仙界,有沒有遺憾呢?
……

  沈酒胡思亂想了一通。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入的夢境。


  夢境中一如往昔那邊毫無變化。不過是那熟悉的鎮,熟悉的路,熟悉的山和熟悉的樹。剝開那眼前生地亂蓬蓬的老藤,再越過那條溪,就到了那道觀門口。道觀真窮啊,窮到門下腳缺了一個三角的口子也沒錢補。就叫它缺著。任它風呼呼的順著那口子湧進觀裏。把剛剛聚攏在一起的落葉又吹了個分散。氣的當日輪值的師兄跳腳。


  發誓一定要找個板子把這洞堵了,醜都認了。


  然後等到第二,偏就不刮風了。師兄也就忘了這事。直到下一次當值,直到再運氣不好,又被風吹亂落葉和落花。


  於是又來一遍。


  於是那破敗的門,終究到最後也沒有去補上。依然如一個豁牙的嘴,咧在半山腰那裏。寒酸的很,醜的很。


  可是醜著醜著,這一也就過去了。


  道觀香火不好。僅有的一點錢要吃要喝的。哪有錢去做一扇新門?


  師兄嘀咕,若是來一隻大妖就好了。


  大妖就等於是大錢。


  有了大錢,就可以做一扇體麵的新門。新門要刷紅漆,刷地厚厚的,又亮亮的。


  看著體麵的很。


  他聽師兄們嘀嘀咕咕的,講的興高采烈。又見到年紀尚且的自己在一邊笑得東倒西歪。笑著笑著,年紀很的自己便就拔腿往門外跑。


  那個豁牙的門似乎看到他跑,偷偷給他看了一個縫。他那麽,輕而易舉就從那個縫裏擠了出去。脫了拘束的他一路往山頂跑。觀裏的師兄沒一個人發覺的。


  他不放心,一路跟著。看著那的自己一路往山頂跑。跑著跑著,山頂變了樣子。


  原本尖尖的山頂,此刻忽然像是被咬了一口的紅薯。


  自己的腳下是一片平整的石板。石板平鋪在山頂。明顯是人為。


  誰?是誰在這山頂鋪了這片石板?把這裏的樹木都砍去,做了平底。


  正在沈酒困惑時候,卻見那的自己忽然淋淋漓漓滴下血來,滴血的沈酒渾然不覺,依然在玩耍奔跑,對他的出聲毫無察覺。


  漸漸他眼前霧散。


  沈酒看清眼前的畫麵。自己消失無蹤,唯有血跡證明剛剛不是錯覺。


  那是個陣法。


  是道家的陣法。


  是蓮花陣。


  蓮花陣,在除妖道門中,主超度。


  【這是第十二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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