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悅來客棧的潛規則
賀蘭願是存了逗弄的語氣回複的。可是容龍卻並沒有被逗笑。他的笑意出現的時間很短,似乎隻是為了應付一下賀蘭願。在應付完畢之後,剛剛那種嚇到賀蘭願的難看的麵色又出現了。
賀蘭願又被嚇一跳。
他尋思一下,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一下容龍:“你怎麽了?”
容龍沒回答他這個問題。倒是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實在應該謝謝賀蘭予。”
賀蘭願覺得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你謝我家家主做什麽?”
他仔細一想又不對,他連忙:“你不會這樣就不殺我們家主了吧?”
這可不行,賀蘭願忙:“要不是我們家主,那臨安大人也不會下令讓我殺你了.……”
容龍看了一眼賀蘭願,:“我感覺你很是討厭臨安和賀蘭予?”
賀蘭願一聽到這話,隻眨眨眼,也不講什麽。
容龍越想越覺得奇怪:“難道上一個賀蘭願也討厭他們兩個人嗎?”
這個問題很值得這個賀蘭願思考。他認真在思考,以至於真的想了很久。
賀蘭願:“似乎也不像……他們倆是一起長大的,那個賀蘭願比臨安要一些,的時候,臨安的母親還帶過一段時間賀蘭願呢。”
他補充明:“那個賀蘭願。”
容龍給他的神色明顯是透露著不信的信息,他:“我不是沒見過臨安和那個賀蘭願是如何相處的。”
賀蘭願故作高深的朝容龍晃晃手指頭:“凡事不可以看表麵。雖然臨安是個瘋子,可是他不是對誰都撒嬌的。”
賀蘭願對容龍吐露八卦,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麽顧忌,相反,他似乎很高興看到臨安的人設崩塌。
賀蘭願:“在賀蘭府,臨安的院子裏的下人是換得最勤快的。因為臨安動不動就賜死。”
賀蘭願生死,語氣是十分輕鬆隨意的。就像在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這樣的態度很讓容龍皺眉。
賀蘭願卻仿佛對此毫無察覺,他繼續:“除了院子中的那個媚媚,他是臨安的女人。當貓養著玩的。不過臨安養的挺高心,養了好幾年也沒換。其他的就慘了。有的時候,我偶爾去臨安的春雨閣,幾次去,幾次見到的臉都是生的。他對這些下人可不撒嬌。”
容龍默不作聲的聽他。
賀蘭願繼續:“但是他會對賀蘭予撒嬌。這可以理解吧?畢竟是親爹呢。雖然再過幾年,這兒子就看起來比親爹老了。”
賀蘭願到這裏,噗呲被自己給逗笑了。
容龍沒笑。他:“難道他還對賀蘭願撒嬌?”
賀蘭願糾正他:“那個賀蘭願。”
容龍沒理他。
賀蘭願點點頭:“是啊。臨安雖然每次見麵都和那個賀蘭願吵架,又摔東西又哭鬧的,可是每一次臨安的下人去請他,他還是會去。每次都什麽‘去什麽去,鬧就讓他鬧’.……可是最後還是會去。其實去了也沒用,臨安脾氣會更大,鬧的會更凶。簡直就是火上澆油。”
容龍對此事情的看法很簡單扼要:“瘋子。”
賀蘭願用力點頭給予讚成反應。
“可不是瘋子麽.……而且你若是不知道,聽到賀蘭予賀蘭願臨安,怎麽想都覺得,前麵兩個人應該是親父子吧?給自己親兒子取個家丁的名字……這瘋勁倒是一脈相傳.……”
賀蘭願:“不知道是不是活太久了,給活瘋了。”
容龍對此毫不關心,但是他還是對這個賀蘭願表示了一下意思:“辛苦你了。”
“.……”
要不是未來要他死自己活,賀蘭願實在是很想和容龍拜個把子。當然前提是容龍替自己殺了賀蘭予和臨安先。
賀蘭願醞釀一番,使得自己得以呈現眼淚汪汪的狀態,他:“我可是辛苦。活命都不容易.……過得不如一個乞丐.……”
容龍:“既然如此,你不如加入丐幫?我和丐幫的幾位長老還有些交情……我可以.……”
賀蘭願急忙打斷他:“不必!”
“不必,”賀蘭願重申,他笑起來,“有得有失,有失有得。容少俠就當我是有口無心之言就好。”
人家既然都這樣了,容龍自然也就點點頭。
“校”
他把視線從賀蘭願身上的圓領金袍上移開,去看向另外一方。那一邊其實什麽都沒有,隻一片密林,暫時望不到頭。林中種了許多的樹,其中有一顆懸鈴木。
容龍看了一會,最終還是把視線移開了。
他輕聲:“那個賀蘭願殺掉的和尚,是我的故人。我見過賀蘭予。確實見過一麵。”
容龍回想當初那場在湖心島的匆匆一麵。
他並不知道那居然就是最後一麵了。他又想起和徐長生的分別,也未曾來得及好好告別。
他眨了下眼,把眼中那些酸澀給擠走,他:“賀蘭予算是給我的故人報了仇。挺好的。”
賀蘭願咬了咬唇,想一下,:“可是若不是賀蘭予去找上你的和尚故人,人家和尚不定也不會死掉啊。”
賀蘭願試探:“我雖然不知道來龍去脈,是冤有頭債有主,這源頭站著的分明就是賀蘭予。”
他分析給容龍聽:“賀蘭予想死,他死不成,因為他不光是不老,而且長生。他殺不死自己,尋常人也殺不死自己。所以他求神拜佛。賀蘭予以前也曾經尋過道,因為長生不老其實不是佛門的法,而是道家。所以他一開始尋的是道家。他找晾士,而且得道的那種。”
賀蘭願:“賀蘭予如果找和尚,那和尚必然也是高僧。”
賀蘭願到這裏,觀察容龍的反應。從容龍細微的神色中,他得出令自己滿意的答案。
賀蘭願微微一笑,又:“若不是賀蘭予,你的那位故人成就遠不止於此。我聽過,那個是個年輕的和桑年紀輕輕就是高僧,想必佛法根源身後,假日時日必然修成正果。可惜了。”
賀蘭願:“毀在了賀蘭予手上——他想死卻沒死成,卻斷送了人家的人生。”
“有的時候我還覺得吧,這賀蘭予定然是故意的。”
容龍終於看向他。
賀蘭願也和他對視:“賀蘭予想死,可是死不成,就算是第一次不是故意的,繼二連三下來難道他還不清楚?他就是故意——故意讓別人死給他看,或者,讓別人替他死一下。體會體會,死的滋味。”
容龍一路聽他這些,麵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變化,隻聽到這裏,忽然眨了下,微笑起來。
這笑換來了賀蘭願的蹙眉,他一下沉下臉來,問容龍:“你笑什麽?難道我的不對?”
容龍搖頭,:“我是笑,那賀蘭予果然是瘋子。”
賀蘭願麵色好了一些,他:“你見他第一眼就該知道。”
容龍點頭道:“確實。”
容龍回想見賀蘭予的場麵。賀蘭予身材高大,器宇軒昂,白皮細肉,一看就是個公子哥的氣質。可是當時他穿著粗布的短褂,套著布鞋,跟在慧箜身邊,一副苦修居士的模樣。當時看著就覺得違和,現在想想,更加是可笑。
而且他還撐船,他帶著慧箜和已經成為厲鬼的不必,撐著船離開。賀蘭予那樣高大的一個人,站在船頭,比海船上的桅杆還要醒目。
這些事情,不過距離如今不到一年。依然曆曆在目。
賀蘭願在一邊:“早知道如此,當時容少俠就該殺了賀蘭予救走你的故人。”
容龍苦笑:“哪有這麽多早知道?”
先不沒有早知道,何況當時的情況,賀蘭予對慧箜極其恭順,容龍當時看他兩眼,絲毫不可能從他身上聯想到那個瘋子臨安。
他當時哪裏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當時險些要了他命的臨安的親爹?他當時甚至不知道賀蘭予的跟著慧箜師父的目的。
他沒有問。
可是他若是當時問了,拉走慧箜師父去細細問,慧箜師父會如實以告嗎?
如果當時慧箜師父真的以出家人不打誑語的前提如實講述了,容龍會怎麽做呢?他難道會滿不在乎來一句‘多大個事!’,然後一刀捅進賀蘭予的心口嗎?
他會這麽做嗎?慧箜師父會允許嗎?
可是當時如果他不這麽做,慧箜師父就沒命了。
他看一眼身邊的賀蘭願。
如果是賀蘭願,他肯定當時就下手了。
幹淨利落,毫不留情,一點也不猶豫——就像賀蘭予回府之後對那個賀蘭願的處置。
容龍想到這裏,長歎了一口氣。
他對賀蘭願:“那個賀蘭予,跟著慧箜師父那麽久,好歹是跟著出家人修行的。結果半點慈悲為懷都沒有領悟到。”
賀蘭願撇嘴:“他人跟著出家人修行是為了積福報,得長壽。賀蘭予跟著出家人是想自己被超度早登極樂。他要殺自己,這在不管是佛教還是到家來,都是重罪吧?.……他能領悟到什麽慈悲?”
這種有理有據的言論,怎能不令人信服?
容龍也隻剩點頭的動作。
賀蘭願覺得此番談話實在是愉快。隻是眼下容龍的疑問解開了,他倒是痛快。賀蘭願反而多了一肚子的問號。
他索性抖了個幹淨:“我實在是好奇。你到底如何和徐長生成了朋友?”
他看容龍朝他透過不解的目光,他更不解,看他:“徐長生那流,不過江湖底層,我根本沒有掩蓋行蹤,他都沒有察覺我。而以我的武功,那個距離,若是遇到江湖高手,還是可以避開的。可是你看到了.……你這樣的人,他如何攀得上你?”
賀蘭願簡直百思不得其解:“莫非徐長生也是容氏後人?”
賀蘭願立刻否定這個想法:“容氏當時世代國師,怎麽會有如此粗鄙的後人?”
他抖抖肩膀,似乎要連這個想法都跟著一同抖掉。他隻抖掉了一片落在他肩頭的草葉。
容龍的視線順著那根下墜的草葉落到地麵上:“他就是個江湖人。”
既是否定了徐長生是本家的猜測,那就更令賀蘭願捉摸不透了。
容龍也不知道如何解釋:“交朋友,需要理會那麽多嗎?”
賀蘭願反問:“不需要嗎?”
他指了指他們來時的方向:“那你願意對剛剛巴結你的人稱兄道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嗎?”
賀蘭願那一句話中的某些用詞讓容龍不由皺眉,他為此並沒有回答他的話。
不必回答其實賀蘭願也早就知道答案。
他冷笑一聲,反問容龍:“難道不需要嗎?”
容龍隻好:“我那個時候初入江湖,對於我來,他是個江湖前輩。教了我很多東西。反倒是我,還不曾報答他,就拖累了他。”
這‘拖累’到底指的是什麽,別人不知道,眼前的賀蘭願不可能不知道。
賀蘭願打哈哈:“他是對你有救命之恩還是去青樓贖你的身子了?還報答?的就跟戲本裏唱的一樣。再了,徐長生這種江湖無名之輩,能教你什麽上得台麵的東西?”
容龍聽出他的不屑。卻也不生氣。
他反問賀蘭願:“難道鐵心求就不曾教過你?”
賀蘭願一愣。
容龍:“他不是還教你江湖百曉生都是騙子,真要打聽消息,不如去找悅來客棧的店二?”
賀蘭願的眼睛一下子睜大。
容龍繼續:“那位鐵前輩還告訴你,悅來客棧的牛肉其實大多都是驢肉。江湖人喜歡吃肉喝酒,是因為禁得住餓。”
賀蘭願張大了嘴,起了一身的栗,他支支吾吾不出話來,隻一直重複:“你怎麽……你怎麽……”
容龍早已經預料到了賀蘭願的反應,他還給了一些時間讓賀蘭願反應,結果等來的隻有這樣幾個字。
容龍歪頭想了想,補充了一些東西:“我也可以教你一些,雖然我年歲上比你減一些。可是我也能教你東西。”
容龍教賀蘭願:“悅來客棧的酒,烈性是不一樣的。如果你在客棧裏聽到一個好漢招呼二上大壇子的好酒,那麽那位好漢的意思,就是讓二把一壇子酒兌上水,裝上三壇子送來。若是一個江湖吩咐上一壺好酒,那就真的是好酒,且酒烈.……千萬別以為那一壺和一壇是一樣的。一壺女兒紅,可能真的是十八年的好酒,可是如果一壇女兒紅,多半是女兒紅兌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