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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真相換真相 不虧

  容龍在他的笑聲裏終於顯出了一點點別的表情:他皺起了眉。


  在這樣的反應中,賀蘭願反而笑得更厲害了。隻能賀蘭願的笑點實在是太奇怪了。


  容龍根本不想理會賀蘭願的笑點。但是看他笑到眼角都漫上淚光來看,他確實是真心實意的。


  但是容龍跟過來並不是想知道他的笑的真心與虛偽。


  他另有事情。


  容龍問他:“你昨夜,還不曾完整回答我?”


  賀蘭願沒反應過來:“沒回答什麽?”


  賀蘭願自覺不是這樣無理的人,他一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吊人胃口這種事情,他一向歸類於惡作劇,白停雨才愛惡作劇。還有那個可能是腦子燒壞掉的臨安。這種惡趣味的事情,無論怎麽算怎麽更改標準,都不能拉他入夥。


  容龍:“為何殺徐長生?”


  賀蘭願奇怪:“難道徐長生沒有告訴你?”


  他沒等容龍回答,立刻反應過來:“也對,徐長生也不知道。哎呀,這就疆糊塗鬼’。”


  他故意裝作沒有看到容龍的臉色,笑嘻嘻的。姿態輕鬆隨意,若是此時有人遠遠看到這邊,還以為是兩個少年在談,還是那種輕鬆愉悅的暢所欲言。


  賀蘭願確實很願意暢所欲言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奉命行事。奉了家主賀蘭予的命令。這個我昨夜過。我以為我的很清楚了。”


  賀蘭願哭鬧,他確實不知道還有什麽沒交代。


  這和官府遇到命案的難易程度也差不多吧?如果是預謀殺人,就一定會有線索可查,順著線索,找尋蛛絲馬跡,最終破案。


  可是要是臨時起意殺人,且作案對象也是一時興起,這要怎麽破?這種事情,多半都會成為懸案。


  賀蘭願是覺得,對於徐長生這件事情,多半就是屬於後者。


  就是賀蘭予臨時起意。


  大概眼前的容龍會覺得奇怪。覺得這世上怎麽可能會有這樣蠻橫不講理的人。可是怎麽沒有?他難道沒有見過臨安?兒子都是這樣的神經病,做老子的能正常到哪裏去?老子若是正常,怎麽可能會動不動就離家出走?還是去找死?

  賀蘭願想到這裏,實在是太過於同情容龍了。


  這種微弱的同情,他還撿出來一點分給了那個糊塗鬼徐長生。然後再到容龍這裏,這同情心也沒剩下多少了。


  容龍明顯對昨夜的做法抱有懷疑的態度:“我確實和不予樓有過衝突,可是那是三年之前。何況當時我並沒有泄露身份。鳳台當年就死了。就算是如此,下令的也該是那位臨安。怎麽會是賀蘭予?我不曾與賀蘭予打過照麵,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麽長相。我和徐長生前輩,也在一年多前就分道。”


  “你既然不知道我家家主是什麽長相,那你如何斷定不曾和家主打過照麵呢?——話可不能太滿。”


  賀蘭願從這些話裏揪出了一些可能來反駁他。


  賀蘭願:“也許就是你們分道揚鑣之前遇到的呢?也許,就是那個時候,你們無意中得罪了家主呢?”


  賀蘭願看容龍,又:“也許是上一個賀蘭願把家主迎回之後,臨安告了狀呢?這一點都不奇怪,臨安記仇地很,而且他還心眼,比女人還心眼。”


  容龍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看他的神態,他似乎在整理賀蘭願主動交代的線索,整理這些蛛絲馬跡,企圖找出線索。來尋獲到徐長生的禍首。


  而徐長生的死因賀蘭願,目前神不知鬼不覺地跳出了追責圈。


  簡直太有意思。


  容龍似乎想到了什麽。問他:“上一個賀蘭願,為何死的?”


  這個問題也不是什麽要緊的,或者,在這個賀蘭願的眼裏,上一個賀蘭願的一切秘密和事件都不要緊。


  賀蘭願:“他殺了家主的朋友。家主生氣。就處置了他。”


  這的實在是太簡略。容龍明顯沒有滿意。


  賀蘭願隻好詳細:“我們賀蘭家主,賦異稟,你知道吧?”


  賀蘭願故意賣關子,試圖挑戰容龍對於賀蘭府的知情程度。但是在容龍眼裏,這一切毫無挑戰力。


  “知道,長生不老。”


  “原來你知道……”


  賀蘭願有點掃興。


  他又不死心:“那鳳台也知道?”


  容龍這邊反而拋給他一個新聞:“如果要,鳳台是我殺的。”


  賀蘭願楞了一下。


  鳳台死的時候,他還不是賀蘭願。對於外界的一切知道不多。隻知道鳳台死於眾目睽睽之下。鳳台童子和賀蘭予十分相同。長生,不老。這是分開的。不老,指代他們的年齡永遠停留在那個歲月裏。鳳台永遠都是稚童,賀蘭予永遠都是風華正茂的風流公子。哪怕日後臨安長大,老去,成了耄耋老翁,最後掉光牙齒老眼昏花一頭磕死在夜壺上。賀蘭予也輪不到去講那句白發人送黑發人。


  回頭可能賀蘭予給臨安掃墓,不知情的群眾還會賀蘭予是個大孝子呢。


  這是不老。


  還有長生。


  長生就是不死。


  否則如果一個可以長生不老,那回頭一不心,走路不看道,如臨安那樣,一頭磕死在尿壺上,豈不是很敗招牌?

  所以長生不老,是分開的。


  他親眼見過一次。


  賀蘭予在珍寶閣翻閱書籍。翻到一卷竹卷。那竹卷殘破不堪,賀蘭予取的時候不當心,手心劃出了一大道口子。血當時就染到了竹卷上。


  他當時唬的不校


  他早聽聞臨安的惡名。知道臨安心性不定,殘暴無情,從來不把人命看在眼裏。眼前這人可是臨安的親爹。


  豈不是長江後浪.……豈不是青出於藍?……也不對,豈不是巫見大巫?

  當時很沒見過世麵的珍寶閣看書人嚇得戰戰兢兢兩股顫顫,覺得此命休矣,隻能在等十八年在做一條好漢,可惜眼下自己都不到十八.……想想實在是太不劃算.……

  結果他的一切腦補都沒有成真。


  賀蘭予根本沒有看他一眼。也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視線。


  他甩一甩手,一滴血跡甩到了他的臉上,之後奇跡就發生了:賀蘭予手心的拿到新鮮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賀蘭予的手心已經恢複原狀。要不是手心還有血的痕跡,他會認為自己看錯了。


  他當時就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直到賀蘭予離開。


  賀蘭予離開之後,他去拿下那卷殘卷。打開,上麵的血跡還沒幹透。


  這就是長生。


  這也是鳳台的長生。


  鳳台每隔十年,會在信眾麵前表演長生。


  來好笑,鳳台表演的,也是如那些街頭雜耍一樣差不離的可笑。


  比如吞劍,比如吃磁瓦,比如挖眼不動,比如割舌,再比如,身中萬箭不死.……等等等等。就差把胸口碎大石列為助興節目了。


  鳳台死的那年,距離上一次的表演還沒過十年。


  那是第九年。


  衛管家橫死,衛家的親衛被臨安處理了個幹淨。新的衛氏還未長成。鳳台縱然長生,有的是時間和精力,可是上頭根本沒有這個耐心,他們虎視眈眈,一直在尋機會打壓鳳台。他們似乎已經做好決斷,依然在神佛和長生之間選擇了前者。


  不論是為了長情還是為了穩妥,亦或者是鳳台的法。


  鳳台:“為上層者,總是膽如鼠。最怕變動。”


  鳳台很是看不起上層者,他們:“不成氣候”,他們“扶不上牆”。


  鳳台需要逼迫他們轉移平。


  而他的籌碼,如今就是信眾。


  如何收服信眾,自然是拿出點看家本領來。就是是茅山道士都要會耍一套像模像樣的劍法,何況是鳳台?


  於是在第九年,他就準備表演長生。


  也是因為這場表演,鳳台徹底山倒。


  當時還未成為賀蘭願的他,並沒看成這場熱鬧。白停雨去了。他興致勃勃,擠在人堆裏踮著腳去瞧。那年的白停雨瘦弱如同一柄竹竿,幾乎是腳不沾地被擠到了人群前麵。偏巧當時他麵前有個如山般的大漢。


  搬山不易,撼山更難。


  好容易被裹挾到人前的白停雨,最後隻聽到了山崩傾倒之聲。


  鳳台死了。


  白停雨丟了一隻鞋。


  白停雨很遺憾沒有親眼見山崩的情境。當時他還安慰白停雨:“我還想知道山為何崩呢。我豈不是更遺憾?”


  白停雨還懊惱丟了鞋。


  他就無法了。


  總不能把自己的鞋子也丟了吧。


  白停雨腳比自己,他的新鞋白停雨也穿不上。


  很懊惱。


  而如今,賀蘭願居然能夠有知道山崩原因的機會。


  賀蘭願激動的心砰砰跳。


  他:“真的是你殺的鳳台?”


  賀蘭願的表情呈現的喜悅遮蔽地,容龍簡直要懷疑他和鳳台是不是有什麽宿世恩仇了。


  但是他並沒那麽多興趣和好奇心。


  容龍很簡短的點點頭。


  賀蘭願磅礴的好奇心明顯不會如此輕易的被滿足,他當然知道容龍不太有可能會詳細告訴他原因。可是這有什麽呢?就像他理解賀蘭予和臨安那樣,把他們的一些無理的命令歸結為是神經病。而對於容龍的一些原因,自然是因為他的出身。


  他是容氏的人啊。


  賀蘭願對於自己給自己的解釋十分的滿意。


  “你可以殺長生的人?你一定可以殺賀蘭予!”


  賀蘭願鼓勵容龍:“是賀蘭予下的命令要我殺了你的好朋友徐長生,那可是罪魁或疏,冤有頭債有主,這世上,也隻有你能給徐長生報仇.……”


  對於這樣的鼓勵。容龍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複。


  他看一眼賀蘭願,:“.……不急。”


  賀蘭願奇怪:“報仇都不急,那急什麽?”


  容龍:“我告訴了你鳳台的死因,你要告訴,賀蘭願的死因。”


  賀蘭願糾正他:“上一個。”


  容龍從善如流:“上一個賀蘭願。”


  在賀蘭願這裏,這個問題的答案可沒有鳳台的有趣。他甚至覺得這兩個答案作為交換,容龍明顯是虧了。


  “我們家主長生不老嘛,可是他和鳳台不一樣,他這裏,”賀蘭願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有問題。老想死。他死不了,結果就去求神拜佛。求神佛讓他死。”


  容龍默不作聲在聽。


  賀蘭願繼續:“就在三年前,鳳台到淮城的時候,當時因為什麽事情,白塔寺做了場法會,還是賀蘭府出的銀子辦的。來了好多和桑家主估計是看到出家人,腦子又不知道拐到哪裏去了。居然就跟著一個和尚走了。”


  容龍忽然心念一動:“和尚?白塔寺?”


  賀蘭願點點頭:“白塔寺的和桑家主一走就走了無影無蹤,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上一個賀蘭願找了三年才找到。”


  容龍追問:“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跟以前一樣處理唄……”賀蘭願講的滔滔,連頭都不疼了。“家主不是第一次離家住走了,之前也跟過道士跑出去.……一樣的處理,殺了唄。把那個和尚給殺了。殺了那個和尚,家主就斷了念頭,就回來了。”


  “也是上一個賀蘭願運氣不好。大概是因為這個家主特別喜歡那個和桑所以這一次的處理讓家主大發雷霆,一回到賀蘭府就處理了上一個賀蘭願。”賀蘭願想想都唏噓,“死的可是淒慘,是被鞭子活活抽死的,拖出去埋的時候身上沒有一塊整肉。那哪裏還是個人啊.……”


  賀蘭願到這裏,瞥到容龍變得極其難看的麵色。


  他嚇一跳:“你怎麽啦?被我嚇到了?”


  他覺得簡直難以置信:“江湖權子還這麽?”


  容龍沒理會賀蘭願的揶揄,隻問他:“那和尚呢?”


  賀蘭願莫名其妙:“你問我我問誰?死了唄。那可是賀蘭願,賀蘭願的手上怎麽可能會有活口?”


  他的理所當然,然後又補充:“家主處理了上一個賀蘭願,臨安大人就讓我成了現在這個賀蘭願。還清理了上一個賀蘭願的族人.……後來,家主就下鄰二個命令。就是徐長生。”


  他給容龍告密:“我告訴你,殺你不是家主命令的。家主根本沒有打算讓你死。是臨安偷偷加的。”


  容龍覺得好笑,他對上賀蘭願的臉,看他那一副‘一般人我不告訴他’正經神色,居然還真的浮起了一絲笑到嘴角上:“那我真的應該多謝你告訴我這些。”


  賀蘭願歪歪頭:“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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