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舊時過往

  秋夜微涼，劉凝為堅如磐石的江尚擦試過身體，照顧到他睡去，轉頭又操勞起秦雅蘭。


  “你不用……管我。”秦雅蘭對於劉凝的助力顯得並不高興，甚至說是排斥：“我也……不需要……你來伺候。”但由於身體不停使喚，根本無法抗拒，隻能練練嘴皮子。


  “說什麽混蛋話？我心中也怨你，但看你與江師兄落到現在這般又怎能不理會？”劉凝一邊說著，一邊為秦雅蘭解開衣裳，又端來金盆熱湯為其擦拭身子。


  “你就算……幫了我，我也未必……會領情。”


  “你就當是我報恩吧。”劉凝手裏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會兒，若有所思：“或許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平等競爭。你的嗓子，我一直覺得虧欠你什麽。”


  “換喉……是我自願，你……不欠我。”


  二十年前，大垢大師初入佛門，常與安倍晴明往來於陰陽門和奇巧門之間。隻要百草門裏沒什麽要事，秦雅蘭也會跟著一起去。


  “師父，那個學變戲法的叔叔跟和尚叔叔又來了。”那時候江尚對武乾是這麽稟報的，當然兩人背後跟著個小姑娘，江尚對此並不以為意。千鷺島的小女孩多了去了，何必在乎這麽一個？於是就時常自顧自的研究機關術，做些會動的木頭小狗、小鳥之類的也不理她。


  秦雅蘭當時也是孩子心性，從沒見過這種會動的木頭小動物。心裏好奇的很，盯著江尚造小動物，不打擾他，就靜靜的看著。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武乾出現在他倆身旁：“小娃娃，你喜歡這些小東西嗎？”


  秦雅蘭聽到武乾問自己，心裏害羞，不敢和他說話，默默底下了頭：“嗯……”


  “呐，送給你。”江尚從自己做的小玩具裏麵挑出一隻手指長短的木頭兔子，遞給秦雅蘭。


  秦雅蘭見了兔子，兩隻眸子放出異樣清澈的光芒，長大了嘴吧，伸出雙手去接住它：“哈！”


  武乾摸了摸江尚的腦袋，誇讚道：“這才是個小男人該有的樣子，男生要好好照顧女生。”又隨秦雅蘭說：“收到了江哥哥送的小兔子就要謝謝江哥哥。”


  秦雅蘭看看江尚，又看看武乾：“江哥哥？”


  “嗯，江哥哥。”武乾答道。


  “哈哈！”秦雅蘭可愛一笑：“江哥哥！”


  之後，武乾帶著大垢大師與安倍晴明去了他處，以研究奇門遁甲與機巧之術，遂將秦雅蘭留給江尚照顧。


  “你叫什麽名字？”江尚問秦雅蘭道。


  “嗯……”秦雅蘭還是羞澀的直低頭。


  “沒事的，我不會欺負你。我隻是想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蘭兒叫……蘭兒叫秦雅蘭。蘭兒……蘭兒會醫術，是跟師父學的。可是醫術好難，蘭兒學不會。”秦雅蘭一邊說著，一邊眼睛東看看、西瞅瞅，就是不敢正眼看江尚。


  “不會為什麽還要學？”


  “因為爹爹病了，蘭兒想要給爹爹治病。”


  兩人一來二去熟絡起來。經年過去，江尚才發現秦雅蘭其實是個在外人麵前靦腆怕生，熟人麵前那就是活脫脫一個熊性。唯獨行醫救人時，秦雅蘭會展現出仙子般的一麵。


  “喂，江師兄，你造什麽呢？”、“江師兄，你多大了還玩小木人？”、“哈哈，江師兄你做的這東西可真難看！”、“江師兄……”


  …………


  “喂，江師兄！”那天秦雅蘭又來到訪。


  江尚放下手裏的木工器械，指著秦雅蘭道：“你你你你你……不許打擾我！不許嘲笑我！不許挖苦我！”


  “江師兄，你說什麽呢？”秦雅蘭不同往日那股言語尖銳的樣子，反而性情極其溫和，甚至讓江尚覺得大概是自己產生了幻覺。“我給你介紹個女孩子。她叫劉凝，是我師父，瞿長老從中原帶回來的。是不是很可愛，很標致？”又輕聲對江尚警告：“你敢說我暴力、粗魯什麽的我就給你在晚飯裏麵下瀉藥。”


  “哈哈~是這樣啊。”江尚苦笑一番，又看看秦雅蘭身後那個名為劉凝的女孩。瓜子臉、桃花眼、月牙眉、肌如玉……仿佛全天下的美貌都被她一人占了。江尚吸一口秋風涼氣：“你好，我叫江尚。江南的江、高尚的尚。是島王的高徒、奇巧門的新秀。詩詞歌賦全都不拿手，清氣書畫樣樣不精通。我們交個男女朋友吧！”這長串話語說起來毫不喘氣，唯有兩個“不”字講得聲音特輕。


  劉凝聽了這話，不由得伸出右手，拂起衣袖，半遮著自己的麵龐，笑了起來：“江師兄真是個風趣幽默之人，想必秦師姐兩人相處下來分外愉快吧？”


  “哈哈~是啊是啊是啊，”江尚一邊說著，一邊撓撓自個兒腦袋：“既然凝兒說愉快，那一定是愉快的。”


  “凝兒？剛認識就這麽熟了嗎？”秦雅蘭在一旁看著江尚的樣子就覺得牙癢癢：“姓江的，你還知道北在哪兒嗎？”


  江尚兩眼不離劉凝，指著天上答道：“那！”


  秦雅蘭看著兩人，隻覺得他兩眉來眼去的，有感覺自己杵在兩人中間特別無趣：“哼！你們聊，我回去讀醫書去了。”


  “秦師姐……”劉凝剛想挽回，卻被江尚拉住胳膊。


  “凝兒我們進去說話。”


  百草門，秦雅蘭趴在自己房間的桌子上擺弄著這些年江尚送的小木頭玩意兒，嘴裏嘟嘟囔囔：“臭犢子，認識了美女就把我都忘了。師父說的果然沒錯，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我爹也出家了不要我，江尚也不理我。最終搭理我的呀，還是你們這些小木頭。不會說話、不會哭、不會笑……”


  冷不防，房門被人推開。秦雅蘭坐直了一看，原來是劉凝回來了：“秦師姐莫不是在生氣？”


  “沒有，又沒發生什麽事，有什麽好生氣的。”秦雅蘭矢口否認道。


  劉凝坐在了秦雅蘭旁邊，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秦雅蘭，媚眼含笑：“師姐你該不會是喜歡江師兄吧？”


  秦雅蘭嬌軀一震，這番話真如醍醐灌頂，使她腦袋“嗡——”的一聲，麵紅耳赤，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好。隻得發出“哈哈哈哈……”的傻笑。


  “放心吧，我是不會和秦師姐搶男人的。”劉凝安慰道：“何況，我和他才第一天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