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如何是好
“也許不是皇家的人，是侍衛首領，外祖母曾告訴我，他身邊有一十分忠心的人，當年為了保護他，斷了一隻手臂。現在我們眼前的人，應該是他吧。”顧念輕聲說道。
這人好比顧承言，對其忠心，哪怕付出生命代價，也在所不辭。
可顧承言去哪裏了，今時今日也沒聽到任何消息。
顧念沉默了許久之後，才開口說道：“墨雲箏，你這一生可是有遇到對你十分忠心之人？”
“自幼便是一人習武，很少和其他人有交際，也不會有什麽忠心之人，更何況，身處皇宮，又哪來的人會對我忠心呢？”墨雲靖笑著說。
而此刻，墨雲靖年會上那個是一種怎樣的表情呢？是無奈，又似乎帶著一絲傷心和難過，但又帶著一絲憤怒。
墨雲箏知道那人身份後，也未說些什麽。
“我覺得他本不該在這裏的。”
“你說的這個人是誰？”顧念一臉疑惑的問道。
“父皇的哥哥墨奕。”
當年墨奕被玄國逼退時，若真如顧念所說，那幾十萬的大軍又是如何進到這皇陵之中的？
這大赤的百姓都以為他躲了起來，不敢麵對玄國軍隊。
可當他看到這樣的場景時，卻是不相信的。
他的屍體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但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想來也是無人知道了。
而墨奕身上為何沒有金針，也是他身邊的這群人在保護著他。
而他的手下，便組成一道人牆，擁護著他逃離到安全地方。
無奈，絕望之中，他選擇了死亡。
這些曾陪著他征戰沙場的人，灑熱血的人一個個離他而去，他如何能苟活下去，生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情。
可死就不一樣了，隻要輕輕抹一下脖子，就能一了百了。
便是這樣的一個人，如何會躲到皇陵之中。
顧念雖是想不通，但這也不是她應該去關心的事情。
既然這些人能死在這裏，定是沒有找到出去的路。
可顧念並不相信這是條死路，那時的墨奕也受了重傷，看到自己的手下慘死，還會有什麽心思去尋找出去的路？
“也許這一切都是命。”墨雲靖眼神十分黯淡。
他能看到的，不過是顧念這樣的一個弱女子，卻要帶著他這樣的一個廢人前行。
而腳邊，盡是死人。
幾十年前，就已經有人嚐試過，都未能從這裏逃出去。
眼下，就他和顧念兩人，如何能出去。
思及此處，他心中的信念再一次被死亡的恐懼感給包圍。
“我想來相信人定勝天，既然先帝能在敗兵之際扭轉了這一切，反敗為勝，我們何嚐不能離開這裏？”顧念笑著說。
一瞬間，墨雲靖似是重生一般，從出生以來，他似乎太相信命運了，他認為自己會武術，將來定會走上戰場。
可這雙腿廢了之後，也認為自己會被人照顧一生，從未想過會逃離皇宮，去遇見一些未知的事物。
單單是這一點，他竟比不上一個女人。
可越是這般，他竟有些佩服顧念。
他曾怨恨過，為何登上皇位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墨雲靖，為何殘廢了的人不是墨雲靖，而是自己。
當這一切發生在他身上時，他寧願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
但那雙腳傳來的疼痛，卻是那樣真實。
要他醒來，那是做不到的，因為這本就不是一場夢，而是真真切切發生的事情。
他從小學習武術，便是被教導，一定要做一個君子，要以德報怨。
可他是個君子，最後的結果又是如何呢？
墨雲靖雖是欣賞顧念的性子，卻做不到，也無法那樣理性。
此時此刻，於他而言，顧念是那樣特別的女子。
墨雲靖自幼生活在這宮中，早已看清後宮中女人的心思，為了權利，爾虞我詐，表麵一套，背麵一套。
他從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夠像顧念這般真實，放蕩不羈。
恰好是在他最失落的時候，將他帶離這皇宮，尋找新的機會。
一瞬間，墨雲靖冒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哪怕顧念不是治世女臣，他也要將顧念留在身邊。
若這條腿能治好的話，他定會從墨雲箏那兒搶回皇位。
“也許你說的沒錯。”墨雲靖輕聲說道，臉上卻是幸福的笑容。
“如今墨奕真死在這裏，一來是因為絕望，二來，想來是因為他找不到出去的路而已……”顧念這般說道。
“我們來時的路，乃是一個布滿機關的過道，過道通往的就是這個地方，也隻要這一條路，可這條路沒有機關，也沒有任何出口，有的隻是夜明珠和一地屍體……”顧念淡淡的說道，臉上沒有一絲畏懼的神色。
那墨奕也是聰明人，也是走投無路，走到了這死胡同裏，也許那時他也想走出去，可什麽都沒發現，什麽都沒找到，所以就自殺了。
······
兩人席地而坐，隻是看著眼前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顧念才開口說道：“墨雲靖，你可想過，若我們也和墨奕一樣，坐不出這裏，你會如何？”
“顧念，現在反倒是你害怕了，你一向不會去想的事情，怎會現在來想了？”墨雲靖問道。
可顧念聽到這句話，非但沒有表現出難堪的樣子，竟是笑了，還笑得十分開懷。
她最擔心的事情，自然是不會發生了。
現如今，她不用再去顧忌墨雲靖的想法，更不用擔心兩人的未來。
因為此時此刻，兩人皆是充滿著希望，哪怕這前方沒有路，也會找出一條路來。
“我隻是想問問，既然我們兩個都想出去，但一直坐在這裏，也不是個辦法，始終是要動起來的。”顧念笑著說。
此刻墨雲靖眼中的這個女子，雖少了一些粉黛，那笑容竟是這樣的耀眼。
“也許會和墨奕一樣死在這裏吧。”
“為何會說出這番話？”
接下來墨雲靖的話，卻是讓顧念感到驚訝，“我以為顧念會殺死我的，但細想一番，也不會，若想殺了我，在冷宮是一個多麽好的機會。”墨雲靖說這話的時候，仍是帶著笑意的。
“我終究是個廢人，我也是在拖累你，若能逃出去，又何苦帶著我這樣的一個廢人呢？”墨雲靖繼而說道。
“若我死了，顧念也可以在皇宮中，開心的生活下去，何苦來這皇陵裏受苦呢？”
顧念聽完，卻是一言未發。
她從未想過，三皇子會思考如此多的事情，或者說，心思竟細膩到了這種程度。
“你可知道我為何要帶你出來，我自己都不知道，若我想要你的性命，便是千萬種死法，也不會挑這最冒險的一種死法。”顧念嘴角微微上揚道。
此刻，顧念的笑容哪裏還讓他感到溫暖，更多的是毛骨悚然。
她說的也確實是實話，若顧念真想要下手，隻需一根金針，便能讓其死去，何苦來到這皇陵裏呢？
顧念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讓他感到毛骨悚然。
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
“你要死，我自然可以成全你，但那也是在你絕望之後，現在還不是尋死的時候。”顧念一字一句的說道。
人是何物，也不過是這般，終究是怕死的。
在死亡麵前，一切都是那麽的渺小，是那麽的無助。
即便是先帝，不也是沒能逃過死神的魔掌嗎？
“無論你選擇什麽，是生是死，我都會尊重你的意思，但這條路終究是要畫上一個句號的。”
現如今的兩人，也不過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顧念將墨雲靖當做一個預兆……也許是一個機遇。
她在很久很久之前便想過一件事情了，到最後，終究，終究還是要做出一個抉擇的。
當真要永遠待在顧承言身邊，作為對方手心中的一枚棋子，還是離開皇宮，像韓芠一樣，這江湖遠大，做那忘恩負義卻自由自在的一個尋常女子呢？甚至可以成親生子，尋找自己的那一方天地······
顧念總是遲疑著，她想要做一個決定，卻又十分顧忌。
那是救了自己性命的男子，卻要為了自己的自由，舍棄他的恩情。
自由和恩情，該何去何從？
分明是關在牢籠裏的鳥兒，為何要苦苦去尋找自己的自由呢？
那牢籠中有最可口的食物，卻要那般向往藍天白玉。
這樣作踐自己，又是為何呢？
也許，這是顧念這一生永遠都無法邁過去的坎吧。
可當她看見蕭淩兒出宮，看到墨雲靖“慘敗不堪”的身體時，終是有了自己的想法。
也許是可憐這個人，也許是不喜歡這個人，但無論如何，顧念都留在了他身邊。
至於出了這皇陵之後，該做些什麽，顧念從未考慮過。
她隻知道，唯有離開這裏，才有機會打探到顧承言的消息，才能再次回到他的身邊。
可要實現這一切的前提，不正是離開這皇陵嗎？
墨雲靖此刻和顧念是屬於同一種人的，茫然不知方向，卻要努力活下去。
“其實我待在冷宮，早就想結束自己的生命了，若不是遇到了你，怕早就自殺了，說到底，我還要好好感謝你。”墨雲靖淡淡的說道，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可墨雲靖越是這般，顧念越是心疼。
他本該在皇宮中好好生活的，本不該是現在的這個樣子的。
“不管你以後遇到什麽，都不能有想死的念頭，人死了便什麽都沒有了，活著便是希望，是希望。”顧念笑著說，這是爹爹曾給她說過的話，活著便是希望。
她一定會好好活著的······
那年冬天，那場大雪，都是她不能抹去的記憶。
“但我們身處一個死胡同裏，縱是不想死，也會活生生的被餓死在這裏的。”墨雲靖一臉無奈的說道。
“這皇陵錯綜複雜，乃是為了防止盜墓賊而設置的。可我們來時的路，乃是為皇後設置的，皇上會為盜墓賊建一條死路，絕對會為皇後留下一條生路。”
顧念笑著說：“我們此時所走的路，雖和那些盜墓賊走的是一樣的方向，但又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