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回憶
等她進入夢鄉後,這記憶早已飄回顧家的院子裏······
顧念本剛從雪地中爬出來,渾身髒兮兮的,身子也在不停的發抖。
那一刻,她能感受到的,也隻有饑餓了。
待那顧家的侍人給顧念梳洗完畢後,當她看到桌上熱騰騰的飯菜時,狼吞虎咽這四個字,怕是不能形容顧念那時的樣子了。
本是大雪天,她隻想將自己肚子填飽,但凡是那桌上能夠看到的東西,便是一掃而光。
可等那肚子真正填飽的時候,胃裏卻是一陣倒騰。
那食物全部被顧念給吐了出來,等到最後的,卻是一碗熱氣騰騰的粥。
並非是顧承言不願意給食物她,而是在那一刻,隻有一碗熱粥,還有那淡淡的味道,才能緩解這樣的饑餓。
可讓顧念印象最深的,不僅僅是這碗熱粥的味道,還有顧家的侍人。
顧念已許久沒有吃飯,一旦看到如此多的食物,便直接撲上了桌子。
可她是在顧家,麵對的是顧承言,卻是這樣的情況,自然是不能容忍的,也許是那侍人好心,便是對她擺手······
可這一擺手,最後的結局,卻是廢了一隻手。
隻因顧承言的一句話:“你知道你錯在哪裏了嗎?”
那侍人的回答,卻是讓顧念記在了心裏。
“我不該多言,也不該多做動作。”
這便是顧承言的處事風格,雖說那侍人在顧家待了很久,雖說那侍人做事一絲不苟,可偏偏是這樣的一個小錯誤,卻廢了他的一隻手。
直到今時今日,顧念回憶此事,都有種莫名的害怕,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即使他不在身邊,也能讓顧念感到害怕。
那顧承言的身邊,卻有這樣的一群人,願意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哪怕他是劊子手,是皇上的走狗,也會有一群人。
便是這般,那又如何······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顧念入宮的那一刻,她才將道歉的話說出來。
可那侍人卻是另外一副反應。
“終究是閣主教導出來的人啊!那日隻是廢了一隻手,若是你再求情,可不是一隻手,而是一條命了。”
到底是奇怪的人,分明是顧念害他失去了一隻手,他卻要感謝顧念挽救了自己的一條命。
等顧念進宮後,卻是另外一種感受,也是一種轉機,先是遇到了南宮靈,還有這後宮中的其他人,光是這三年,而她本是一個花一般的年紀,卻似一個在深宮中待了很久的女人。
可顧念的心,不知何時被填滿了。
這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卻是遇到了這一生注定會有牽扯的男人——百裏睿。
等到顧念真正走上這條路時,注定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
這路上,哪怕是南宮靈、卿緋月、或是其他人,都隻是匆匆過客,不能摻雜太多的情愫。
正如顧承言一貫的做法,這是他心中所想,無論接觸怎樣的事物,都會帶著一種既得利益,也許這種利益不是既得的,但在將來的某一天,定會顯現出來的。
便是在記憶中的冰冷,似乎也蔓延到了現實之中。
赤國的冬天,也終於來臨了。
似乎今年的第一場雪,比往常都更早一些。
而這蓮心殿,也本是夏季風景,有那荷花的盛開······
在秋季時間,荷塘中還有破敗之感。
現如今,一場大雪飄落,絲毫不見這些蹤影。
這日。
“皇上的毒怕是······”清落搖著頭說道。
“可以讓我去救皇上。”顧念說這話的時候,直接將自己的手伸了出來,上麵的傷痕清晰可見。
即便時這般,清落繼續搖頭道:“再多的血液也沒用了,無論是藥材,還是其他的東西,都會形成抵抗性的。”
若還有其他的解決辦法,就要拿其他人的血液來試一試。
可愈是這般,哪怕有人願意,也無法挽救。
這無疑給皇上下了死令,一次次的挽救,最後都會踏上死的路途,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但這樣的結果,是顧念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不單單是顧念想讓他活著,就連皇上也想活著。
“我還想多活一段日子。”隻是簡單的一句話,便是從皇上口中說出的。
便是這樣說著,他們已經盡力了,千方百計想要去挽救皇上的性命,愈是這般,也偏偏是這般。
顧念相信,既然顧承言在皇上的身邊,定不會讓皇上輕易死去的。
為了讓這個赤國的君主活著,顧承言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
雖說清落傳達的意思,皇上已沒了希望,可顧念還是用刀割開了自己的手腕,將那一滴滴血喂到了皇上的嘴中。
這血每流出一滴,顧念的臉便是變白一分,卻是給皇上增添了一絲希望。
顧承言站在一旁,卻是一臉漠然。
那病榻上的男人,分明是他最敬重的人,若皇上死了,他該是有多麽的傷心,又會有多麽的······
可顧承言又是一個不喜形於色的人,他永遠是那副模樣,從不會表露出自己的情感。
可也是這般,顧念是更加不會懷疑的。
隻見,顧承言慢慢走到了皇上身邊,直接用濕毛巾擦拭著皇上的臉。
他是堂堂的星月閣閣主,是顧大人,也是這朝中數一數二的重臣,竟會做這種事情,做一個侍人該做的事情。
單單是這些動作,也是十分輕車熟路。
皇上隻是笑著······
忽然間,一口血直接染紅了那白色毛巾。
“皇上······皇上······”
等到夜晚的時候,赤國的皇上終於是去了。
不知這皇宮中,有多少人是希望皇上死去,在知曉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多麽的開心,可又有多少人知道皇上死去的消息,心裏是十分難過的。
隨著雪花的飄揚,整個大赤都被蒙上了一層白白的大雪。
“怪不得今年的雪,會來得這樣的早。”顧念暗暗道。
而皇上入皇陵的儀式也隨著這場大雪擱置了······
皇上的屍身仍擺放在長生殿中,顧念卻是不願意相信的。
她寧願這是一場夢,一場不會醒的夢。
可那屍身分明是在那兒的,也無人問津。
隻有顧承言一人守在那兒,看不見皇後,也看不見另外三位皇子。
這個男人活著的時候,不知有多少人圍著他,死了後,竟是這般淒涼。
想來也是可笑,那大皇子逼宮時,分明是要殺死顧承言的,說他對皇上不忠。
可等到皇上真正死的時候,卻是這般,唯獨顧承言一人在身邊。
當所有的人在討論改朝換代的事情時,所有人在權衡利弊時,也隻有顧承言一人,隻有這樣的一個人守在了皇上身邊。
而最應該做這件事的,並非是顧承言,而是二皇子和三皇子。
但在皇上死後的第三天,甚至是第四天······這長生殿才算是來人了,本是一個人,再是一個人,最後是兩個人。
那最後來的兩個人,便是皇後娘娘和侍女月嬋······
可唯獨是在皇上死後,皇後才來到這長生殿。
皇上分明在生前就想看到皇後,分明是兩個如此相愛的人,無形之中早已形成一道無形的鴻溝。
今時今日,皇後依舊是往常模樣,無一絲變化,卻是比尋常更為雍容華貴,不知是為了給皇上送行,還是其他。
“人都死了,你還來幹什麽?”顧承言一臉漠然的說道,可眼中流露出的是十分憤怒的目光。
此時此刻,顧承言是以自己的身份出現的,而不是以一個侍人的身份出現的。
皇後卻是一句話沒有說,卻是侍女月嬋擋在了皇後娘娘麵前。
“皇後是一國之後,怎能容忍你這般?”
月嬋還未說完,便直接被顧承言打斷道:“皇後娘娘,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為何皇上離世了,你現在才過來?”
顧承一邊說著這話,月嬋隻感覺身上傳來一陣疼痛感。
“我說話的時候,並不想其他人說話。”他雖是這樣說著,目光卻停留在皇後身上,似乎這攻擊的對象是皇後一般。
外麵的雪,依然在下,十分的大,似乎要將皇宮給湮沒一般。
外麵是十分寂靜的,而這長生殿也是死一般的寂靜。
皇上的麵如死灰,皇後的目光一直停在他身上,從未離開過。
“皇上已經死了,你到底來幹什麽,他活著的時候,現在知道後悔了嗎?”
“大膽!”皇後大聲說道。
“大膽?究竟是我大膽,還是你大膽?”顧承言嘴角微微上揚道,但他的語氣十分冷漠。
“哪怕皇上死了,但我現在是皇後,不是嗎?”皇後笑著說。她現在雖然笑著,可眼底卻冷漠極了。
顧承言聽到這話,卻是一言未發,隻是露出了淡淡的笑。
也許,於別人而言,看到他的笑容,是無法理解的。
可看到他這樣的笑意的人是顧念,顧承言這樣的笑容,曾出現在那年冬天,若不是那侍人知道認錯,恐怕廢掉的就不是一隻手了,而是一條命。